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绝命试合》蓝川冰

8、第八章 三傻大闹便利店

　　翌日早上的大课间，川崎顶着一对厚重的黑眼圈，怨气缠身地出现在不二面前。
　　“完-全-不-明-白！”她说，“除了记得剑持警部把手机放在口袋里的事情之外，根本想不出在我问他具体职业之前，有什么可以看出他是个刑警的地方。”
　　尽管心底有些好笑，不二还是没表现出来。他把自己的目光从窗外的风景转移回室内，向川崎解释道：“那么就从这里说起吧。把手机放在风衣的口袋里，通常是比较不讲究，性格粗放的人会做的事，实际上就在他去训斥那几个小孩子之前，就可以看出来了，对吧？”

　　以川崎的理解能力，通过剑持警部的说话和行为方式，邋遢的外表、敞开的风衣等细节，也应该能看出这些。
　　果不其然，川崎点了点头，却又说：“但是这和他是刑警有什么关系？”
　　“光凭这些确实没什么，”不二继续提示道，“你还记得他被足球撞到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吧？”

　　“那又怎么样？”
　　不二伸出手，往自己的左胸前比划起来：“那个时候，他穿在里面的西服的左胸当时凸出来一块，大概这么大——”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出大约扑克牌那么大的一个矩形。
　　“从形状来看，那东西应该是放在西装外套内侧的胸袋里。然而前面我们也探讨过，他并不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会如此郑重地放在衣服内侧的东西，应该是跟生命一样重要的证件。后来我们在咖啡厅也看到了，他就是从那里掏出了警察手册。”

　　川崎不服道：“那也有可能是比较小的记事本啊。”
　　“这种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不二说，“但是普通的记事本为了取用方便，通常不会放在内侧的口袋里。当然，也不会是驾照和保险卡这类因为跟付费时会使用，一般会跟钱包放在一起的东西。护照的型号要更大一些，并且也不是放在那个位置。此外，它们对一个不拘小节的人而言，绝对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
　　“停停停——”川崎苦恼地揉起了太阳穴，“你让我消化一下先。”

　　不二笑笑，继续欣赏楼下花坛里的秋海棠。
　　半晌，只听川崎又道：“可是这回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明由雅就是这么想的啊。”
　　“是没有，这一次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二说到这里，又反问她，“但是，当真如此，为什么在其他人都往别的职业上想的时候，只有她猜了警察呢？”
　　这回川崎语塞了。

　　实际上，从第一次遇见秋本的时候开始，不二已经发觉她对警方的事务相当熟稔，这回只是再度证实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并且，他也重新证实了这个人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大多数女孩子装傻装纯要么是为了避免冲突，要么是为了博取异性的喜爱。然而这两种动机对秋本并不适用，她非但时常激怒雨森，形象与想取得异性好感的女性相比，也显得背道而驰。
　　那秋本这么做，究竟目的何在？

　　温度越来越低的北风将时间吹入了12月。在恳亲会前夕的星期四，川崎兴冲冲地告诉不二，自己查到了关于镰取秀绪的资料。
　　秀绪跟他们同学年，佳奈同她是堂姐妹。两个女孩子的父亲都担任过镰取家族的一把手（佳奈的父亲是现任的）。秀绪的母亲在她出生前已经跟她的父亲离婚，于其小学二年级时身故于横滨。之后秀绪被送到了海外照顾，直到去年年底她的父亲去世后，才被接回镰取家，就读于大阪四天宝寺中学，自8月起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佳奈被撕票跟秀绪失踪，两者发生在同一时段。不二记下了这个信息，再往后翻，只看到了两张照片，另外还有个镰取家的成员族谱。
　　“够简洁的。”不二说。
　　川崎的脸顿时垮下来：“饶了我吧，剩下的全都是生词一堆的英文网页，看得脑袋疼。”

　　不二对川崎的劳动表示了感谢，瞥了一眼照片，发现这两张照片跟自己在目暮警部那里看到的基本相同，只不过在戴着白框眼镜的那张里面，除了秀绪之外，还有个笑得极为甜美的女孩。
　　“这是谁？”不二指着照片问，虽然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就是佳奈咯。”川崎惋惜地说，“长得这么漂亮，却死得那样惨。”

