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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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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不想再忍受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出去找了个角落抽烟。
两个人都不是耐心太好的人,没过多久就觉得这顿饭吃得简直地老天荒,两个人干瞪眼,等的越久,越发觉得自己简直傻逼。
夏泉笙自己也有些饿了,使唤夏生,“去买点吃的。”
“为什么你不去?”
“我们窝在这里挨饿的始作俑者不是你么?”
“我又没喊你一起,再说你不是更兴奋?”
两个人就谁该去买吃的争论半天,最后石头剪刀布,夏泉笙输了,竖了个中指拿着钱包下车。
白昼交替的时分,附近的酒吧逐一亮起霓虹闪烁的招牌,宣告夜生活的开始。
夏生撑着下巴看外面的行人,计逍一群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正准备打车,差点和他打个照面。
眼看着计逍他们上了车,夏生一边给夏泉笙打电话一边招呼司机上车,夜色下不太看得清车牌号。
主街道上车水马龙,逆光灯照得眼前一片白芒,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只看到计逍一行人下了车,融进夜人流,然后消失不见。
这片挺繁华,灯红酒绿的都是娱乐场所,司机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急不可耐地把他们赶下车,行为敷衍语气笃定地说,“就这了,我看着他们进去的,快下车吧。”
夏泉笙勾着夏生的脖子,老气横秋地一笑,“看不出还是个夜店boy。”
里面装修得挺奢华,空气中游弋着类似茉莉花的淡淡香水味,和扑面而来的视觉色彩一起冲击感官。夏生不是很喜欢这种灯光迷醉,DJ震耳欲聋的地方,太噪。
夏泉笙就要从容得多,他身上有种天然的勃发向上的气质,眼神熠熠,像含着光,融在熙攘的声色背景中,依旧生动得让人侧目。
这个点人不算多,舞池中央的dancer在为接下来的表演鼓噪气氛,扭腰摆胯,肢体动作渲染着欲盖弥彰的情|色。
夏生放眼扫了一圈,直觉计逍并不在其中。
夏泉笙一副随意而安的的模样,已经坐下点单,酒水单上是长串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酒类名称,热食几乎没有,清一色的点心和干果小吃。夏泉笙点了蛋糕和肉干,又要了甜饮,然后抬头看夏生,“要不要给你来点酒?”
“来个屁。”夏生斜歪在柔软的卡座里,目光四处逡巡,最后只能看不远处舞台上的表演。他学了几年舞蹈,看人跳舞总是下意识地去品评动作和细节,以至于周遭由光效和音乐营造的暧昧氛围都被自动屏蔽。
跳完开场舞后有个歌手上去唱歌,声音很特别,开口就让人为之一震。夏泉笙听觉更敏锐,简直两眼放光,想凑到前面去看看歌手的真容。这时候服务员端了两杯酒过来,说一位客人请他们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张名片,夏生只瞥到名片上一个晚字,脸上的表情已然精彩。夏泉笙更不用说,猛然回头,神情简直惊悚,差点打翻手里的蛋糕。
席向晚一身休闲装,翘着腿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旁边站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后面竖着两个保镖,姿态悠闲又严阵以待。
有外人在,夏泉笙对着那张年轻的脸喊不出爸这个字,夏生扯扯嘴角,勉强喊了声小叔。
席向晚把叠着的腿放下,朝夏泉笙勾勾手,等人走近了,揽着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凑近了问,“这半个月好玩吗?”
带着甜腻酒气的气息羽毛一样扫过脸颊,微微有些痒。这是他从小就熟悉的亲密姿势,但是现在夏泉笙只觉得耳根发热,莫名地无所适从,眼睛不敢和席向晚对视,识趣地不说话。
席向晚就摸摸他的头,“那回去慢慢说,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夏生别过脸,席向晚和夏泉笙相处的模式是非常奇怪的,胜于常人的亲密,又让人觉得无处插足,只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多余。
夏生被迫跟着席向晚回酒店,挺直了脊背僵硬地坐进副驾驶,听着席向晚给他哥打电话,报了个酒店的地址,让席修宇过去。
“好玩么?”席向晚换了个姿势,重复之前的问题。
“还好,就看了下这个城市,到处逛了逛。”这是实话,但是席向晚闲适语气下裹挟的阴沉太过明显,他就知道自己回答什么并不重要。
“好玩就行。”席向晚让助理停车,“这次找你我也找累了,你实在想离开我的话现在就下车,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追求所谓的的梦想也行,我都不会管你。”
“爸!”夏泉笙紧张地拽住席向晚的胳膊,担心下一秒就会被推下车一样,“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他惹席向晚生气的事不胜枚举,但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要他离开的话。
助理显然很了解自己老板,短暂了停了一会儿后,不等指示,很有默契地重新启动车子,席向晚说,“你看,机会我给过你了。”
酒店套房里明亮刺眼,有种从黑夜的梦境拽进现实的错觉。夏生到希望真的是一场梦,他看着席修宇走进来,畏惧感杂草疯长一样迅速蔓延,勒得他简直透不过气来。
他和夏泉笙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是依附别人而生的寄生植物,嚣张恣意地随意舒展枝叶,活得鲜艳,却总是提心吊胆,卑微胆怯,害怕被宿主抛弃。
毕竟这种抛弃等同于死亡。
