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春时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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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一晚小雨，空气中都翻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小城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寒，不过，在这城里的一个小庭院里，有一个厢房的窗子却是大敞四开。
一个约莫7、8岁，穿着鹅黄色袄裙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扒在窗框上，费劲的朝外望，望了很久以后，小女孩嘟了嘟嘴，一脸失望的把踮的酸痛的脚放下，塌了肩膀。
“小晴，又在看什么啊？”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孩立刻回头，她动作幅度那么大，以至于她头上双丫髻上缀着的两颗银珠子都相互碰的叮当响，看清楚了是谁之后，她回身‘哒哒哒’的跑到那人身边，展开大大的笑容扯着对方的裙摆，撒娇道：“姐姐。”
女孩撒娇的对象是一个相当柔美的少女，当她笑着看女孩的时候，房间里微寒的气息都柔和下来。她半蹲下身子，让眼睛直视着女孩小小的脸。
“撒娇也没用，告诉姐姐，你刚才在看什么啊？”
“看还没影的草，”女孩显然很失望，她用小手指头比了一个‘三’的手势不停挥舞，既不满又夸张的说，“都三月份了，连个绿影都没有，见鬼了！”
“嗯，是见鬼了，”少女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这不就有个小鬼头吗？”
“姐~~”女孩拧着身子，痴缠着争取把调子叫成九曲十八弯。
“撒娇也没用，要是让爹知道你背地里这么不老实，就把你的皮打掉一层。”少女即使这么说，眼神依然很温柔，她装生气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从来不跟家里人生气。
不过即使是这么没有威胁力的警告，女孩依然打了一个机灵。可见这一家的男主人，是相当严厉并且有威严的。
看到女孩老实了，少女满意的点点头，笑的更柔和了。而女孩就这么看痴了。
姐姐真好看啊。
女孩看着少女想：‘可是这么好看的姐姐就要嫁人了啊。’
女孩的视线移到少女发髻间那一朵漂亮的金花，少女在今年年后就由夫家插钗了，一项一项的礼按部就班的作，就差大婚那一天的喜庆了。少女要嫁的人，是城里的邱家，是城中极有名望的书香门第，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方氏婉晴，虽然恪守妇德不以浮名自夸，但在前年方家太太病倒之后，管理方家内务井井有条，夫人们谁不曾夸过？由是去年邱家便以大礼求取方家贤女，而方家老爷在再三考量过邱家大少的人品诗书之后，也就同意了。
而方婉晴的妹妹方袅晴，就不像姐姐那么贤名在外了，作为一个7、8岁的小姑娘，抄抄《女戒》也就到顶了。她记事可早，早在4岁多玩完蚂蚱子被方家老爷一顿痛打之后，小姑娘就再也没作到明面上去，几个兄弟姐妹心知肚明，也帮她遮挡一二。这么多年，方家老爷居然再没发现方袅晴那点不规矩的性子，还自诩自己一顿棒子将闺女正了性子。
“姐姐……好……”软软糯糯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姐妹俩回头，正是他俩的小弟弟方曦。
小男孩话还说不囫囵，由奶娘的手牵着，站在门外，小小的像个粉团子。
姐妹俩同时绽开了笑，向小团子招了招手：“曦儿，过来。”
小粉团子挣了挣攥在奶娘手里的小拳头，奶娘就笑着放开了手，小团子就摇摇晃晃的向姐俩走过去了。
一扑，方袅晴接了个满怀，自己差点栽到地上。
幸好方婉晴扶住了妹妹的后背，然后费劲的将弟弟接了过去，正抱了没一会，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目的过来了。
“大小姐，太太请您过去。”
方婉晴一愣，将方曦放回地上，问那小丫头：“娘可有说是什么事？”
“太太说，教您将您绣的陪嫁物件给太太看看，另外，且看看嫁衣的花样子，还要不要改动。”
方婉晴顿时觉得脸有点臊红了，看看旁边还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有点责怪的看了一眼小丫头才道：“你去回娘，说我马上就到。”
“是。”小丫头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点了头，退下了。
“小晴和曦儿好好玩吧，只有一点，”方婉晴尤其着重的看了一眼方袅晴，“弟弟累了就放他回去睡，莫让他凉着了。”
“我晓得的，姐姐快去看……”方袅晴话还没说完就让姐姐横了一眼，连忙换了话头，“姐姐快些去吧。”
方婉晴看了好久，才不甚放心的走了。
方袅晴看着门口规矩站着的奶娘，左一眼右一眼，看的那妇人怪不得劲的。终于，方袅晴眼睛一亮，笑道：“童奶娘，你也太不仔细了些，裤腿上沾了泥点，竟不知在外面但干净了在进屋里来，万一弄脏了少爷的衣服，可怎么办？”
妇人闻言大惊失色，忙仔细瞧自己的裤腿，发现果然是有一点褐色的泥浆粘在上面，一定是刚才过庭院的时候没小心沾上的。老爷太太都是既爱干净的人，连少爷小姐进门前都要掸尽尘埃，更何况是她这个伺候少爷的下人呢？
正在这时，方袅晴发话了：“还不快回去把你那衣裳换了，怎么，非等太太知道了挨罚不成？”
童奶娘迟疑了一下，看看少爷，又看了看二小姐，没敢动。
“你那是什么眼神？曦儿是我弟弟，我还害他不成？你若真不放心，便在这杵着，直等那管家回来，或是娘召你去，我倒要看看，把我这好心做的驴肝肺能不能免了你的罚！”小女孩掐着腰，冲妇人尽情的耍着小姐脾气。
童奶娘想了想，终究是福了福身，匆忙的退下了。
待旁人都走了，方袅晴才‘嘿嘿’笑着，把小脸转向自己弟弟那张更小的脸，点了点小团子的鼻子，说：“好呀，那个烦人的终于走了，咱姐弟俩可以好好玩了！”
“你可是我的弟弟，怎么就不许姐弟俩多亲近了？听好了，我叫月红，使一口宝剑，你呢，你说，你叫什么？”
小团子看看姐姐，笑的露出了还缺口的小乳牙，拍着手笑：“姐……姐……”
方曦才2岁，什么都还不明白，只知道姐姐哥哥爹娘的叫，不过这不妨碍方袅晴为弟弟在接下来的游戏里定一个身份。
“唔，你，就叫宝红，是一个大侠，用，用大刀！”
然后，姐弟俩就在小小的斗室内，跋山涉水。方袅晴沉浸在自己编的剧情里和弟弟玩得高兴，而小团子即使什么也不懂，但是从他咯咯的笑声来看，他也玩的很开心。
不过方曦终究是小孩子，很快他也累了，昏昏欲睡的样子。
方袅晴既然答应过姐姐，自然就不会再缠着弟弟玩，她废了好大得劲，才把弟弟抱上自己的小绣床，让弟弟安心的睡。
弟弟睡了，方袅晴也不寂寞，她想到了前几天看到的，姐姐的嫁衣，火红火红的绸子，金灿灿的凤凰。
娘说，不论那女子长得如何，当新娘子的都是最漂亮的。
娘还说，她是要给姐姐送嫁的，姐姐润唇的红纸要她给递上。
那，姐姐一定是最漂亮、最漂亮的新娘子……
想到这，不过7、8岁的小女孩，搂着蜷成一团的弟弟，用手捂着嘴，吃吃的笑出了声来。
这个时候，奶娘终于打理好了浑身的行头，回来了。
她的软布鞋刚踩上屋内的地板，小女孩就回头了，细细的小手指头就竖在嘴唇前。
“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春时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