　　实际上，佳奈不仅仅是漂亮而已。尽管素昧平生，不二仍然觉得她的笑容充满了治愈感。小巧的嘴角勾起的弧线和无忧无虑的眼神，完美融合了快乐的情绪表达和面对镜头时应有的风度；尽管如此，却仍然感受不到任何匠气。
　　无论是出于专业角度，还是出于纯粹的欣赏，不二都会给捕捉这个镜头的人打满分。
　　相较之下，紧紧挽住佳奈手臂的秀绪显得稚气未脱。更加有趣的是，她的视线所注视的不是镜头，而是她的堂姐。秀绪看向佳奈的眼神极为热切，带着毫无掩饰的温柔和欣喜，不二甚至产生了一种她似乎随时会凑上去亲吻佳奈的错觉。

　　“今天戏剧部有活动吗？”不二问川崎。
　　“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不二合上资料，扬了扬那个文件夹：“找个时间跟秋本同学讨论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我们今天就可以去啊，”川崎说，“上次雨森不是有提到过，说她是负责化妆和特效的吗？社区公演的剧本跟学园祭的不一样，所以他们应该还没到彩排阶段。所以由雅今天大概挺闲的。”
　　对于川崎的提议，不二没有异议。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川崎在背后提起秋本时，采用的是名字而非姓氏了。

　　将秋本拉入讨论的过程极其简洁。除了确认自己能够像往常那样按时到家之外，她毫无介怀之处。这多少有点出乎不二的预料，他原以为秋本会装个傻或者打打马虎眼。
　　“也就是说，现在夜真要调查镰取秀绪和镰取佳奈的事情，”她先对川崎出言，又转向不二道，“而不二同学则希望找到那个跟踪自己的人，也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镰取秀绪，可以这么理解吧？”
　　俩人一起点头。

　　秋本翻了翻资料，掏出手机拍下页面，又状似茫然地抬头，稍作沉吟，才道：“要问镰取家的事情，为什么不去找穴井前辈呢？把佳奈小姐的剧搬上文化祭的人就是她，那么她应该跟佳奈小姐很熟吧？”
　　川崎尴尬地别开脸：“我居然没有想到。”
　　“那是因为我经常见到她。”秋本说，“不过要询问的事情可能最好提前跟她约个时间。你们觉得呢？”
　　不二一想也是，本来三年级在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准备毕业考了，上次讨论《假如我变成尸体》的时候，貌似提到过穴井前辈要报考别的学校，那她的学习任务就更重了。

　　三人一致同意由秋本去向穴井预约拜访时间，讨论由此进行到不二的问题。秋本直接摊手道：“去找人问吧。”
　　抓到绑架犯的地方比较远，他们商议之下决定把时间放到星期天（星期五和星期六三人都有社团活动）。这个决定使得搜索范围再次缩小回不二和川崎家所在的街道附近。
　　根据当时的状况，不二认为去便利店打听是最好的选择。

　　秋本表示赞同，又说：“这事我来办比较好，你俩都住在这附近，如果他们闲聊时说给别人听，会很麻烦吧？”
　　不二愣了愣，细想之下又不得不承认这番考虑挺现实。虽然妈妈平时的主要业余活动是外出参加个人兴趣班，但是小觑家庭主妇的情报网绝对会吃苦头——当年由美子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被川崎家隔壁的阿姨给捅出来的。

　　“但是由雅准备怎么问？”川崎显得对这个方案没什么信心。
　　秋本舔了一下嘴唇，说：“想到什么问什么呗。”
　　不二见川崎似乎要急眼，赶紧打圆场道：“嘛，反正秋本同学看起来非常有信心，这样的话我们就在附近看着呗。”

　　于是，不二先走到店里，假装对几种零嘴犹豫不决，伫立于离收银台最近的货架边上，确认了在柜台后正在看泳装模特杂志的男收银员跟自己跟踪毛线帽的时候是同一个人。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川崎也进了便利店，表现出刚碰到不二的样子跟他低声闲聊。当他们就冲野洋子的绯闻对象进行八卦的时候，秋本走进来，用小学生那般怯生生软绵绵的声音问：“那个……大哥哥，可以打扰一下吗？”
　　川崎呛了一下，大声地咳嗽起来。引得店员往他们这里探头道：“没事吧？”
　　不二哭笑不得：“没事，我的朋友好像不小心呛到口水了。”

