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荒唐》萧毓悠

6、第 6 章

　　我不像以前的自己你也有点不像你
　　但在我的眼中你的笑依然的美丽

　　其实我没坐过他开的车。
　　所以心里一直有点颤颤巍巍的觉得很不靠谱，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在雷君霖面前质疑他的车技，算了吧，这家伙天生自信心爆棚，偏又优秀的无可指摘。最重要的是为了证明他的车技高超，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来。
　　还会在他心里那个没人看得见的小本本里又被记上一笔，真的划不来。

　　想到这儿我转过脸看了看他，侧脸用微博上的话来说就是“简直美ＣＲＹ了”，男人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样子真的是能迷死人的，何况那家伙突然也偏过头冲我笑：“你偷看我？”
　　“这算哪门子的偷看，”我理直气壮地挺胸抬头，“我这是正大光明的欣赏。”
　　他摇摇头嗤笑了一声表示对我的不屑，然后又自动忽略了我的话，问我：“你为什么偷看我呀，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后面一句话故意说得慢吞吞的，语气天真无辜的和五岁小孩一样。
　　真是拿他没辙，四年过去了，那双眼睛还是清澈又闪耀的，时时刻刻带着浅浅的笑意，捉弄人装无辜的时候，比如现在，小鹿一样睁的圆圆的，纵然你有一肚子气看见之后也都憋回去了。
　　“是呀是呀，”我扭过脸不看他，“谁不知道雷大少长得最好看了。”
　　他居然无限惆怅的来了一句：“怎么你也学会这种敷衍我的话了。”
　　“不是学会，是一直都会。”
　　正巧遇上红灯，他一脚刹了车，右手松了方向盘，索性半个身子转过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我忍着笑假装一本正经：“那你就不要说了。”
　　“那你回答我，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我真想拿块布把雷君霖的头蒙上，这种泪眼汪汪委屈可爱的样子我五年前见识过一次，那时候我站在路边，那时候虽然不够喜欢他，却也被这种“杀必死”的眼神看的难以招架，顺手拿起他的外套把他的脸挡上了。时隔多年之后再次遭遇这种萌系袭击，我没有武器可用，只有死死地盯着前挡风玻璃不看他。
　　“说呀，还是说你刚才根本是骗人的。”
　　“好看。”
　　飞快的说出这两个字以后我就后悔了，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这不就是他最惯用的伎俩吗，明明知道却偏偏要问，非要听我亲口说出来不可。
　　也不管答案出来是好是坏，反正我说出来，他就从自尊心上抹去了一切的责任。

