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韶光不再》夏纪

7、Fin：一切都散场，我还是最爱你的朋友。

　　我离开的时候，初阳还未从天际浮起，阴霾侵退了原本晨曦该有的静谧，让洋洋洒洒的雨势吞噬了神奈川残存的柔美，替我送行。只是漫天连绵的阴沉像一层厚重的石板压在我的头顶，压得我喘不过气。

　　亲爱的赤也，我要走了，你会怪我吗？

　　我偷偷将小纸条塞进你家门口的信箱里，上面写着“我要走了”，没有落款。我知道你没有翻信箱的习惯，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它一直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会有点难过。

　　我知道今天是关东大赛决赛的日子，如果我的离开让你任何遗憾，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你有幸看到它，会不会气急败坏的痛斥我的不辞而别，尽管我早已不在。

　　我们，好像只能到这里了。

　　我撑着伞，沉默的站在雨里。回头还能看到被清澈透亮的润雨打湿的两幢日式宅在滂沱的潮雨里相互依偎，那么安静，装载着我全部的回忆。

　　润珠般的雨水狠命的敲打着透明的伞帐，将昔日里呜咽般的吟唱生生从我的记忆里抹去。从此，神奈川的雨就也再也没有温柔的印记。

　　我终于明白，就这样退场，我们也真的回不去了。

　　候机厅里的人少得可怜，冷清的像一个没有人注视的舞台。来往的人行色匆匆，他们或者留在这里，或者离开这里，机械一样的表情，没有任何眷恋与不舍。

　　好像，没有人像我一样，这么难过。

　　我蜷缩在位置的一角紧紧抱着膝盖，想要拼命的从脑海里抓住你曾经给我讲的笑话，可是为什么，越想越难过。

　　我看着手背上缓缓淌过的水珠，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我不懂，我想着快乐的事，却流着泪。仿佛这些过往只能当作回忆，强行埋在心里，每涌上心头一次，却褪去了糖衣只剩酸涩。

　　妈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她告诉我该走了。

　　我还是固执的朝大厅的入口巴巴的张望，其实，最后一次，我最盼望的，还是能看见你的身影。就这样结束吧，让我丢掉这里，让我永远记着你。

　　所以我还是死心了，我会跟着他们走，只是，好像有点遗憾。

　　“千纪！”

　　无声，无息，当世界都收起了冷淡晦暗，我清楚听到了一个纵跃万千的声音，美好，疲倦，急切，像我熟知的一切，像我眷恋的你。

　　一点一点，僵硬的转身，原来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期待，令我朝思暮念的身影。

　　我看到的你，凌乱的发梢还安静的躺着雨水，瘦削的身板被毫不留情的淋得湿透。可是，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看着我，没有令我惶恐的责备，只有纯澈的宠溺，像一道温暖不灼的光。

　　我冲着你僵硬的微笑：“赤也……”

　　我看到你手心里攥紧的纸条，晕出一圈一圈暗黄色的条纹，那是昨夜我的泪水打湿的印记还是你手心沁出的涔涔汗滴，早已模糊不清。

　　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我认真的与你道别，我却语塞。我想我还是轻轻的拥住你，因为我真怕，一不小心，我的懦弱会让你忧心忡忡。

　　“我要去加拿大了，对不起。”颤抖着的声音渐低，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那么喜欢你，所以没有勇气大声与你说再见。

　　我缓缓松开环着你腰间的手臂，狼狈的转身想要逃走。猛然间，我的腕间被一种力量重重的束缚住，无法挣脱。

　　就这样，我的一切动作都被你喊停，我不敢违抗。只是，这么生硬的别离，别说着太煽情的话，我很怕听到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在我身后的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着动人却苍白的话。为什么我最想听到的四个字，一等就是八年，我是说，我这么喜欢你，八年，两千九百二十天，七万零八十个小时，我的日期夜盼，成为现实的这一天，却没有浪漫。

　　我忍着侵袭的痛彻，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真的喜欢你……”

　　“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用八年的时间重复着这一种孤独的心情，你的一句话铸成的等待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漫长。

　　可是。

　　“毕竟……我们……”

　　“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年少的梦。你狠狠抓着我的手，从重，到轻，滑落。我却感到掏空一样虚浮，从此将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我看不到的，是身后的你，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深沉的失望。

　　像小时候的你，大声的说我们是一辈子好朋友，岁月蹉跎，当一切感情都熔铸在心里而它被淡忘的时候，我却拾起它成为了自己逃避的借口。

　　我能感到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狠命的捂着嘴，狠狠的压着狂野凌乱的疼痛，腐蚀着心脏与胸腔，快要把我割裂。

　　我第一次感觉到，‘朋友’这样美好的词可以这么当作利器，伤我心里，伤你到底。也许它曾经贯彻着美好与芬芳，可是现在，却如难圆的破镜，难收的覆水，将我们划到两个不同的世界，让一切满心期盼的美好化为泡影。

　　我亲手酿成的这一切，为了你。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不想成为你的牵挂，我自私的想，思念这样磨人的东西，只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未来的岁月里，你还有好长好长的路，会有人替我心甘情愿的陪你走。就这样忘了我吧，这样会不会好过些？

　　我再也没有回头，决然的朝前走去，像脚下踩着荆棘，心上滴着血。

　　赤也，你不记得我们回家路上的那片海。我未曾真正将它的美丽看的透彻清晰，因为我的身边有你，能让我忽略所有沿途的风景。
　　我曾为你收到情书时的无动于衷而窃喜，至少这样还让我觉得，你会一直一直属于我。
　　你会批评我的挑食，会霸道的和我换午餐，你会逼着我吃完你丰盛的午餐。可是当我看到结束部活的你回到教室里倒头大睡的样子，听着幸村学长说，你最近好像很累，我可以吃光从小到大最厌恶的青椒，只为了让你不要这么伤害自己。
　　你总是包容我的懒散，记得你为了第一次因为没有交上摘抄作业而被长谷川老师在走廊罚站而嚎啕大哭的我，总是熬夜认真的模仿着我的笔迹，偷偷把作业塞进我的书包里。
　　你会把英语书放在我的桌上，然后告诉坏脾气的英语老师，没带书的人是你。我看着孤零零的站在楼道里的你，很想把书摔在老师面前，告诉他，如果他再敢和你过不去，我可以撕了他所有的英语教材。

　　……

　　我们一起长大，你用八年的时光成为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令我无法割舍。就像，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可韶光荏苒，岁月匆匆散场，我却只能做最爱你的朋友。

　　只要我还记得，你说：“傻瓜，你在我心里。”

　　就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