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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心还是驴肝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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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华一路赶回客栈,问了小二确实得知来了一伙镖局的人将与她同来的小姐和丫鬟带走了,说是和镖局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漂亮温文尔雅的公子。洛九华心道我装个无赖就是真无赖吗,一路上除了沾几分口头便宜外哪里刁难过你们,却不料让你们对我怕如蛇蝎。来个漂亮公子好言几句你们便以为是来了活菩萨,人心难测啊。她虽心里有些牢骚,但也不在拖延,寻了一匹快马当即就追了去。
没过多久,确实看见天下镖局的大旗,四五个镖师护着一驾马车,而领头的镖师还是个穿红裳蹬红靴的姑娘。洛九华心道,若是这镖局真是那个假怜儿所寻,倒看得出此人做事还颇有些章法吗。洛九华看那个女镖师颇有些威严,心里又出了一计。
柳怜儿和小桃坐在车里,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小桃小声问柳怜儿:“小姐,你说这个镖局的人会把我们送到洛阳吗?”柳怜儿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那个红英姑娘看着很像好人呢。小姐,其实我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我那会儿不是假装肚子疼吗,我那是去和小二打听了,他们倒说这个天下镖局是好人呢。对了,即使他们不像好人,那个公子……”柳怜儿也想到了那个公子,不觉脸有些红,悄然不做声了。小桃却继续说道:“公子把你藏在床底下,又变了一个小姐出来,真是神奇啊,这些江湖上的人真有本事。不过他怎么知道那个强人会回来呢?也不知道他变出来的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就听女镖师红英断喝一声:“什么人!”柳怜儿和小桃一惊,小桃立刻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只见大路之上站着一个黑巾蒙面的小个儿,扛着一个板斧,大大咧咧喊道:“此路是我开……”
不等他把话喊完,红英直从马上飞起,背上双刀好像花蝴蝶一样打着旋的就砍了过去,红英一言不发却刀刀追命。那小个儿板斧一挥,脑袋一偏躲开道:“这个小娘皮倒彪悍地甚合我意!哈哈。”
二人你来我往打将起来,几个镖师护住镖车,一个年轻一点的和小桃说:“姑娘且放心,那劫匪不是我家少镖头对手,你们且安坐车中,莫要惊慌。”
“哦……”小桃点了点头,退了回去,小声给柳怜儿说:“小姐,遇上劫道的了,不过好像不厉害,那个红英姑娘可威风了。”
柳怜儿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没那么害怕,多少经过这些事,她也知道了一些应变的办法。这时就听红英只说了一个字:“滚。”
“是,是,谢姑奶奶饶命,谢姑奶奶饶命。”
马车又走了起来,车内的主仆二人现在是完全放心了,想来可能真是时来运转遇上好人了吧。
洛九华一路跑到附件的一个草堆里,郁闷不已,这个什么少镖头好狠啊,踢的洒家肋骨都要断了。不错,方才劫道的正是洛九华,其实她的武艺高出天下镖局的红英不少,只是故意示弱打探消息罢了,却不料这红英性格如此泼辣,几脚踢得自己是叫苦不迭,不过看来那小桃和柳怜儿应该是安全无虞。
她休整了一番,又跟了上去,暗中跟随。
洛九华刚刚离开,附近树上“柳怜儿”探出了脑袋,月光下树丛中,一个妙龄女郎坐在树上,笑得好似狐狸一般,倒颇有些志怪传奇的风采。
这“柳怜儿”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靠在大树上,慢斟细饮,自言自语:“奴家还真没看错,果真是个有趣的女娃娃啊。”
几日之后,到了洛阳,洛九华提前去了那表亲家里打点了一番,却没想这表亲一家还真算是个厚道家庭,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柳怜儿来了之后,一番亲厚自不必说,洛九华也了却一番心事,准备在洛阳休息一天便回清平镇去。
在洛阳城中闲逛之时,洛九华去给自己买了一套女子衣衫,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二十挂零的年纪,自然也爱美,天青短衫白纱裙穿来倒也十分标致,因她本在山野长大江湖行走,颇有一股天然的风流姿态,与那柳怜儿的纤细美丽和红英的英姿飒爽都十分不同。
“小二,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要看姑娘喜欢吃什么了,煎烤烹炸焖煮蒸炖,是片儿是块儿还是疙瘩段儿,点心果子清茶佳酿,咱这儿可是要什么有什么啊。”
“可是,我没多少钱了。”洛九华可怜兮兮得看着小二,小二笑道:“进门就是客,姑娘要是放心,只管交给小的,保管让姑娘又不用花多少钱又吃得上咱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小二你真是太可爱了,那我就先坐着了?”洛九华眉开眼笑。
“您请,您请。”
“不过先给我来点酒。”
“梅子酒?”