　　到了吃饭的地方，我抬头一看，他还真不客气。谁不知道“幽州台”是J市近五年来最好的餐馆，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他说“请＂我吃晚餐，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一分钱不出的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我不喜欢被喜欢的人请客，这一点他很清楚的知道。
　　但是呢，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不是么。早在四年前就下定决心，无论多喜欢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我没有心急火燎的推开门下车，而是等着他走过来替我打开车门。
　　不是不知道变得更淑女，更可爱会比较讨人喜欢。不是不知道女生要矜持不能着急。可是我最大的特点也是最致命的缺陷，就是掩饰不住的喜欢，比任何人都着急的想要表现的喜欢。
　　端起架子冷冰冰的时候，就是在暗示他，我已经不再那么喜欢他了。
　　他开门的时候也是笑着的，那种悠然的笑，这人的唇形生的极好，是时时刻刻都惹人想要亲吻的模样。当年我最后悔的，也是没有把握住机会尝一尝，那种仿若摇晃着红酒杯朝梦里摇摇欲坠的迷醉。
　　服务员自然是认得雷君霖的，想来他在这里请客的次数也不会少，令我稍稍诧异的是他早就订好了今晚的包厢，“枫桥夜泊”。这里每一间房都对应着一首唐诗，因而比别的徒有其名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雅致。
　　上楼的时候走廊里的小姑娘都在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古代进了青楼的感觉，又觉得自己这想法莫名其妙，也只能哑然失笑。
　　坐下之后他把菜单递到我面前来，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自己看着点吧，随便点，别客气。”
　　认识他五年，喜欢他五年，曾经我恨不得摸清背熟有关他一切的一切，如今他又跑来撩拨我心弦，坐在最好的餐厅最好的包厢，我们再也不是当初转遍整栋楼都找不到座位吃法的人，他却轻描淡写的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除了心酸，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翻着点了几样菜，其实除了不能吃辣，我也不太挑食，基本都是随别人的口味。他现在让我先点，我也只能随便点些不会出错的菜色。
　　我把菜单还给他，他却看也不看，就吩咐服务员：“你们这儿最有特色的那几样菜，还有你们家招牌的那道汤，都给我端上来。＂
　　我忍不住问他：“你还是不喝酒吗？”
　　“应酬的时候沾一点。我不敢喝多，你知道的。”
　　他总是说“你知道的”，我多想说我不知道，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合上了菜单：“就这么上吧，然后来一壶金骏眉，差不多了。”
　　雷君霖看了我一眼：“你什么时候喝上茶了？我还以为你去了资本主义天堂，练就一身好酒量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我还是第一次来“幽州台”吃饭，听说这家餐厅的主厨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拿过不少有分量的奖，想起来当年有一部小清新爱情片叫《分手合约》，里面彭于晏演的男主角差不多也是这个路线，只是差个米其林三星罢了。
　　端上来的时候果然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让吃了快四年西餐的我垂涎欲滴。又不想在他面前喊饿，只有默默把口水往肚子里咽了。
　　“饿了吧？快吃吧。”我演技不好，还是被雷君霖看穿了，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我才不饿呢。”
　　“行行行，是我饿了，”他居然破天荒的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我盘子里，“快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我脸上没表情，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吃了，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折服：“嗯，真的很好吃。”
　　这时候服务员来给我们倒茶，澄明透亮的茶陪着古意十足的茶杯，雷君霖端起来笑着说：“这杯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浅浅的抿了一口，也笑：“那我还得谢谢雷总，让我第一次就接了这么大一单。”
　　“那也是顾总监你声名在外，要不然奥宇也不会放心的把生意交给你们啊。”他明明是在夸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好笑呢。奥宇应该是冲着我们博雅的信誉吧，他抢了别人的单子，还说别人是因为我才签单的，唉，上哪儿找这么自私的人去。
　　“说起来，敢从奥宇手上抢单子的，只有我们财大气粗的雷大少了。”明明没喝酒，我怎么觉得自己又开始说胡话了。这句话说完我就觉得他要生气，赶紧默默低头吃自己的菜。
　　果不其然，他再开口的语气都不一样了：“那可不，我们懿坤有的是钱，区区一两个小项目，即使砸了也不算什么。”
　　这是质疑起我的专业素养了：“雷总如果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撤出合作。”
　　“哦？”他本来就坐在我身边，此时身子又向前倾了倾，让我想躲开他的表情都避无可避，“我轻轻松松的撤出合作倒不难，违约金也不是什么事，可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我僵着脖子不去扭头看他，“工作丢了可以再找。”
　　“好，顾嫣阳，你真棒。”雷君霖靠回靠背上，顿了顿，却又浅浅的笑了起来，“要我放弃合作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却鬼使神差般的说了一个好。
　　“你为什么接这个案子？别告诉我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问。
　　我心狠狠的一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不好意思，真的和您没有关系。”我继续低头吃菜，却尝不出半点滋味，“这是公司集体讨论决定的企划，我也是被委派来的。”
　　“顾嫣阳，”他隐约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说你接这个案子不是因为那一天，不是因为我。”
　　我抬头看着他，瞬间怔住。他端着茶杯，鲜明的眉眼在氤氲的烟气里时隐时现。
　　还是我深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