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匕首×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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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的刀锋反射着刺眼的阳光、锐利的拳风刮过皮肤上最为细微的寒毛、震耳的怒吼震慑着心灵。
本能的，闭上眼睛。
「不准闭上眼睛，9527！」
在一阵怒吼之后，左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妈的，9527！妳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肚子狠狠的挨了一记，胃好像在抗议，剧烈的扭曲，吐出了灼烧食道的液体。
衣领被提起，教官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妳，9527。」毫无波动的表情，让人无法将刚刚震耳的怒吼与眼前的个人连结在一起。
「妳再闭上妳的眼睛，我就揍妳直到妳改过为止，妳知道闭上眼睛的后果可以让妳死几次吗？妳知道短短几秒失去先机的下场吗？如果妳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教官停顿了一下，语气变的危险。
「我就宰了妳！」
冰冷的杀意刺痛着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微微的打颤，本能的。
「我不管妳现在的身体是六岁，我的要求妳一项也别想逃避，反正即使坏了妳也可以更换新的身体……但是，现在组织要求我训练妳，让妳在流星街能够生存下去……我是不会放水的，因为流星街的人是不会对一个孩子放水。」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闪过了复杂的情感，但是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没有感情。
「在妳达到我的要求前，妳会死几次？」轻描淡写的语气，绝对无情。
「这样好吗？让他来训练她？」研究员M对L说。
在组织里没有人有姓名，只有代号……称呼对方的代号。不需要交换对方的姓名，不需要交流没有必要的情感，不需要同伴、不需要伙伴，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这是组织的要求。
「利格曼是最顶尖的军人，由他来训练9827是最为恰当的。」L轻轻的扶了一下银边眼镜，视线紧紧的盯着训练场中的两人，手中的纪录未停。
「我是说用这种方法……这是单方面的凌虐而不是训练。」M不赞同的说道。
「没有办法，9527下一次任务的地点是在流星街的外围，最为危险混乱的地方，不这样她活不下去。」L淡淡的回答，彷佛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天经地义。
「那为什么不让她接受杀手训练？甚至格斗课程也可以，这样她存活的机率也会大幅上升，为什么只是让她接受这种……」M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
「只是单方面的接受打击，这样她怎么保护她自己？」
「你在说什么，M。我们要的不是杀手！」L略带吃惊的回答。
杀手是什么？
杀人的专家
专家是什么？
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不浪费多余的气力，专精、一击中的。
所以，专家的手法，虽然多少有所差异，但是仍然有迹可循。
有迹可循
「太明显了！」L如是说。
杀手的呼吸、杀手的脚步、杀手的眼神、杀手的肢体动作甚至肌肉的收缩……
很容易被有心人看透！
「我们要的不是杀手。」L重复一次。
「要的是正常人，完美的正常人！」L的语气中带着认真。
正常人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战斗的高手面对攻击，会闪避会还击，会用最小的代价取得微小的优势，然后，胜利。
但他们要的不是高手，而是一个能隐藏在人群里的普通人……
普通人面对攻击，要有什么反应？
所以，逃跑，竟可能的逃跑。利用地形和所有掩蔽物逃跑。
所以，挨揍，从挨揍中学习。学习怎样的利用身体躲过致命的伤害。
她躲不掉教官的拳头，却要从挨揍中学习如何调整身体的角度，适时的放松自己的身躯，减低冲击力所造成的伤害。
她必需学习，从不断的挨揍中懂得身体保护自我的反应。
她必需！
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六岁。
她的手太小，挡不了拳头传过来的冲击。
她的腿太短，跑不过教官迅速出现的身影。
她的身体太脆弱，一个重击就可以叫她意识不清。
但她在学习。
当下一个直拳落在她脸颊上时，她已懂得在拳头落下前微微的侧过脸颊，卸下冲击力，依旧疼痛，但是已经不再晕眩，不再失掉逃离的先机。
当匕首划过空气时，她已懂得用最小的角度躲避，以最小的伤害躲过要害的攻击，还是流血，但是已经不再危险，不再出现致命的危机。
她已经懂得，如何生存下去。
M别过脸，不忍心再看下去。
一个小女孩在模拟着流星街环境的垃圾场中，浴血着、闪避着、挨揍着。
「完美……真的是太完美了！」L喃喃自语着，镜片下的眼睛有着炽热的目光。
M疑惑着，不懂一向冷静的L为何如此激动。
「你知道吗，M？」彷佛感受到M的疑惑，L提出了问题。
M摇头，他才来组织不到两个月，还有许多事情不了解。
「关于核的实验品，不只9527而已。我们试了很多人……」L开始沉溺于回忆。
取出灵魂，换掉身体……多么有诱惑力……
但是失败率实在是太高了，要凝结出所谓灵魂结晶的核，百人之中难得成功一个。
艰难的还在后头，即使有核，当放入目标物的身体的时候，产生的排斥反应，又足以淘汰掉三分之一。
