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沉默中的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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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警方确认了那个内藤就是犯人吗？”
“嗯，他们在米花百货公司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内藤当天白天穿的另外一件黑色的西装。因为跟他后来换的是非常类似的一款，只有衬里不大一样，很容易让人以为其实是同一件。”
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不二正在将事件经过说给自己的邻居，同时也是新闻部成员的川崎夜真听。她最近疯狂地迷上了电视上热播的《侦探左文字》，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找上了不二，希望多了解一些案件的细节。
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现在川崎的脸上，她记下了这些，又问：“说起来，不二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犯人的？”
不二耐心地解释道：“刚开始只是因为他强调自己没有进过细井先生的屋子，不过最令我奇怪的，还是犯人从窗户而不是从大门逃跑这点。”
川崎稍微想了想，以拳击掌：“原来是这样！如果真的只是强盗杀人，那么犯人并不能确定门口会不会有人拦着自己，也没理由知道不二呆在门口这回事，对吧？”
“对，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不二又补充道：“出于同样的理由，菅野先生虽然也说了可能是强盗抢劫的话，但是没有离开过建筑的他来犯案的话，在不晓得当时门口有人的情况下，他所采取的符合逻辑的方式，应该是制造犯人从门口离开的假象。所以他的嫌疑也基本可以排除了。”
“这我倒是没想到。”川崎说着又是一阵猛记。
前一天去警视厅做笔录的时候，不二听高木刑警说，警方在现场的地板上找到了有什么东西造成的不自然的划痕，此外，从死者房间里的录影机里找到了一卷杀人案的带子。
之后内藤招认，他是在五点十分左右杀了细井。随后，他注意到五点四十左右会有人来拜访细井，一旦警方通过尸斑的形成来判断死者死于五点到五点半之间，那么一整天都呆在公寓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他会最先遭到怀疑。
为了将自己排除在嫌疑人的范围之外，他先是制造了自己下午在外面买东西的假象；回来以后，又很快地利用钓鱼线和死者家里的花瓶、观赏石做了个简易的机关，同时将录影机设定到了在指定的时间播放录影带尖叫的部分。
神谷宽他们听见声音的时候，实际上是他扯动了钓鱼线，带动花瓶砸中死者的头部的时候。由于内藤为了推迟尸斑的形成时间滚动过细井的尸体，第二次撞击也造成了一定的出血。这样一来，听到惨叫声的邻居会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有人袭击了细井后逃之夭夭，将这件事当成是入室抢劫报告给警方。
川崎收起整理好的笔记，伸了个懒腰：“说起来秋本也是运气不错，居然被她给猜中了。”
不二不置可否——他还没把秋本让神谷宽出来追自己的事情告诉川崎。按照她的个性，一定会刨根问底。虽然这样会变得很好玩，但是目前可能会令对方提高警惕，这就没意思了。
他走进家门的时候，一阵带着菠萝香的热乎乎的甜味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姐，今天有菠萝派？”
由美子轻轻地将烤盘放在流理台上，笑道：“Bingo.欢迎回家。周助要来一块吗？”
“真想赶快吃一点，不过我还是得先去洗手。”
淑子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笑吟吟地补了一句：“不过饭前只能吃一块，否则晚饭会吃不下的。”
不二满口答应，并且向母亲问好。
距离晚饭还有一会儿，不二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整，又折回餐厅，发现裕太也回来了。他刚想说话，由美子却先他一步开口道：“裕太今天回来得真早呢。”
“因为今天比赛了。”裕太回答道，他的头上还挂着一点汗珠，但是神态却仿佛很轻松的样子。
由美子笑着说：“那看来是赢了？”
“没有。我先回房间一下。”
说完，裕太穿过厨房，顺便向不二问了声好。那一瞬间，不二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兴奋的神情。
“真少见，”由美子抱着手臂，“裕太居然连对我做的甜点都没表现出兴趣来，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呢。”
比起这个，不二觉得裕太输了比赛还这么高兴才更稀奇。令他尤其在意的，是裕太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甘心的样子。
“可能是确实遇上了令他很兴奋的对手吧。”
由美子调侃道：“也说不定是遇到中意的女孩子了。”
不二决定不予表态，就像菲茨威廉·达西说的那样，女人在感情问题上的联想能力永远很有跳跃性，没影的事也能说得有鼻子有脸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似的。
无论如何，裕太的心情变好了是事实。他还是像之前那样对不二有些爱答不理的，但是最近两天，他开始就英文检定式的练习向不二请教一些问题。
