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尽一生》舒景薇

12、入宫

　　自圣旨下了以后，父亲和母亲忙着为茗珍和茗锦准备要带入宫中的体己首饰衣物，既不能带多了显得小家子气，又不能带少了撑不住场面被人小瞧，还必须样样精致大方。这样挑剔忙碌，也费了不少功夫。
　　茗珍和姐姐茗锦也在教引姑姑的指导下每日早起学习宫中规矩，下午依例午睡后起来练习礼节，站立、走路、请安、吃饭等姿势。这样也慢慢熟悉了宫中的礼仪。
　　正月二十四这一天，一早就有极好的太阳。皇后的两百箱妆笏及同茗珍姐妹家里置备好的妆笏分两天同时抬进宫内。不同的是皇后的妆笏由东城的方家园迤俪而至，进东华门、协和门、后左门，抬入乾清宫。而茗珍家的妆笏数目不及皇后，也不能从正门进宫，只能从神武门抬到东六宫安置。
　　两家的妆笏由上午七八点就开始一直发到下午两点左右，本来晴好的天气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突变。开始的时候只是浓云密布，到晚上竟飘起雪来。这照理说是件极杀风景的事，不光两家要临时筹措油布，以免弄湿妆笏，二来第二日茗珍姐妹进宫也会风雪载途，也多有不便。
　　长叙站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飞雪，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来。
　　终于到了二十五日这一天了——姐妹俩入宫的日子。
　　（注：除皇后以外的妃嫔只能由侧门入宫，且须提前皇后一日。）
　　这一天，茗珍和茗锦早早就起了身，洗漱干净后由宫里昨儿就指派过来的人开始装扮起来，大概快响午的时候才差不多拾辍停当。
　　这时府外已经是积素满地了，但是雪总算是停住了。两顶宫内常用的小轿停放在府门口。轿旁早有八个身着蓝色宫装的脚夫和两队仪仗队在等着了，旁边随伺立着四五个宫女，俱是一般小巧清秀可人的模样。见茗珍、茗锦两人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府门口，一起上前磕头。
　　“奴婢拜见瑾主子、珍主子。主子吉祥！”
　　“起来吧！”茗珍、茗锦同时让起了前面几个带头的宫女。
　　两人在众人搀扶下，如众星拱月般进入了轿子。这时长叙的几个夫人已是泣不成声了。
　　轿子正要起抬，茗珍突然下定决心般，探出头来：“父亲！”
　　“我……会尽力而为的，父亲放心！”
　　长叙老泪纵横。
　　轿子抬起，慢慢像宫里远去……
　　轿里，茗珍却思绪万千……
　　昨夜，茗珍一宿未眠，在灯下一直在做着手上的活，不是她不放心交给下人，只是想自己做，仅此而已。魂虫之泪镶嵌在她的蓝田玉手镯上，这是母亲的贴身之物。一入宫门，此生再没几次相见的时候了。从此……睹物思人……
　　手紧紧地握着袖子里的折扇，这些日子这她一直把这把折扇放在贴身的地方，时常拿出来看看，默默想着事情……

　　到宫门口了，一层层的高大通红的高墙阻隔了茗珍的思绪。
　　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对脚夫耳语了几句，茗珍只觉得身子一震，象是换了人抬矫。
　　心里罕纳，正想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的人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道：“主子少安，按规矩内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故换了人抬矫。圣旨已下，主子可在钟粹宫暂时安置，等候老佛爷懿旨。”

　　夜里浓云漠漠，下弦月躲得无影无踪，云端却不时熠熠生光，尤其是西北方向，如有火光。然后东面、南面、西面亦有这样的火焰，午夜时分，火光汇集中天。倏忽之间，又散入西方。
　　有人说这是“天笑”，又有人说这是“开天眼”，不知主何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