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良》Yule

4、 first love

　　背对着高中的大门，手中紧紧攥着录取通知书，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对，向前走，很好，千万要克制，好，拐弯，再向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你太棒了谢良！你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呀！最重要的是——我摆脱了优！！！！！

　　那一段时间，我神情恍惚，常常走神，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在吃吃的笑，这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在发现自己笑了之后，回想一下原因，便更加幸福的吃吃的笑……总之，我无法抑制。
　　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我认识了声扬。
　　当时的情景模糊而暧昧。烈日炎炎，我蹲下来系鞋带，突然一片阴影挡在我面前。
　　“你好，我叫声扬。”声音犹如一阵凉风，让人舒爽。
　　我抬起头，刺眼的阳光从他后边照过来，我险些晕眩。我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记得他笑得灿烂。
　　我们的相识，就由他这丝毫没有创意的搭讪开始。
　　说实话，我对声扬的第一印象极好，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善解人意。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很舒服。我当时完全想不明白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主动和我做朋友。
　　到大二的时候，我开始发觉哪里不对了。
　　声扬向宿舍管理中心提出要求要换到我的宿舍，一般来说这种要求是不能被批准的，况且我们又不同系，可他做到了。我们从一开始的偶尔见面变成了每天生活在一起。后来，他和我选了同样的选修课，这意味着除了在宿舍的时间，每周有四节课的时间我们要呆在一起。我开始警觉，这家伙有些怪怪的。再后来他转到了我所在的社团，这意味着每周一次的社团活动我们又要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哪里不对了。但他始终不动声色。
　　我开始躲避他。不参加社团活动，旷掉选修课，晚上一个人去图书馆上自习上到很晚。他还是不动声色，见到我依然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想多了吧……或许他只是觉得好朋友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很好呢……是我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吧，我想。
　　而后，我回到了社团，继续上选修课，晚上留在宿舍打牌。可这时，声扬却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一开始是这样。
　　“谢良，我肚痛，不去上课了，帮我请假……”他窝在被子里打滚。
　　“啊？要不要帮你买些药？”
　　“不用不用，躺一下就好了……”他眼睛湿润，嘴唇抖抖地看着我说。看上去确是病了。
　　我帮他请了假，下课给他买了药，心急火燎的跑回来。可谁知这厮并不在宿舍。
　　“声扬呢？”我问宿舍的人。
　　“约会去了吧，我刚看他跟一美女在食堂吃饭呢！”
　　约会？！搞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要骗我替他请假，害我还买了药……
　　我没好气地把药扔在他床上。
　　没过多久，他故伎重演。
　　“谢良，我不能去上课了，头好晕，好像是低血糖……”他眉头打成了结，硬撑着身体的胳膊直发抖。
　　“没事儿吧？这次不是蒙我吧？”
　　他一下子倒在床上，看上去真的好虚弱。
　　“好了好了，你好好歇着，我帮你请假就是。”
　　实事证明，我真是太好人了。这次被我当场捉奸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眼睁睁看见他和一个长头发女孩肩并肩走在一起，相谈甚欢。
　　声扬啊声扬，我是怎么走了眼，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心里暗骂道。你直说你要出来约会，我也会帮你请假的，何苦骗我呢？
　　“你不晕啦？！”我骑车到他们面前，斜着眼睛问他。
　　“骗你的啦~”他还是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样子。
　　受不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低智商吗？！
　　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立刻紧张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我。
　　糟糕，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上来就这样质问人家，该不会让这女生觉得难堪了吧……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说出口了。我求助地看向声扬。
　　声扬笑道：“这是小洁，容易害羞哦~”
　　我对女孩点了下头，女孩把头埋得更深了。
　　气氛好尴尬，我决定不当灯泡。“回宿舍在找你算账！byebye！”我扔给声扬一句话便赶紧骑车跑掉了。
　　自那以后，声扬便开始明目张胆的跟小洁出去，几乎不怎么出席社团活动和选修课了。
　　我开始落单。
　　我以为我没问题的，但不成想习惯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深深的寂寞捉住了我。
　　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好的吧，寂寞也未尝是坏事。我想。
　　我插上耳机缩在床角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多，和人说话越来越少，尤其是声扬，我愈发变得不想和他说话。
　　或许我讨厌他。
　　“谢良……我大概没法去上课了……”又是这样的上午，声扬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里，气息奄奄。
　　哈？我扭过头，“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还玩儿这招，想去约会就去嘛！我帮你请假就是！”
　　他没出声。
　　我更生气了，跑过去掀他被子，“喂喂！快起来吧！没空跟你玩儿这个！快去快去！”
　　可是他没睁开眼睛，只轻轻喘着气，双颊泛红。
　　“不是吧？你不要每次都演得这么像好不好啊？”我有些担心，伸手去摸他的头。
　　好烫！这次竟然是真生病了！
　　“声扬，你在发烧！”说着，我赶紧给他盖上被子。“我这就去给你买药！”
　　“我没事……”他嘟囔着像是梦呓，“你过来……顶一下头……搞不好你比我烫……”
　　“胡说，怎么可能……”
　　我弯下腰去顶他的额头，“明明就是你……”
　　神啊……
　　我的颈项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臂弯，我的嘴唇覆上了两片滚烫……
　　那个“烫”字已经被声扬吃了下去……
　　这是……什么啊？
　　我的心几乎跳出来，有十秒钟，我没回过神。
　　“我，我去给你买药！”我挣脱了他的双臂，夺门而出。
　　一路上，我什么都想不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烧糊涂了。