如果没有排斥反应的发生，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和核本身记忆的冲突，足以叫人发狂……一个身体，复数心灵，似乎好像可以称为精神分裂……承受不了的实验品，疯狂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但是9527不同，她就像是一滴纯水，透明、澄清。滴入各式各样的染料之中迅速被同化，毫无排斥反应。
但是，仍然在那里，即使被染料所同化，那滴纯水还是存在，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在关键时刻出现，巧妙的操纵着剧情。
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特点。
其实众多实验品之中，研究人员发现求生意志强烈者特别容易凝结出核，心灵也足够坚强到融合他人的记忆……但是，这是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想活下去的人，不容易掌控，非常不易。
不想完成任务后就结束生命，不想再次更换身体，不想被别人操控命运……
想自杀者、逃离者、背叛者……
唯一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但9527特例，她在任务之中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达到存活下去的目的，光明的黑暗的道德的卑鄙的，只要能够活下去。
然而当任务完结之时，不管执行任务的身体是不是生活优渥幸福美满，是不是有人爱她关怀她照顾她……一旦任务完结，毫不恋栈的，死去。
兼容、顺从、没有心。
唯一成功的试验品。
完美的9527。
「如同机器人三原则的第三原则一样……」L嘴角扬起。
「在不伤害到人类的情形下，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安危吗？」M犹疑的回答。
「你可以说9527是『在任务尚未完成前，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L看着训练场中的小女孩闪避的身影，补充道。
「不过你不担心吗？虽然说9527是可以换身体，但是这次的任务需要的是这个身体啊，这个六岁小女孩的身体，利格曼他下的手会不会太重了！要是真的杀死她的话……」M担心的说道。
「我想利格曼下手应该会有分寸，只要没有立即死亡，组织的医疗设备足以治疗9527所受的伤害……」L话语未尽，易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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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格曼感受到了久违的情绪，心脏微微的颤动、神经紧绷……
那久违的情绪，名为恐惧。
他在恐惧些什么？他是战火淬练出来的军人，炮弹在身边炸裂的声音、火药弥漫的臭味、飞溅的鲜血、垂死的哀号，刀刃切割敌人□□的手感、枪支穿透过物体的后座力，种种的一切麻痹着他的神经。战场之中，他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有战友的、更多敌人的，他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回来的军人，还有什么能让他恐惧？
她的眼睛，9527的眼睛。
受伤会疼痛，表情会随之扭曲，忍耐不住时让惨叫声溢出……如同一个正常的小女孩。
或者说是一个求生意志强烈的小女孩，她的左手已经承受不了过多打击而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她的左腿上巨大的伤口仍然不断的流血造成她行动上的困难，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却依然的，闪避。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早已放弃，或者说是即使是成年男子，早在他不断的折磨下放弃，只要能从活着的痛苦中逃离，甚至连死亡都已成为一种解脱。
9527的眼睛却是如此矛盾，她的肢体她的表情告诉着利格曼，她要活下去。但是她的眼睛，是一双死者的眼睛。
利格曼在折磨一个人的时候，早习惯被别人怨恨，他们的眼睛充满着耻辱、痛苦、不安、惶恐更多的是仇恨，即使受过训练依然无法消除的仇恨……他早已习惯。
但是9527……她疼痛她哀号她表情扭曲，睁大的双眼却毫无情绪，没有喜就没有斗志、没有怒就没有杀气、没有哀就没有痛苦、没有乐就没有生气……那是一双死者的眼睛。
死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女孩学习着利格曼的每一个动作、用身体记忆着每一个趋吉避凶的本能，她闪避她逃离，努力的从他的手中活下去……她应该要有双闪动着求生意志的眼睛、她该有着毫不屈服的目光，她怎能用这双亡着的眼睛挣扎着活下去？
恐惧，彷佛打开了禁忌的盒子，解开了诅咒的封印……利格曼开始恐惧。他教会了一个死者生存下去的方法，他让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有了活下去的本钱，他恐惧着这双眼睛，如果说利格曼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回来的军人，那这女孩就是流放在幽冥中的亡魂，时时刻刻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他在战场上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出自于军人的荣耀也不是出自于军人的职责……而是对死亡的恐惧，因为不想死所以杀了敌人、因为不想死所以浑身浴血也挣扎着、因为不想死所以踩过战友的尸体，只是不想死而已。
然而这个女孩并不是因为恐惧死亡才要活下去的，这个认知让他惊心。