　　尽管出了这么个小状况，秋本显得丝毫不受影响，只见她稍微向这里看了看，就像看到路人突然咳嗽了那样，接着又回过头继续柔声说：“姐姐前几天在门口等妈妈的时候掉了个手机挂件，我想帮她问问有没有掉在这里。”
　　店员显得有点不耐烦：“在外面的话我怎么可能知道？”
　　“拜托啦，好好想想嘛，”秋本毫不气馁地接着软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店员又问。
　　“大概两个星期之前吧。”
　　店员脸一沉：“都过了这么久，早被别人捡走了吧。”看样子是要下逐客令。
　　不二刚转起是不是去帮个忙的念头，却见秋本突然掏出手机，将屏幕对准了那个店员，又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店员先是一愣，眼神马上变得热切起来。

　　“所以啦，拜托好好想想，那天姐姐在店外等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是做过些什么别的事？她那个时候戴了个白色的毛线帽。”秋本一边说，一边照着自己的脑袋比划，“就是有帽檐，上面还有个球球的那种。”
　　这一回，店员似乎有点苦恼了，他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嘀咕道：“可是那天我真的很忙诶……这样吧，你等等我哈。”

　　说着，他打开了防盗用的监控录像，根据秋本描述的日期和时间（事前已由不二提供），开始查找。
　　不二用手势示意川崎过去，自己也挪近了点，反正店员操作时整个人都背对着他们，所以只要别发出声音就好。
　　监视摄影机的镜头主要是对着店门口的，所以拍到毛线帽的镜头都是远景，除了勉强能看清那张脸的五官大致和镰取秀绪的照片吻合，以及她时不时抬起左手看手表的动作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我说，感觉你姐姐真的没有把什么东西掉在这里啊……”店员说着转过身，顿时张大了嘴，“呃，你们——”
　　不二若无其事地扬起手里的两包零嘴：“不好意思，我决定买这两个。”
　　他话音刚落，秋本便抬起手虚掩在嘴前：“真是非常抱歉，妨碍到你们了吧。”接着立刻侧过身，微微鞠了一躬，乖巧地退到旁边。在店员扫条形码的时候，她迅速地指了指外面，继而逃也似地直接离开了。
　　店员找了不二钱，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咦”了一声，喃喃道：“人呢？”
　　川崎捂着嘴，眼睛和眉毛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不二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俩人赶紧趁着店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断开溜。

　　出了便利店，只见秋本在人行灯边上冲他们招手。
　　仨人重新聚到一起，川崎便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不二想起店员那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也忍俊不禁。秋本倒是没什么表情，只将双手抄在怀中，显得若有所思，又或者只是发呆。
　　就这样笑了一会儿，不二收声，正色道：“说起来，戴毛线帽的那个人，确实是秀绪小姐了。”
　　“嗯，我觉得看脸应该是她没错。”川崎说，“另外她好像很在意时间的样子。”

　　这点不二也注意到了。秀绪在不到3分钟的视频中至少看了2次表，也不晓得具体是在着急什么。
　　“那个……不二同学？”
　　听见秋本叫自己，不二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夜真说之前剑持先生来找你是因为你是目击证人，而且除了被抓住的绑架犯之外，还有一个疑似镰取秀绪的家伙，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脸转向了川崎。

　　“嗯，确实是这样。”不二说。
　　川崎也点头，证实这与他当天在剑持警部面前的说法并无出入。
　　秋本像纠结于家庭作业的小孩子那样“唔”了一声，又问：“能模仿一下当时的情境吗？还原度越高越好。”

　　不二想了想，指着对面的巷子说：“去那里比较合适。”
　　恰好人行灯在这个时候示意可以通过，他们一行穿过马路，拐进巷子里。不二指着通向自己家方向的巷口，又拿出镜子来稍作比划，说明自己如何看到里面。此外，他也强调了对方用垃圾袋挡住了被放倒的那个绑架犯的样子，也因此未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听到这里，秋本“哦”了一声，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她走到墙边正坐下来，又转头问不二道：“垃圾袋的高度跟我现在的高度一样吗？”

　　这样感觉有点难说，不二往后退了几步，大致估算了一下，说：“当时好像还要再高些？”
　　秋本抬起戴着露指手套的左手，举过头顶，问：“那么有这么高吗？”
　　不二告诉她大概对了。
　　“那么，请夜真来扮演一下那位神秘人士。”秋本说着又向不二道，“动作指导拜托咯。”
　　川崎抱怨道：“动作指导什么的……真当拍戏来玩了啊。”