　　声扬病好以后，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好像从未发生过，大概他已不记得了。我长出口气。幸亏如此，否则不知要多尴尬。
　　而自此以后，我自己开始便的奇怪起来。我不敢看声扬的眼睛，每每想起发生的事情，我都紧张的不行。我更加不敢跟声扬说话了。

　　一个星期四的晚上，我突然接到声扬的电话。
　　“出来一下，二食堂东门见。”他声音沉沉的，并且没有问我有没有时间，只是命令我过去。我不曾见他这样严肃过。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打架？不会吧……声扬人很和气啊……
　　我惴惴不安的赶过去。
　　可是只看见声扬和小洁两个人站在那里。
　　搞什么啊，原来是小两口闹矛盾，弄得我紧张兮兮的……可是话说回来，叫我来干嘛？
　　“小洁有话和你说。”声扬声音冰冷，面无表情。
　　哈？她能和我说什么？我一头雾水。
　　小洁抿着嘴，头压得很低，小声说道：“谢……谢良……我……我……”她抬头祈求似的看了看声扬。
　　声扬点了点头。
　　小洁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喊了出来：“我喜欢你！！”
　　我没反应过来，指着他俩问，“你们俩不是……那什么吗？”
　　声扬走过去拍了拍小洁的肩膀，旋即向我走来，“谢良，误会了，我没跟小洁拍拖。”他依然一脸严肃。
　　“啊？”我彻底糊涂了。
　　“她一直喜欢你，只是不好意思接近你，所以找到我，经常问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千万别误会了，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不认识她呀……”我看向小洁，小洁正不知所措，摆弄着衣角。
　　“你这白痴，她认得你就够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声扬扭过我的脸。
　　我提高警戒，不敢呼吸。“什，什么？”
　　“我喜欢你。”
　　我的心停跳了半拍。
　　这是什么世界呀？我在做梦吗？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声扬……在一边的小洁对声扬报以同样的表情，不同的是她口中吐出两个字：“变态……”
　　“怎么了？公平竞争吧？”声扬摊开手，“来吧谢良，make a choice！”
　　“我……”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疼。
　　不是吧……声扬这家伙在搞些什么？我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想哭。这种奇怪的局面让我觉得窒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整我？！
　　我好气……气的转身就跑。我一心只想逃离开这种尴尬的气氛……