这个微小的改变令不二多少感到近期来自己跟裕太之间的距离感减轻了些。虽然裕太并未对家里人提起多少关于他的个人训练的内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加入青学校队的意愿，但是考虑到他似乎确实找到了不错的对手，不二也就把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私人愿望给压了下去。
兄弟情谊是一回事，他更不愿意的是让自己的想法束缚裕太。毕竟兄弟俩总是被外人对比的事实已经令裕太有些反感了，再对他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只是增加问题而已。
今年秋天的繁忙程度更甚于去年，不二忙于应付接踵而来的考试和私人活动，一直到距离学园祭和联合音乐节只剩两个星期的时候才稍微闲下来一点。当川崎为了取材来找不二，并得知他并没有出演打算时，多少显得有些失望。
“前两天还听三上他们说准备考虑请你来帮他们的乐队做钢琴伴奏呢，”她叹气道，“完全不行吗？”
不二暗自发笑，表示遗憾：“实际上我们班上的今野还有她的两个朋友似乎也有这个意向，但是毕业纪念册委员会里本来负责给拍照的小林受到了同班同学的请求，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为此委员长在人手调配上也很为难。”
川崎不禁吐吐舌头：“我看你们委员长是自己想欣赏帅哥吧。”
这句话令不二啼笑皆非：“他貌似对成熟女性更感兴趣一点。”前两天经过书店的时候，他还看见委员长手里捧着参考书，实际上在偷看旁边架子上不晓得被谁丢在那里的成人杂志，不过这种事还是别透露给川崎比较好。
想到这里，他又问：“我记得去年川崎有采访戏剧部吧？”
“是啊，”川崎立刻来劲了，“今年也一样，毕竟雨森以前跟我同班好几年，虽然这家伙挺臭屁，但是我要采访什么，找他总归会方便很多。”
她所说的人是戏剧部的副部长雨森和希，不二对这位算是略有耳闻，却没见过本人。
“听起来雨森同学在戏剧部倒是挺游刃有余的。”
川崎耸耸肩：“谁让他长得漂亮呢。不过他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差不多现在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部长了。”
对于戏剧部，不二实际上没什么概念，其内部究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是脸+演技+人品马马虎虎=通行证，大概只有靠得近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虽然不二自己心里还转着小九九，川崎倒是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你猜猜看他们今年演什么？”
“不会又是《平家物语》吧？”
去年戏剧部的节目就是这个，当时担任戏剧部部长的女前辈预备从网球部把手塚借去演历史上的风流美男在原业平，还想把不二借去演小野小町，全都被龙崎教练以人手不足为由给拒绝了。
之后那位女前辈挑了在原业平的大梁，而小野小町则是交给雨森解决。这个反串组合大爆冷门地创造了戏剧部史上的一个奇迹：整部剧的视频在青学论坛上的点击率在三天内赶超了同版块内的本校帅哥靓图集锦贴。
也因为这样，不二对龙崎教练相当感激。虽然他不介意自己受欢迎，但是被别人（特别是男性）用饥肠辘辘的兽类注视美食般的眼神盯着，在他看来实在算不上愉快。
川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今年戏剧部的节目叫《假如我变成尸体》。”
“……他们去年玩够了古装，所以今年准备进军恐怖片了吗？”
“不太晓得，”川崎耸耸肩，“雨森这么说的时候，自己好像很有信心。”
那位雨森同学该不会是因为去年的节目受刺激过度了吧……不二这么想着，倒是有些同情戏剧部的部员。
“对了，我在戏剧部见到你上次说的那个秋本了。”川崎突然说。
不二对话题的突兀转换感到纳闷：“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距离他跟川崎说起这件事也过了相当一阵子，要是对方没提起，他很难立刻想起来。
川崎撇嘴道：“没办法不在意吧，被她看着的时候感觉好可怕！我觉得她会在戏剧部，多半是要演被附体的角色。”
不二转过头看着她：“莫非还顺带着为上次的事情采访了她？”他感觉这种刨根问底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在川崎身上。
脸上仍然带着不悦的川崎耸肩道：“因为后来看了初稿的后辈说这件事很奇怪——如果当时不二没有回来作证，警方就会直接定性为入室抢劫吧？所以我拜托乾帮忙调查了一下，发现某人根本没告诉我神谷校医的孙子出来找你这件事，真过分。”
对于这些情报派人士追根溯源的执着，不二多少也是叹服了。
“嘛，我觉得当时告诉你的事应该足够写校刊的，所以就没太详说。”
“太狡猾了！”
不二象征性地道了个歉，又把话题扯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上：“所以你问她了？”
川崎点头：“是啊，她说是因为注意到了犯人换了一件外套，所以才觉得奇怪的。”
接着，她又问不二道：“真的是这样吗？”
“这是秋本同学的原话？”
“嗯。”
经过了一阵回忆，不二慢条斯理道：“虽然在没有亲眼看到的情况下这么考虑有点异想天开，但是秋本同学多半是在说谎。”
些微惊讶之色出现在川崎俏丽的脸上，她很快又开始追问不二为什么这么推断。
“好好考虑一下，既然秋本同学会把我叫回去，说明她已经意识到了犯人未必是强盗犯，那么犯人换了相似外套的事情，她大可一并告诉警方。”
