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荒唐》萧毓悠

16、第十六章

　　并不是每个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都可以一帆风顺恩恩爱爱长久到底，我知道。童话里都有后母和两个心机深重的姐姐，更何况是残酷属性方法不止一百倍的现实。
　　莫一忱啊，耿奕晓啊，都是横亘在我和美好生活之间的马里亚纳大海沟。
　　和懿坤的合作已经敲定，慢慢的上了日程，新的一年还有新的案子要忙。
　　当然，也会遇到新的障碍。
　　比如现在，姜筱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隔着会议桌我也感受得到她那份小人得志的神气。
　　Mr.康也不是往日平和的小老头，而是皱着眉头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困惑地问我“Maggie，我一向很欣赏和信任你的专业素养，可是这次你怎么会失手呢？”
　　我没说话，这次的竞争对手是重心刚刚从国外转移回国内的老牌公司伊迈，他们为了这个案子也是做了十成十的准备，是我的轻敌和草率导致了第一轮竞争的落后，我应该负责。
　　散会的时候姜筱很轻飘的扫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到自己组的办公室被墨墨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我到底怎么样案子还能不能再继续，我说大家还是耐心点做好自己手上别的事，等消息吧。
　　坐回自己位置上才觉得一阵头痛。天德商务最近几年走国内大热的电子商务路线，公司规模一扩再扩，看起来是要有上市的倾向。每个公司都想要和这样的香饽饽合作，我知道拿下这一单对我们博雅的价值，可我也没预料到一上来就会遭到下马威，虽然不至于手足无措，也够我在市场部面前低声下气好一阵子。
　　所以晚上见到雷君霖的时候，虽然我很努力地在表演自己很开心，不过刚走了一会儿神就被他一眼看出来了。
　　“你怎么了？工作有什么事不顺心？还是又缺钱花了？”他给我夹了几样我爱吃的菜：“怎么脸色这么低沉的。”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专心吃饭。“缺钱啊。怎么，你要接济我吗？”
　　“我这么穷的，哪有钱接济白富美啊。”他话是这么说，但是放在手边的最新款Iphone叮咚一响，手腕上还戴着别人一整年的工资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用的是4S，一转眼……
　　我愤恨的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茬。
　　过了几十秒他又拿筷子戳我：“说吧，到底怎么了？”
　　“和天德的代表谈到一半，人家接了电话就走了，隔天市场部的人才‘委婉’的告诉我，天德是去见伊迈的代表了。”
　　“伊迈？”他有些漫不经心的瞪大了眼睛，“哪个伊迈？”
　　“就是‘那个’伊迈啊。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在国外的时候大家可都是把它当做奋斗目标，每个人都想要往里面挤的行业标杆。
　　可是大少爷毕竟是人生赢家，思维与众不同，“是你们的竞争对手？”
　　“嗯。”不是我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你刚才说，是天德商务的人在和他们接触？”他一边把刚刚端上桌的新鲜烧鹅送进嘴里，一边轻轻地“哦”了一声，在我投以询问的目光之后，不紧不慢的把饮料端过来放在我跟前，解释说,“天德的林越和耿奕成是好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脑子里的开关一下子被打开了，“耿奕成，耿……你是说，我这次谈不成合作案，在市场部面前抬不起头来，都是托你未婚妻的福咯？”
　　正在专心喝饮料的雷大少被我这句话呛得不轻：“咳咳、你说清楚，你说她是我什么？”
　　“未婚妻啊。”我都懒得多解释，只能拼命翻白眼。
　　雷君霖也不甘示弱的回敬给我：“谁跟你说她是我未婚妻了。”
　　“报纸上都是这么说的。”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可是我们俩也没上过报纸啊，怎么就专门冲着我来了呢？”
　　说到这个……某人避开了我的视线去专心吃那只鹅了。
　　“雷君霖，你是不是在耿大小姐面前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他慌乱的摆手，却还是不小心不打自招，“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派人调查的。”
　　这下连好好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你简直是个麻烦，大麻烦。为了我的事业，我还是把你拱手让人好了。”
　　他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舍得？”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哑口无言，迅速的挤出笑脸推他：“舍得舍得，我可不想天天有千金小姐在我后面给我下绊子。”
　　“顾嫣阳，玩笑可不是随便乱开的。”他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好好好，我认输了，不过你能不能去哄一下你的耿大小姐，别弄得我丢了饭碗啊？”
　　我以为他会很轻松地答应，可是他却转移了话题，“先好好吃饭，过几天再说。”