　　从此，我不理声扬，他也不同我讲话，小洁再也没出现过。

　　“喂，去上课了。”两周后，声扬第一次和我说话。
　　“我头痛，不去。”
　　“你演得一点都不像。”他嗤之以鼻，像是要缓和气氛。
　　“我怎样不要你管。”我不领情。
　　“你是不是在气我毁了你的好姻缘？”他话里带刺。
　　我险些背过气去。“我在气你作为我的好朋友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故意搞出事端来让我难堪。”
　　声扬不做声。
　　他这样我更气了，“你说的‘喜欢’算是什么？你生病的时候对我做那样的事又算什么？你觉得捉弄我很好玩儿么？！你为什么还要把别人牵扯进来？那女孩儿做错了什么？你怂恿她，到最后却给人家当头一棒，你这算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你不觉得丢人么？”
　　空气顿时结了冰。
　　“对不起……”声扬低着头，声音发颤。我才发觉我说的过分了。
　　我爬下床，弯下腰看他的脸……
　　竟然哭了。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到地上。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声扬闪身出门。
　　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我瘫坐在声扬的床上，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看他流眼泪，我的心会好疼呢？

　　当天晚上，我在枕头下面看到了一封信。不想也知道是声扬写的。
　　我打开信的时候，声扬正在我下铺一声不吭的看书。
　　“谢良，对不起。
　　我必须道歉，因为我一年多都处心积虑，为了你。
　　请不要觉得我是变态。我对男人没有特殊的嗜好，只是不知为何，想要接近你。
　　你一定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是报到的那天，只是擦肩而过。我想我是疯了，中了邪，着了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认识你。那后来的一个月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然后在你体育课的时候在操场找你搭话，装作偶遇。其实那是我的算计。
　　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只是单纯的想和你呆在一起。可是时间越长，陷得越深。
　　我找家里托关系换了宿舍，报选修报社团都要和你报一起，不为什么，只是想多看看你。我差点以为你察觉了的，没想到你如此好人，竟不觉我的邪念。
　　我曾经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吧……可是小洁出现了。
　　她莫名其妙跑来问我，你是不是谢良的好朋友？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活泼的很。我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一想到你会和别人手牵手开心地走在一起我就悲伤的不行。我讨厌小洁，好怕她把你抢走。我开始新的算计。
　　我不打算告诉你她喜欢你的事情，我没有傻到为自己喜欢的人牵线搭桥。我开始假装生病，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你真的去给我买了药，我好开心。我开始想，如果让你知道我在交女朋友，你会不会很介意……可事实证明，你并不在乎，好像没有我的日子你过的更加愉快了。
　　我吻了你，同样是我的算计。我想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应该会明白吧。可是你无动于衷，当这事没发生过……
　　我很绝望。这时小洁又不停追问我进展。我对她说，他对你印象不错，差不多可以表白了。于是有了那天的事情。是我的算计。就算我不能得手，我也不会留给她机会，我就是这样想的。
　　现在你认清了我，我是个坏人。
　　但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并原谅我。
　　明天我就搬出这间宿舍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这自说自话的家伙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我脑袋混乱，浑身象被淘空了一般。
　　原来，只有我是个傻子。
　　那个晚上，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不知道下铺的声扬睡得好不好。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他的呼吸声，我都听不到。

　　第二天下课后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下铺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真的搬走了，悄无声息。
　　那一周的选修课他都没有去，社团里也不见他的踪影。
　　心里的某根弦，好像断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有空的时候就在学校里到处转。我想他应该不会退学吧……只要他没离开这里，我总能遇见他的。有句话，我无论如何要对他说。
　　星期六的晚上，我找遍了学校，几乎绝望。回去的路上，忽然看见体育馆旁黑暗的角落里有一点火光。是有人在抽烟吧……声扬不抽烟的，应该不是他。
　　可我还是走了过去，鬼使神差。
　　那人缩在角落里，身上只一件薄衬衫，瑟瑟发抖，左手拿着的烟已经烧了一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喂。”我叫他。
　　那人抬起头，眼眶发黑。
　　“拍拖吧，和我。”我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希望那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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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原谅我流水账似的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