所以，秋本在当时应该并没有注意到犯人的外套变了的问题。不二估计她应该是在蹲下来的时候，以仰角观察到从犯人的袖口露出来的内衬，才确定这件事的。
川崎歪着头，以思考状沉默半晌，又问：“但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不二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去问问她，是不是因为当时看到了尸体头部的血迹，才确定案件并非是普通的入室抢劫。不过别透露这是我的想法。”
川崎无语地眯起眼睛来：“这是看热闹么？”
“我保证这么做会让川崎得到更多想要的信息。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然，他确实也想看热闹。
因为新闻部还有别的稿件要折腾，川崎挥挥手自动离开了。不二在心里玩味地期待了一下事情的后续发展，才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走到车站的时候，发觉今天的队伍比往常要长很多。
站在不二前面的一个身形颀长、头发毛蓬蓬的白净男生在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看制服也是青学的学生。
看样子，今天的公交车是晚点了。
又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才像遛乌龟的老人一样慢腾腾地随着车流蹭到站牌边上。排在前面的几个上班族几乎是跳上车的，不二以前就没见过他们做出这么活泼的动作，倒是有几分兴致盎然。
当公交车再次汇入车流的时候，之前看表的那个男生对司机抱怨道：“大叔，今天也晚得太多了吧，我还在担心，想着别是出什么糟心事了。”
旁边有个急脾气的插嘴道：“后生你甭咧咧，这满街的警车换你也没法子快。”
司机没回头，只是语气凝重地说：“没关系，不过雨森同学还是稍微小心点为好。最近出现了一个喜欢对未成年人下手的诱拐犯罪团伙，听说已经有至少两个受害人了。”
雨森的表情瞬间僵硬：“大叔你别吓我。”
站在不二身边的一个中年眼睛男开口道：“年轻人，你该多看看报纸了。”
前排正在看书的几个乘客不约而同地干咳一声，抗议着他们发出的噪音。雨森立刻道歉，之后没再说过一句话。
不二皱了皱眉头。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了，或许他应该提醒裕太注意早点回家。
进家门的时候，不二注意到裕太的鞋已经摆在了门口。
“我回来了。”
淑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欢迎回家，周助。准备一下，差不多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吃晚饭了。”
不二答应了一声，摆好鞋子，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跟下楼的裕太恰好擦肩而过。照面的那一瞬间，不二注意到裕太的神情有些凝重。
是有心事么？
不二立在楼梯上回望了一眼裕太的背影，感到十分担心。裕太很少掩饰什么，他会出现这种神态，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晚饭的时间里，裕太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小心错拿了由美子的饮料，差点把菜掉在了地板上，还把白胡椒粉错当成盐递给了不二。
由美子索性停止了进餐，娥眉轻皱，向裕太发问：“今天怎么这样魂不守舍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吗？”
淑子也满脸关切地转向裕太，不二同样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裕太拿着餐具的手却攥紧了，步调和他的眉头很一致。不二注意到这个细节，心头更是一阵焦虑——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裕太露出这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表情呢？
沉默几乎令房间里的空气流动都停止了，从餐盘里传到手上的热气也逐渐消失了。忽然，只见裕太放下了餐具，猛地站起身，对着母亲九十度鞠躬。
“妈妈，我想到别的学校去念书。”
不晓得为什么，裕太明明是在那么近的地方说话，不二却在他发言后的那个瞬间，感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声音都离自己很遥远。
中间间隔了几秒，不二心里也没数。当他意识到由美子先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时，其实根本没听清对方具体在说什么。
他将脸转向淑子，后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总之，”她的语调很平稳，语速却比平时慢了，“裕太先坐下，把饭吃完。由美子和周助也是。等会儿裕太到书房来，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由美子轻声道：“我跟周助不能参与么？”
淑子颔首，用一种近乎抚慰的柔和声线开口道：“必须这样，我很抱歉。”
于是由美子没再坚持，转而示意不二尽快消灭眼前的食物。
这一天，不二第一次体会到辣椒吃在嘴里也没味道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沉默中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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