　　尽管如此，她还是走到了靠墙蹲着的秋本面前，对不二说：“可以开始了。”
　　不二心说自己这其实跟导演也差不多了。
　　“我记得那个人当时是半蹲下来的，单膝跪地。”不二回忆着自己脑海中的情境，努力地将之前自己从镜子里看到的景象转换成反过来的样子
　　“可以起来了吧……”
　　川崎嘟囔着正要换动作，却被秋本伸手拽住了：“别动。”

　　“咦？”川崎抬头看向不二，又转回到对着秋本的方向。她皱起了漂亮的眉毛，显得左右为难。
　　不二也把目光投向秋本，却发现她的视线直直望着川崎的裙子的部分，头保持着这个姿势完全没懂，看得那叫一个专注。
　　可能是气氛太过安静了，川崎也低头一看，继而“啊”的一声尖叫，像是地缝里窜出只蟑螂直逼自己而来那般向后跳开。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不二几乎是在她开始起身的瞬间就立刻别过了头。

　　秋本慢动作地抬头：“咦，怎么了吗？”
　　低着头的川崎怒道：“拜托！你刚才在看哪里啊？！”
　　秋本用上课回答老师问题般的平静口吻说：“你的大腿。”
　　川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脖子根，纤纤玉指指着秋本直哆嗦，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二默默远目——今天的风声太喧嚣，他什么都没听见。
　　……某人真的还记得有个男性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事实么？

　　正值进退两难之际，只听秋本又道：“不二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
　　不二应声过去，而川崎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立刻避开了好几米。
　　秋本仍然正坐在地上，高度的差距令不二必须弯下腰来跟她说话。
　　“怎么了？”
　　“半蹲一下。”
　　不二有些困惑，但是秋本又开口了：“按照你平时的感觉来就好，什么都不要想。”

　　等他这样做了，秋本又说：“能把手给我看看吗？两只手的手心都要朝上，另外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变。”
　　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反正不二很确定跟看手相没关系：看手相一只手就行。出于好奇，他仍旧照办。
　　秋本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指着他手上练网球磨出来的茧子问：“你平时大多数时候是用右手的吧。”
　　“是啊。”不二认为这应该很明显。
　　于是秋本干脆地说：“这样就行了。”
　　不二站起身退开，她也从地上站起来，掸掉了袜子上的灰。

　　“那个人……”秋本喃喃道，“镰取秀绪，应该是惯用右手的。”
　　川崎斜过眼睛瞅她：“这个看手表就知道了吧。”
　　“嘛，也有人喜欢把手表戴在惯用手上的。”秋本说，“不过肢体跟配件终归不一样，你们两个都是习惯用右手的，所以半蹲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让惯用手那一边的膝盖更加靠近地面，好保持平衡。”

　　不二有点啼笑皆非：“我还以为上次一起学习的时候，秋本同学可能已经有注意到惯用手的问题了。”
　　秋本耸耸肩，用平板而无机质的声音解释道：“有很多左撇子因为家长的要求会学习用右手写字，所以还是自己观察比较可靠。”
　　刚才被闹了个大红脸的川崎现在回过味儿了，讪讪道：“根本是强迫症吧……”
　　“好像真有点诶，”秋本说到这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多谢提醒，我会好好查一下的。”
　　川崎双手捂脸，使劲地往下扒拉，动作之用力透着一股浓浓的悔不当初。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不二倒是也想起绑架犯高村的脖子上的伤口貌似是在左侧，那么弄伤他的人应该也是用右手的。
　　秋本掀开手套，往她的右手腕上看看，抬头道：“我得回去做饭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三个回头见？”
　　这种要求显然不能拒绝，天色也确实逐渐暗下来了。

　　“话说，刚才你给便利店里那个人看了什么？”川崎探头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二也想知道——那店员的态度差距转换得实在太快，里头绝对有猫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佳奈小姐的照片给那个人看，”秋本把正脸对着川崎，面无表情地说，“还有就是告诉那个人：‘姐姐’觉得他是自己喜欢的型。”
　　……确实是个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的方法。
　　秋本同他们作别，转过巷子的拐角，往另一边走去。

　　实际上，不二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但是他觉得不问也罢——秋本究竟是在跟那个店员的中途想到拿佳奈的照片来套话，还是在拍下资料照片的时候，就已经想着可能需要派上这样的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