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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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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罗睺的气场不大对劲,鲲鹏吓了一跳,担心地问:“道友?”
“你……”罗睺将手一甩,他直勾勾地望着鸿钧,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厉声大喝,“你方才在说些什么?!”
鸿钧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见罗睺强装镇定地指向自己,虽然喊得声嘶力竭,却仍然掩盖不住声音里带着的颤抖。
心里一动,鸿钧便知罗睺已经猜出自己就是旧时的蛐蟮。反观自己,若不是得到风陵的指点,他也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魔头就是曾经与己相伴、形影不离的小黑兔。
鸿钧心中既喜又忧,他低头沉思,但任凭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到罗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昔日的亲密良友,为何听了自己的名号就翻脸不认人、甚至要取他的性命?
——天意弄人,让他与小兔子在此刻相见,却不知算是他俩的机遇、还是一场孽缘……
想到此处,鸿钧缓缓阖上双目,暗自掐指算去,却算得未来一片迷茫。
这片天机,竟令他也看不透。
想到这处,鸿钧不禁溢出一声叹息,抬眼望进罗睺的赤眸之中,轻声问道:“自不周山一别,不觉已过千万载,道友可曾安好?”
罗睺的墨色长发无风自动,他顿了一顿定下心神,用鼻子低哼一声,不答。
“二位道友。”
立在旁边的鲲鹏上前来欲要打个圆场,罗睺一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只因他心中既怒又惊,挥手之间无意中淌出浩瀚魔气,带着无比阴邪的王者气息,只将鲲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鲲鹏早已领教过罗睺的厉害,深知小兔子发怒时绝不能惹他,随后便识趣地闭了嘴,默默地闪到了一边去。
罗睺方才察觉自己做得过了些,他合手将魔气收回,斜瞥了一眼鲲鹏,冰冷地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莫插手。”
鲲鹏慌忙摆手说:“道友放心,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是……”金眸里面隐隐带着一丝担忧,“虽然不知你俩为何会反目为仇,但我观那虫子甚是不俗,想必道行与你不相上下。你却要万事小心才是……”
“嗤,你且放一万个心。”罗睺方才张口,随后便觉得出言不妥,皱起眉低喝道,“我还用不着你来关心,滚到一边去!”
听得罗睺和鲲鹏两人在那边言来语去,站在不远处的鸿钧不知不觉将已将眉心捏成一个川字。观他二人相处得这般亲密,这千万年来,那大鸟难道一直都陪在小兔子的身边修炼,不曾离开过?
兼见罗睺在举手投足间溢出的浓厚魔气,鸿钧心里更是气结——当初他们二人上得不周山去,诚心要求仙得道。自己如今已悟得大道,而昔日的好友竟堕落成魔,只怪自己当初一时糊涂,竟会听小兔子的话离他而去。不若的话,怎会弄成现在的这个局面?
此念一出,鸿钧只觉心起波澜、神思絮乱。但他不愧是心神坚忍、拥大智慧之人,他微一摇首,马上将那些杂思乱想都抛开了去。
他望定罗睺再次叹气,话语中带了三分痛心、七分不解:“你……为何会弄成这个模样?”
面前衣袂飘飘的颀长身影与当初蚯蚓的身躯重叠,在罗睺脑海里晃来晃去,致使他头痛欲裂。又听得鸿钧这般一问,罗睺只觉讽刺万分,遂不怒反笑:“哦,我如今的这个样子,当然入不了阁下的法眼。”
听他语气尖锐刺心,鸿钧深呼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欲要解释:“道友请勿误会,我并无此意。只是想到你我旧时交好,忆起往日情谊,才……”
“屁!”罗睺忽然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指着鸿钧的鼻子打断了他,“任你花言巧语,在我眼里只都是惺惺作态,虽道貌岸然,却是一肚子的肮脏心肠!”
“……”
见罗睺说得句句伤人、毫不留情,任鸿钧脾气再好,也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他的脸色甚是不好看,头顶似乎已经冒出一股青烟:小兔子如今口口声声的歪理疯话,竟是入了那邪魔外道。细细想来,定是那鲲鹏弄的手段、教导不当,才害了自己的挚友,怎不令人跌足叹息?
鸿钧正发怔时,眼底突然映出弑神枪的寒芒,却是枪尖已经到面前。他忙下意识地挥袖一转,险险躲过罗睺的攻击。
“道友!”鸿钧大惊失色,“你为何一点故情也不念?”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罗睺便冷着个脸回头,重新操起弑神枪杀气汹汹地往鸿钧刺来。
“还手!”
罗睺大声怒吼,压迫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昔日蚯蚓待他的好与鸿钧的仇恨交杂在一起,使他失望悔恨、又气又痛。气的是鸿钧那副令人极其生厌的伪善嘴脸,痛的是过去唯一的良友竟变成了今日的宿敌,令他不得不决心置其于死地。罗睺只觉全身就如被寒冷冰水破了个通透,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面对罗睺的狂砍猛刺,就像疯了的一样毫无章法地对自己往死里砍杀,鸿钧的心情亦不比罗睺好过。他步步往后退去,侧脸一避,已被罗睺用枪削去几根发丝,飘然落在地上。
“还手。”
枪尖冒着寂寂黑焰,罗睺立在数步开外,以弑神枪指向鸿钧的鼻子,从齿缝中逼出此话。
见鸿钧依然站在那处望定自己,俊逸的容颜上微露矛盾之色,罗睺一紧手中的枪,脚尖点地再次往前刺去。
身侧突然白芒大盛,鸿钧的手里凭空现出一柄光华流转的仙剑,却是他所炼四柄法宝诛、戮、绝、陷之一的诛仙剑。随即“咣”地一声巨响,架上罗睺的枪刃。
见逼得鸿钧终于亮出兵器,罗睺如释重负般地吐了一口气,冒着熊熊赤焰的眼眸中似怒还笑,一扯唇角:“好,好,很好!”
他抬眼望进鸿钧的眼眸,对方温润澄清的目光令他在刹那间恍惚了下,仿佛回到了往日与蚯蚓形影不离时的情景。罗睺再仔细看去,却从那目光里读出一丝不舍,把他的心刺痛得猛然一颤。
只在一瞬间,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已经过了数百来招,慑人的仙魔之气交缠在一起,爆出剧烈的火花,只震得幽冥抖动、血海翻波。
罗睺杀性正浓,几乎已入忘我之境。他将手里的弑神枪舞得宛若蛟龙,嘴里喃喃:“你说天道容不得我。而真正容不下我的却是你,是否?”
鸿钧听罢这话,只觉得毫无头绪。他心心念念想要劝化罗睺,便不愿与他做更多的纠缠。这样想罢,鸿钧便将剑往前虚晃一招,意欲跳出战圈。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噗”的一声闷响,诛仙剑尖已插|进罗睺的右肩,从后背冒了出来,竟直直地穿胸而过。
“道友!”鸿钧一震,大惊失色,“你……”
剑身上的寒芒映出面前之人的红眸,只见罗睺的面上倏地掠过一丝痛苦,随后便露出几分解脱的神色,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已经放下了一些什么沉重的东西。
“哈哈哈……”
他突然仰首嘶声大笑,笑得癫狂无比,然而这阵得意背后却似乎蕴含着一股无尽的苍凉:“这便算还了你的人情罢!”
话音甫落,罗睺便将身子往后一退,硬生生地把剑从身体中拔了出来。他脚步踉跄,布满红丝的眼底继而浮起一片清冷狠戾。
挑衅般地望向面前的青衣道人,罗睺脸上染上愈发放肆的张狂笑意:
“今后,你我之间再无情分,止余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