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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爱情之所以为爱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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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对每个女孩而言,都是一道是非题。因为在爱情里,我们总会忍不住去分清楚对和错,是与非。在爱情失败的时候,也会在第一时间想要知道问题所在,错误所在。但是,事实只是,爱情之所以为爱情,就是因为它有保鲜的时间,有来有去。能够长久保存下来的爱情,必然已经被添加了更多的因素,习惯,了解,包容,责任,甚至亲情。
在陆铭之前,我所经历的爱情,自然也都是以失败告终的。我伤害过别人,别人也伤害过我,可是对于爱情,没有人会绝望。因为在最初心动的那一刹那,那些美好温暖的故事,终究会有烙印刻在心上。
和许多地方一样,在我的家乡,家长们最害怕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事情之一,就是早恋。从小到大,经历过一些变故的我,一直是一个安静听话的孩子。可是生活对我来说,却如同我的名字一样,纷纷扰扰,出现和离开络绎不绝。
我叫韩筱络。我出生在苏州管辖之内的一个小城市,半面环山,半面环水,城镇虽小,可是发展迅速,风景秀丽,小小山峦葱郁清脆,护城河水涓涓流淌。虽然是小城镇,但是生活并不闭塞。我的家在这个城里的一座小镇上,童年时光就在那里度过。小小地方,人情往来很频繁,家家户户养花种草,猫猫狗狗穿梭于巷子中追逐玩耍,家中的妇人提着拖把篮筐拿到河边洗净。
六岁之前的记忆总是很模糊。之后豁然开朗,却只是因为生活所带来的巨大疼痛。父亲在我六岁之时突发心肌梗塞去世。彷佛也是快到清明时节的日子了,晚上,家里吃了可口的馄饨,安然入睡的时候却不知道悲剧已经慢慢降临。我在睡梦中被母亲的哭喊声惊醒,愣愣坐在床边不知所措,深夜的灯光昏暗无常,不多久,隔壁邻居家的叔叔们便奔来帮忙,匆忙中我看到有人踢翻了房间里的痰盂。人群伴随着混乱和哭喊离开房间。随后有阿姨带我去到她家中睡觉。我和她的儿子共睡一房,我问阿姨:“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阿姨安慰我说,等到天亮他们就一起回来了。不知为何,那么小的我,根本不明白那一刻含义的我,心内的不安却笼罩着无法散去。我朦朦胧胧睡去,却总也进入不了酣甜的梦想。隐约听见窗外有自行车起过,泠泠的铃声把我一下子惊醒。我想着,是爸爸载着妈妈回来了吧。于是睁着眼睛等着他们来接我回家。
可是,我始终没有等到。直到天亮,也没有等到爸爸和妈妈接我回家。直到那一刻之后,我永远的没有了爸爸。
在带着寒意的清晨里,一个叔叔接走了我,他把我背在背上,脚步沉重而急促。他说带我去看爸爸。然后一路上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我以后要听话啊,要乖啊之类的。也许我小时候真的是个任性的孩子吧。还记得有一次过年时候,我想放烟花,因为已经太晚了爸爸不同意,我就生气地把阳台的门给踢坏了。冬天的时候我嚷着要吃雪糕,吵得没办法,爸爸就背着我出去找雪糕吃。有爸爸在的时候,我再怎么任性胡闹,他总有法子来安抚我。可是六岁之前的记忆实在太少太少了,如果我可以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有记忆,也许对于爸爸的印象,会更多一点。到医院里,看到爸爸躺在白色的床上,妈妈伏在他身上哀痛哭泣,身边站着好几位叔叔阿姨。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敢说,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恍惚觉得,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出殡的那一天,我穿着一身重孝,妈妈已然哭泣的晕了过去,即便偶尔清醒过来,也是毫无神识,不吃亦不睡。从在医院到此时,我都没有哭泣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泣。我不明白“死”是一个什么样的含义和概念。直到他们将爸爸的身体抬往卡车上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种哀恸席卷了我全身,于是毫无征兆的,我大声哭了起来。
从那之后,我彷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很多。童年对于我来说,或许到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宣告结束了。我变得乖巧,安静,懂事,很多阿姨叔叔都说我一下子长大了。如果长大需要付出这样疼痛的代价,我宁愿永远不长大。可是生活总是如此,让人猝不及防,无法招架。当别的同龄的孩子可以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去动物园玩,牵着父母的手去公园放风筝,放学的时候扑进大人的怀中嚷嚷着要买好吃的小吃的时候,我都只能从此默默。因为,我再也无法成为一个男子手中挚爱的宝贝,被他捧着,呵护着,溺爱着。尽管我有全心全意爱我的母亲,但是父亲缺席生命的缺憾,却再也无法弥补。
很长一段时间,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看到我的时候,总是流露出可怜可叹的申请,然后感慨着:“那时候你那么小啊,还记不记得爸爸的样子啊?”“这个小囡可怜啊,爸爸走的时候才六岁。”他们以为,那时我还太小,所以已经无法记清爸爸和以前的事情了。其实,无论我当时是六岁,五岁,还是四岁,失去父亲的这件事情都会成为不可磨灭的痛苦。因为,那是我的父亲,我们是血浓于水的至亲。
渐渐的,我终于在这样一种怜悯而哀叹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敏感,坚强却又脆弱,沉默,内心的童真和快乐被尘封起来,生活迫使我一夜之间长大。母亲改嫁之后,我随着她一起住到了继父家中。继父带着一个小孩,比我两岁的男孩。小时候我们两个人也算可以互相作伴,却也会为争夺东西大打出手。在渐长的过程中,却又彼此更加亲近理解。都是内心敏感的孩子,年龄相仿,又一起长大,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却足够使我们彼此信任和亲近。弟弟和我都经历过同一个初中学校和高中学校,大学却是南北各异。他后来去到法国留学读硕士,我则留在南方继续平稳安定的生活。虽然和弟弟感情深厚,但是对继父却始终亲近不起来。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凡事都要按自己的心意来做,否则就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他打过我妈妈两次,虽然不甚严重,却也足够让我对他厌恶憎恨,即便他后来用各种方式讨好我,也始终无法磨灭这些旧的印记。我那时候不明白,为何母亲受到这样的委屈,还是会回去。其实这不过是母亲的妥协,对生活的妥协,还有对我的命运的妥协。她努力想要尽一切可能给我完整的家庭和生活,却不知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夜一切都分崩离析,无法再复原。母亲的容颜逐渐苍老,身体也开始发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笑起来幸福美丽的女人了。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而我,就在这样的爱中自卑的走过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