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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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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炼丹房的时候，陆南亭吃了一惊。
萧逸云委屈着一张脸，眼睛里似要落下泪来，却努力忍着，只倔强地瞪着眼前训斥他的太虚弟子，似乎有千万不服。那太虚弟子见他死不认错，火气更盛，大声呵斥，手指几乎点到他鼻子上了。顾汐风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陆南亭皱起眉头，一拍剑匣，飞剑一声清吟，霍地飞到二人中间，直插入青砖三寸。那个太虚弟子吓了一跳，转头见是个弈剑少年，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弈剑弟子陆南亭。这位道长，不知道我这师弟闯了什么大祸，竟要如此责骂？还请道长明示；我门中弟子，自有门中长辈惩罚，就不需道长代劳了。”
太虚弟子正要发作，萧逸云已是哭着鼻子朝师兄扑过来：“我才没有闯祸！”
宋屿寒皱着眉问：“这位师兄，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见是掌门公子，那弟子才客气了一点，但仍是不怎么买账——他乃是玉玑子一脉，对宋屿寒看不大上——“他把炼丹炉子给撞翻了！耽误了给圣上的丹药，拿命都赔不起！”
萧逸云死命否认：“没有，不是我撞的！”
“不是你那是谁？”那弟子吊起眉头，“那时这屋里只有你与金坎子师弟，难道还会是他！”
萧逸云便怎么也不肯说话了，只用着陆南亭的袖子擦鼻涕和泪。张凯枫看得心头火起，本来还想着看在同门之谊上替他开脱，现在只想着那道士怎么还不把人拎去重罚。
顾汐风忽然开口：“不必追究了，这炉子是我碰倒的。”
“金坎子师弟，你用不着袒护这外人！”
“此事到此为止吧。陆师兄，今日多谢你的照顾。师父晚些就回炼丹房，我自己去向他领罪便可。”
宋屿寒听了，点头：“那么我也一同拜见师叔。天色已晚，就不必劳烦陆师兄送我回去了。”
那个弟子本来还想为难萧逸云，但掌门公子和二国师爱徒联手作保，他也无可奈何。
陆南亭带着两个小弈剑告辞，出来便问：“逸云，刚才是怎么回事？”
见萧逸云支支吾吾，张凯枫嗤笑：“还替他掩饰呢？”
“他、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也是因为我惹他不高兴才……”
陆南亭扶额，只觉得是一笔烂账，干脆不再追究。让萧逸云骑上宋屿寒借来的据说十分通灵的仙鹤，自己则带张凯枫御剑，一齐返回。
“凯枫，怎么今天一直不太高兴？”
夕阳西下，最后一道光线已难逃夜幕网罗。张凯枫听得分明，陆南亭声音中的关切。
以往他总不能想象，这个人如何在前一刻拼死相护，却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放手。温厚与决绝，是怎么统一在这个人身上的？
现在他有些懂了。因为这个人眼里看到了许多，那一刻或许他想的就是那些俗人的笑与泪，善与恶。
如今他已经得了势，是大荒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君；他挟意气而来，气势汹汹地清算当年，又徒劳无功地想切断当年。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不能原谅这个人，即便这个人再怎么做忏悔姿态，伤害已成。这个人必须向他屈服，对他赔偿，直到永远。
这是何等一厢情愿的想法。
即便他原谅这个人又怎样？陆南亭是不能谅解一个魔君的。对张凯枫来说，大荒一个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凡人故事，只不过是别人的故事，是弱者和愚者的故事，是蝼蚁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陆南亭却总能看在眼里。
如今陆南亭对他的忍让，多半出自当年的愧疚。但这不代表，陆南亭就不会在同时——痛恨他。
张凯枫已经清楚地明白，原来来自陆南亭那久违的温情，将只能在这幻境中得到。
他不禁紧紧抓住陆南亭的手臂。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陆南亭还要细问，突然之间整个人戒备起来。
“魔气……好强大的力量！”
听到师兄的自语声，张凯枫忽的想起来。
他竟然因为这一系列变故而忘记，这一夜，便是妖魔追杀，陆南亭带他出逃，坠入悬崖的那一夜！
陆南亭很快联想到张凯枫在朔夜之夜的异常，明白这些妖魔的目标是谁。
“逸云！”陆南亭追到驾鹤的红毛小弈剑身边，“有妖魔在追我们。你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萧逸云吃了一惊：“妖魔？我们弈剑不是要斩妖除魔天地间？怎么能离开呢？”
陆南亭笑了笑：“话虽如此，你还太小，我不好施为。你就先去吧。”
“就不能让我留下来看看吗？”萧逸云兴奋地问。
张凯枫见他磨磨蹭蹭，忍不住疾言厉色：“叫你走你就走，问这么多干什么！”
红毛瞥瞥这个比师弟，竟有些怕，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骑着仙鹤朝另一边飞走了。
“凯枫，抓紧了！”陆南亭嘱咐道，加快了速度。
张凯枫依言，手指紧了紧，抿着唇。
难道即便是幻境里的温暖，都只能昙花一现？
萧逸云骑着鹤，越想越不对劲。陆师兄说他在，不好施展，可是张凯枫年岁比他还小，还在同一把飞剑上，难道不是更碍手碍脚？
他不蠢，只是有时候懒得动脑筋。这会儿他嗅到危险气味，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陆师兄有危险，是刻意支开他的！
果然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重蹈覆辙？
陆南亭插在悬崖石壁上的剑承受着一大一小两人的重量，渐渐已经坚持不住，正慢慢向下滑。汗水从他额头滴下来，显然他很是吃力。
悬崖顶上，妖魔的声音阴测测地传了下来——
“把魔君还给我！”
他可以明显看到陆南亭的面色已经变得惨白。这该死的决定很快就要做出来；而他又要再尝一次坠入深渊的滋味。
好，很好。忆菡，这个梁子结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