“好啊好啊。”
洛九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忽然就看见了熟人,天下镖局的红英姑娘。洛九华心思又动了,她找了小二过来,让他到下面去请了那个红英上来。洛九华看着小二走到红英面前,说什么听不见,只见红英抬头搜寻一番之后,看见了自己。洛九华向她笑了笑,红英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接着就看红英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坐在洛九华面前。
红英刚一坐下便道:“是你。”
“咦,你认得我?”
“劫道的。”
洛九华一惊,自己乔装的本事虽然说不上十分高明,但在不同角色的转化里也算游刃有余,被立刻点破还是从未有过之事。
红英又道:“你不用奇怪,我从小与父亲走镖,见过的人多,练了一个本事就是对每一张脸都能过目不忘,况且一个人纵使如何乔装都无法遮掩一些本来的特点,所以我不仅能把人脸记住,还能辨别清楚这脸到底是谁的。”
“厉害厉害。”洛九华心里道,这个本事好高明,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辨出那夜那个假“怜儿”。
红英又道:“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我辨不出来,就是九变银狐。”
“九变银狐?”
“天下人有多少张脸,他就多少张脸,可是他自己的脸却没人见过。天下擅易容者不多,却也不少,唯有他能做得彻底,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原本样貌。”
“这人啊不是无聊就是胆子小。”洛九华给红英斟了一杯酒,红英却没动酒杯,只是道:“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啊,硕大个洛阳城,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正好看见你了,便叫你上来喝酒,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你认了出来。”
“你本事比我高,那天是故意的。”
“少镖头,你不要这样聪明好不好。”洛九华心中大是无奈,本以为是个妙人,却干脆地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镖已经运到,其他的不干我事,我现在只是陈述事实,你若无事,我边走了。”
一番言语下来,洛九华胸中了然,这世上有些人可托付事,有些人可托付情,有些人可与你玩闹戏耍,有些人却只在你有事时义胆忠肝。这红英确然那是那种可托付事的人,她对这样的人多少是佩服的,当下也不再打调笑戏谑的主意,只道:“少镖头,看来我无聊请你来吃酒是请错了人,不过呢我还是十分喜欢你的性子,打搅你了还请莫怪,若是你日后要事想找人帮忙,自去江宁府寻洛家村,洛家村小九。”
红英看洛九华一脸笑容,道:“我记下了,告辞。”
红英走了之后,洛九华一人在楼上喝酒,忽然觉得有些没滋没味,纵使看透了人的脾性,纵使知道她们因何处境做何决断,心里却依旧有些不被人理解的郁郁。她本不过好心,却常被人当做驴肝肺,她本不过善意,却奈何在别人眼中成了无理,世间之大,江湖之广,哪里能寻个知己呢?哪里寻个爱人走过漫长的一生呢?不知为何,她忽的想起红英提到到的九变银狐,他不停得改换面貌,无人知道他的真颜,他可否有朋友?他又可否有相亲相爱的人呢?
骄阳似火的八月,洛九华却在这高楼之上生出一些寂寥之意,惆怅之感,倒是说书人不曾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