席修宇从一个应酬饭局上中途过来,身边跟着唐纯和年西冉,看到夏泉笙,再看席向晚的阵势,脑子里已经有了整件事的脉络。
“小叔,对不起,我的失职。”席家人长幼尊卑的观念意识很强,哪怕席向晚只比他大几岁,席修宇依旧是面对父辈的谦卑姿态,微微鞠了一躬,语气恭敬,诚意十足。
席向晚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我自己的事,没什么失职一说,我是让你来领人的。”边说边将眼神落到恨不得能汽化的夏生身上,“你是他的监护人,工作之余还是多分点心在他的教育问题上。如果实在管教不了,我就带回去交给你父亲。”
这是一种变相指责了。
席修宇神色平静,对这种少见的来自长辈的说教没有太多的反应,只说了句抱歉,以后我会好好管教。
席向晚拿捏完了旁人,终于轮到夏泉笙,“我说过,再敢离家出走就打断你的腿。你是忘了还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如果是后者,看来我需要检讨一下。”
夏生看着夏泉笙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席向晚问,“左腿还是右腿?自己选。”
没人敢出声,席修宇似乎也没有劝解的打算,所有人被迫旁观。
大片大片的静默。
“那就选左腿好了,恢复起来不会那么辛苦。”最后还是席向晚开口,然后朝自己的两个保镖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动手。
夏泉笙脸上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后连退几步,有点想逃,但是很被身材高壮的保镖抓住,根本无路可退。
席向晚的保镖执行力惊人,抓牢夏泉笙后几乎没什么停顿,拳头就朝膝盖处大力地砸了下去。
前后似乎就只是一两秒钟的时间,夏生下意识地闭眼,耳边只听到唐纯的一声惊呼,然后马上被夏泉笙痛叫的声音盖过。
席向晚闲适的表情有瞬间的碎裂,然后语气有些败坏地冷冰冰地发号施令,“呆着做什么,还不送医院?!”
夏生被席修宇领回去,一路都有点浑浑噩噩。
席修宇的沉默一点一点侵蚀着周遭的氧气,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回家后达到顶峰。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唐纯,僵硬的站姿如同受审,只是一叠声地说对不起,辩白都不敢。
席修宇打断她,“对不起说一遍就可以了,效果都一样。如果你觉得代理监护人的高薪工作就是每月按时打钱然后选择性汇报信息给我的话就回孟城吧,明天我会让程秀过来,你们有三天的交接时间,回去准备一下。”
席修宇在这一瞬间几乎和一小时前的席向晚重叠在一起,线条凉薄的嘴唇吐出不带感情的词句,内容讽刺,“夏生你呢,任性妄为的资本是什么?一塌糊涂的成绩还是无聊庸碌的生活?”
任性妄为这个评价太过笼统,想要辩驳都找不到着力点,而后两样,却又是事实,无需狡辩。他一直以为席修宇是不在意他成绩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以此戳他一下。
夏生直直地看着席修宇,“那你期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你只要记住自己姓席,身上有不可辜负的家族名誉就行。”席修宇放松一点身体靠在沙发里,说着陈旧迂腐的台词,神情讳莫。壁灯橘色的光把他的身影勾勒成一半明一半暗的肖像油画似的剪影,压抑又直抵人心。
席修宇这种显见的轻松压制人的气势非常有效,夏生一句叛逆挑衅的话都说不出口,感觉被那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打了一记耳光,期冀打破,失望无限扩大,所有寄托过的深情,都成了一地零碎,笑话一样铺在眼前。
居然会变成如此难看的姿态。
但是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计逍约钟禾几个人出来是为了借钱,下车后和凤霜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棋牌室,再往里走,是一处规模挺大的地下赌场。里面都是些熟客,灯光炽亮,环境不错。管事的是个瘦削的小个子男人,叫赵凝,巴掌大的脸,叼着烟,穿着中性,五官普通,第一眼有些男女莫辨。
计逍从包里翻出成沓的现金递过去,“最后五万,放计文轩一马。”
旁边的小弟把钱接了,赵凝歪头看着计逍,细长的眉斜挑着,“连着上次的两万,也才七万,你是不是不识数?刘哥从没教过我生意可以这么做的。”
他嘴里的刘哥就是这间赌场的老板,专门放高利贷,算本地一霸,平时挺低调,但是手段很狠,鲜有人敢赖账。
计文轩早年欠过很多债,代价深重,身体被人废掉大半,精神状况也每况愈下,这两年虽然还是赌,但是敢让他欠钱的人越来越少,都知道他还不上。
明知道计文轩还不上还一定要借的,那就是打定主意他能还上了。
计逍不知道自己哪一点给了对方这种错觉。
“五万两个月翻番成十万?道上的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吧。”凤霜突然插话,面上一个冷笑,眼角眉梢隐现戾气。
“抱歉,道上什么规矩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就这样。”赵凝看一眼凤霜,视线又转到计逍脸上,“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好了,最迟五月底,把钱凑齐了送来。”
“最后五万,没有更多了。你们刘哥一定要的话,让他亲自来找我。”计逍很高,看人时微垂着
眼睫,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眸冷寂幽深,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赵凝对计逍不是很熟,有点摸不准他底细,这时候也不好再继续放狠话,敛了点神情,“行,我会转告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