　　回到家里其实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但是情绪很快就会过去，干这一行的，光鲜亮丽背后的辛苦又怎么能说的尽呢。要是一直消沉下去，又怎么能做的好事情。虽然我年轻，但是道理多多少少也是懂一些的。
　　有的时候觉得，生在让人羡慕的家庭里，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资源和关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我想要任性的时候，有足够的东西能支持我的任性。
　　至少能站到和那个人平起平坐的位置上，能够不受争议的和他并肩。
　　正百无聊赖的按着遥控器挨个换着电视台的时候，手机提示我有新短消息。
　　我以为会是雷君霖，结果却看到一个很陌生的号码。
　　“天德的case，有兴趣聊聊吗？”
　　瞬间八卦特性激发了我脑海里比走马灯转得还快的各种想象，这人是懿坤的，受了他们老板的指示来联系我还是说根本就是天德内部的线人？这雷君霖也太手眼通天了吧，都伸到天德商务里面去了？
　　带着这一连串的问号，我小心翼翼又郑重其事的打下了两个字：“你是”
　　网上不是说别人越重视你回短信就会越快，对方回信息的速度简直是诚意十足，只不过当我满怀欣喜的打开通知的时候，期待一下子变成了天雷滚滚。
　　那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我是莫一忱。
　　天啊啊啊啊，我此刻的心情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好像战争时期的优秀士兵，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敌军首领居然是我方派去的卧底……我倒宁愿是雷君霖手眼通天的在天德商务内部给我找了个眼线，也好过此刻面对的唯一希望居然是莫一忱。
　　“你？”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敌意，我觉得他简直是故意来示威嘲笑和拆台的，“来看笑话的话就不必说了。”
　　“开门见山，耿奕成是我好朋友。另外，天德的事情我想雷君霖可能不会答应帮你。”
　　真是何德何能，这一条短信的字数加起来比我们俩一个月见面说过的话还多了好吗。不过我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雷君霖何止是不会答应帮我，他根本就没有给我提这件事的机会。
　　那句冷冷的“过几天再说”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心寒。
　　不是我不能理解他的立场，耿家在本市也算是名门大户，雷君霖再怎么少爷脾气，也总要为懿坤未来的发展着想。
　　所以说，有钱人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扛的。
　　真正想要任性一回，或者想要为谁任性一回的时候，也还是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做到。
　　到这种时候能帮你的人居然是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人，真是个欲哭无泪的时刻。
　　我冷静地回了短信，“什么条件？我们电邮里详谈。”
　　发完这条才后知后觉起来，不对啊，莫一忱他从哪弄到我手机号的？
　　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倒是先摊了牌：“联系方式是我从员工档案那里看的。没想到你居然没存过我的手机号。”
　　我简直气的咬牙切齿，我存你手机号干嘛，难道是为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你吵架吗？！
　　这段极其诡异的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看几集电视剧了。
　　莫一忱我虽然不熟，但是我丝毫不怀疑他的人脉和手段也是一流，不然我们公司每年那么多重要客户，以及重要客户的家属们，怎么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三天后我看着电子邮件里新多出来的那一封来自天德的合作意向咨询，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我满足的。
　　简直忍不住想要把这个消息炫耀出去了，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这几天看见姜筱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但是这姑娘依旧是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走，对我依旧爱搭不理，我就有些疑惑，难道她还不知道她老大已经和我在这件事上暂时性的化敌为友其实也没有了吗。
　　所以我再见到雷君霖的时候，心里也带着和见到姜筱一样的心虚之情：“你这几天也很忙啊？”
　　“对，从京城那边来了几个老板，派我天天去陪着呢。”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你呢”
　　“我啊，我也挺忙，过两天就要去和天德第二轮接触了，新的稿子还没敲定呢。”
　　他愣了一下，问我：“天德的事你搞定了？”
　　我点点头，“对啊。怎么，你不给我帮忙也不用唱衰我吧，我总是要自己搞定事情的啊。”
　　他用无比深邃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憋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这样挺好。你真的蛮厉害的。”
　　我怎么一点表扬和替我高兴的成分都听不出来啊。
　　我自己有事情瞒着他，可我直觉他同样有一些事情在瞒着我。
　　“对了，”他边发动车边说，“明天有个晚宴，我可能要去一下。”
　　“去吧去吧，我也没拦着你。”不用想都知道是陪谁出席，这还用得着和我说么，难道我说不去了他就能推掉吗？
　　更何况我现在和天德是合作关系，总给老板妹妹脸色看好像也不太好。
　　结果雷君霖忽然抛出来一句：“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没那么上心了。”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就是随便一说，你看你现在都能让我和其他姑娘参加宴会了。”
　　“拜托，我这叫成熟大气好吗。”我瞪了他一眼，又不是十几岁的中学生了，为了个宴会闹来闹去，不至于。“再说我这不也是多方考虑嘛。”
　　“顾嫣阳，”他浅浅的笑，“你真的变了。越来越会替别人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