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半夏》书中人睡镜中

3、第 3 章

　　清晨，钱眼儿拒绝了宫女们的服侍，亲自给燕垠穿戴衣裳，束发时，她一不慎，桃木梳竟顺着发丝落到了地上，不由感叹，“你的头发还真顺……”
　　他微微一笑，“还不快些，早朝要来不及了……”
　　“好啦好啦，马上……”
　　笑着送燕垠离开，快速地在他脸上偷了个香，随即便偷瞧其他方向打着哈哈。
　　听见隐隐约约的笑声，便看着那人走远了。
　　接着……自然是做后宫之主该做的啦！整顿后宫！
　　眼儿知道，他登位不易，后宫妃子大多涉及到权益关系。
　　曾经她问他那么多的女子竟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他回答她那些女子大多尖酸刻薄，也有带着懵懂嫁给他的，却逃不过其他人的恶毒，权益纠纷使他不能人人都护着。也有从小家碧玉蜕变成蛇蝎心肠的，这些他都不能评价什么。
　　他说，他的确连青衫书生也不如。
　　自古，君王最无情。她似乎懂了。
　　燕垠身体不好且不说，既然她嫁过来了，这些女人休想再靠近垠哥哥。
　　红颜祸国，凡得君王专宠者，无一善终。
　　钱眼儿无奈一笑，那根刺拔得不够彻底啊。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如果对方不领情，她能坚持多久啊，其实，她比谁的眼睛都容不下沙子。
　　钱眼儿坐在清宁宫大殿之上，看着匍匐在地上各个宫殿的当家。
　　“刚才说的你们通通下去抄十遍，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居然还要我这个皇后来教你们，还有淑妃昨日对本宫不敬，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几个太监领命下去。
　　“你这个妖妃！”
　　“再加五大版！”
　　看着淑妃被拖下去，剩下的妃子们无不颤抖。
　　垠哥哥，我自作多情给你点了导火线，你可会怨我？
　　“剩下的，都回去吧。都记着今天我教导你们的。”
　　“是，皇后姐姐。”其他人便准备退去。
　　“等等，你们虽唤我一句姐姐，可是真正人老珠黄的是谁也该清楚，所以皇上翻不到你们的牌子也不要怨天尤人。”
　　“多谢姐姐教导，我们这就下去了。”
　　钱眼儿手一挥，便看着那些人一一行礼告退。
　　东打理西打理，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用膳时，一闻就闻到了里面有慢性剧毒，不由又想起以前自己还以为吃坏肚子，赖在燕垠怀里哭时的场景。
　　那之后垠哥哥经常和自己抢食时，还嘲笑他顽心泛滥，后来看着他一天比一天苍白的脸色才明白发生了何事，那时候，就决定自己一定要变强。
　　一口下肚，唔，天山谷那丫头的毒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看着那人还未归来，便亲自下厨，端了饭菜送去御书房。
　　得了通报进去的钱眼儿不由哼哼嗤嗤，连自己居然也还要通报。
　　放下饭菜，看着埋首公案的那人，不由喝道，“吃饭了——”
　　闻言他才抬头，看着她笑道，“你来了……”
　　“是，我来了，还不快来吃饭！”也跟着噗嗤一笑。
　　她托腮在桌子的前面看着他文质彬彬地吃饭，心里乐滋滋的。
　　“今天我教训了你的那些妃子，说以后你要专宠于我，免得你晚上太过劳累，对身体不好，你怎么看？”
　　钱眼儿看见他似乎一口噎住了，很主动地递过去一蛊汤。
　　他结果喝了一口，方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哪有胡说，你看不出我吃醋了么？”说完直直地盯着他。
　　“你这次做的有些过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燕国由几股势力相互抗衡支撑着的，你这样做，如果一下子瓦解的话，又会引起内战，到时候又是民不聊生……”
　　“所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和你以前攘外一样，现在该安内了！”
　　他看着她姣好的容颜，低不可闻地说了句，“我已经老了……”
　　可是这一次她听见了，她不会再错过他的任何一次言语，所以她说，“你变了！”
　　便起身，准备离去。留下一句话消散在风中……
　　“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云鹤锁朝堂可不是什么好风景。”
　　这天晚上，垠哥哥没有来。
　　她却等了他一夜，她抱膝低低地啜泣着，“自己这算什么……自作多情么……”
　　她，也有她的骄傲啊。
　　第二天，钱眼儿什么也没吃便在庭院中舞起剑来，矫若游龙，不似女儿家舞出的剑，竟带有隆重的杀气。
　　感觉树丛后有人，广绣中白绫一出，竟硬生生把那人拉了出来。
　　“是你？！”
　　“是你？！”
　　“对哦，你是他儿子，会在这里很正常……”她喃喃说道，看见这人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不是钱眼儿么？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楞了一下，他的神情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由看得钱眼儿几分恍惚。
　　“我也是洛欺霜。”说完便准备离开，实在不想和眼前人说上什么。
　　“你等等——”
　　“对了，你是淑妃的儿子，”轩辕夜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是省省吧，在洛国的时候你赢不了我，现在也是一样的。还有，不要做对不起你父皇的事。”
　　她说完便离开了。
　　他看着她远去，心潮澎湃。
　　连下几日，她都没有见过垠哥哥，这才开始呢。燕垠，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会害怕的啊……
　　这一日，散步在御花园中，突然听见了有人在用古筝奏《踏雪寻梅》，不由想起以前和垠哥哥笛瑟和鸣的日子，虽然知道对方不是垠哥哥，还是忍不住拿起腰间笛子，和着吹了起来。
　　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忘记了自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吹着，青丝随风舞摆，宽松的凤袍摇曳在风中。
　　直到，有人喝道，“见了皇上，还不下跪问安！”
　　她转头看了下他，眼色微寒地转身离开。
　　“大胆……”
　　“无妨。”他看着她，道，“先去御书房。”
　　这一日夜凉如水，燕垠来了。
　　她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捂热他冰凉的手，而是在床榻上侧身，以背相对。
　　感觉他来到她的身边，终还是仍不住瞅了他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人的脸苍白的好似透明，钱眼儿哪里还知道什么自己在怄气啊，一下子蹭上去捂住他的手，顿时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