滔天的杀意充斥利格曼的心灵，她竟然让他感到恐惧！？她竟然让他感受到威胁！？只要威胁到他的，都得消除，哪怕是组织的命令……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看重自己的性命。左手抓住了9527细小的颈子，将她撂倒在地，右手的匕首直取她的右眼……那双令他恐惧的眼睛，他一定要毁掉它！
「住手！！！」身后传来研究员们焦急的喊声，但是利格曼充耳不闻，他只想毁掉让他恐惧的9527。
她抬头，看着教官的右手举起，匕首反耀着太阳的光芒，落点是……她的眼睛。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努力的活下去，只是身体是如此自然的反应。
只要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不管是什么都会全力挣扎的，毕竟那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所以，即使对活着和死亡的界线早已分辨不清，身体的本能依然渴望着生存吗？还是，她想要的，其实是……
她的身体比思考更快的行动了。
她的手太小，无法挡住教官的每一次攻击……
但是仍然握的住东西……
她的右手摸到身体旁边尖锐的物体，本能的，回击！
她将她的头偏向左边，锐利的匕首没有落在她的眼睛上，从她的颧骨深深的削切而过，温热的液体如泉水般涌出。
她手中尖锐的物体，或者应该说是生锈了的铁钉，已经深深的刺了进去，教官的颈动脉里……像下雨一样，温暖而甜腥的雨滴，洒落到她的脸、她的眼睛，一滴一滴的晕染，像烟火一样的散开，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罩上了红色的滤镜而模糊不清……
她没有闭上眼睛……
她已经不会闭上眼睛……
当赶来的研究员将她从教官已经不会动的身体下拉了出来时，他们的表情是如此震惊，对着浑身染血的她，他们的表情是如此震惊。
「啊啊阿~~~」他们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干笑着……
「不愧是完美的9527，最为完美的作品！」
──────────────────那是谁的过去？──────────────────
我一睁开眼睛，雪白的纱帐就映入了眼帘，不是冰冷的研究室也不是血腥的杀戮场，我躺在一个舒适的床上，宽大、柔软、洁净，即使现在是无光的黑夜中仍然那样温馨。
我是谁？
每一次的清醒都是重复着问自己，我是谁？现在的我是谁？
轻轻的打开床头的小灯，在微弱的光线的照明下，我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眼镜，起身，走了下床却发现身体的虚弱，将双手撑在梳妆台上支持着身体，朝着镜子里的人望去。
那个人有一张干净的、充满书卷气息的脸蛋，但是现在却苍白而带着惊慌的神色；红褐色的长发披散，凌乱的垂落胸前，还有一双很美丽的、湖水绿的眼睛……
对了，现在的我是艾莉森，我叫艾莉森‧佩特拉。不是9527！
记忆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我开始想起昏迷前的一切事情……
抢劫、挟持与枪击！还有我的反应……
该有的惊慌、该有的恐惧、该有的胆识该有的动作，艾莉森该有的反应我精准的、一分不差的表现在某人的面前，除了一项……
艾莉森应该要闭上眼睛。
但是我没有，在那一瞬间的反应，属于9527……
我应该要闭上眼睛，但是我没有，为什么？
镜中人的眼神是如此熟悉的死寂，我皱了皱眉头，眼睛不愧是灵魂之窗，这么容易的教人看透里面隐藏着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库洛洛……你……」彷佛喃喃自语，却无法交出下一句。
昏迷前的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个小镇的民风纯朴
魔狼逃脱的监狱距离此地的距离
蕾妮的游戏
抢劫的发生
人质的选择
警方开枪
一切的开端是如此的自然，每一个细节单单分开来看都毫无关联，但是在洽巧的时间恰巧的地点恰巧的人物凑在一起，足以致命。许多的细节如同巧合般造成而成这次重大的案件，不过……
9527的工作就是协调着无数个不经意的细节、9527的任务就是不经意的让许多关键看似巧合，所以……
我不相信巧合的存在
我看到了一盘棋局，某人已经落下了子，等待着我的反应。
纵横交错的格子，有着精心算计之后的距离；落下的黑子没有进攻的咄咄逼人也没有防守的稳扎稳打。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从高处衡量着我的反应。
那么，我这手致命的错误可让你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应该要闭上眼睛。
但是我没有！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不管是刻意还是本能，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注定是不能反悔的棋局。
观察一个人的实力，不仅仅只有试探的棋路而已，一手死棋亦能看出对手的反应。
库洛洛，我们来对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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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有人在，有人在那里
即使没有一双看透黑暗的双眼，依然可以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是谁？
下一章：鲜花×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匕首×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