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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预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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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game Fuji!”
镰取秀绪将目光从球场边移开,转身往学校门口走去。
下午3点5分,她得稍微抓紧点了。
实际上她的运气还不错,恰好赶上公交车进站。
到达米花町2丁目的旅程还算顺利。秀绪掏出手机,重新确认地址。
“22番,阿笠博士(Agasa Hiroshi)……”
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21番地是工藤宅,秀绪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她低头注视左手的墙壁,又伸手摸了摸。
无论从墙面的整洁度还是触感的对比来看,这里近期都被修整过。她用手指从地上稍微捡了点碎片,跟有点掉漆的墙角比对了一下,材质完全一样。
秀绪把手拍干净,走到了几米外的大门那里。确认了门牌上的名字正是自己要找的,就摁响了门铃。
对讲机里传出了一个低沉浑厚的老者的声音:“请问哪位?”
“您好,在下镰取秀绪,我们约好了这个点见面的。”
院子里的房门很快地打开了,走出一个身材圆胖,留着厚重小胡子的秃顶老头。他开了门,客气地请秀绪进去。
玄关那里只有同样宽度的几双符合眼前这个人足宽和尺寸的鞋,桌面和流理台附近也比较凌乱,客厅这里倒是还好,然而半旧不新的沙发也说明了这家的主人是个不大注重生活质量的单身汉。
“上门叨扰真是不好意思,”秀绪鞠躬道,“本来想在借用优作先生以前的案件记录资料的同时,顺便向新一君咨询,没想到反而给阿笠先生添麻烦了。”
“啊,这个真没什么关系,”阿笠博士和气地说,“以前新一外出调查事件的时候,我也帮他接待过来委托调查的客人。”
秀绪又问:“那么以前也有过连续一个星期以上都不在东京的情况吗?”
上个周日在热带乐园的时候,她还看到新一跟毛利兰在约会。然而当晚她打电话到工藤宅的时候,却没人来接,后来的五十几通电话都是如此。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昨天下午,她才接到了来自阿笠博士的电话,问她这么急着找新一有什么事。
“呃,”博士尴尬道,“这其实是第一次。不过他毕竟还年轻嘛,可能这次碰上了棘手的情况,所以逗留的时间也比较长吧。”
开学才第二个星期就旷课一周,这样真的好么?
眼前的这个老头明显有点慌神,他刚才的话里似乎隐瞒了什么东西。
然而对刚认识的人这样问太不合适了,秀绪便转移话题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他啥时候回来呢?虽然找别的侦探也可以,但总归是认识的人更加方便些。”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笠博士说,“不过如果你确实有什么棘手的案件,我或许可以推荐一个侦探给你。”
秀绪多少有点意外,但是仍然立刻转了口风:“既然如此,愿闻其详。”
阿笠博士报出了一个名字:“毛利小五郎。镰取同学可以去找他,他的事务所离这里还蛮近的。”
米花町……毛利……秀绪想了想,问:“这个人是小兰姐的父亲吗?”
“对对,”博士说,“他原本是个很能干的刑警,后来才改行做了侦探。”
“那么拜托您把他的电话和地址给我吧,”秀绪诚恳地说,“剩下的我自己去跟他商议好了。”
博士立刻从桌面上找到了便签纸和笔,刷刷地写下几行字,又把一个文件夹拿来,将便签纸夹进去,最后递给秀绪。她双手接下,准备就此告辞。
秀绪将文件夹小心地装进包里,起身向阿笠博士道谢,便走到门口换鞋。
开门之前,她又回头道:“说起来,阿笠先生的家里最近有被什么奇怪的人骚扰过吗?”
阿笠博士张圆了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府上的围墙有过大面积的重修情况,”秀绪疑惑地问,“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把墙体给炸毁过,真的不要紧吗?”
这番话说的阿笠博士的圆脸上泛起了小面积的红晕,他干笑道:“哈哈,那个其实是我发明的东西出了点故障,所以在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把墙给炸了。”
“莫非阿笠先生是做定向爆破的?”秀绪好奇道。
“不是!”他捋着嘴上的胡頾,得意洋洋地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个天才发明家。当然,定向爆破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秀绪点头:“诶呀,那看来是我失敬了。等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还望能大开眼界一回。”
能独自在东京活成这种有三高的危险的样子,表明阿笠博士应该有通过某种方式获得相当数量的生活资金;他的说话和处事方式虽然宽厚,但是相对于其外表年龄就比较幼稚了,平时大概很少跟人打交道;目测“发明家”应该不是吹牛。
阿笠博士听了这话,表情也立刻愉快了起来,完全就像个大小孩。
毛利小五郎啊……完全没有印象的存在,不过五丁目倒是离住处不太远。
还是自己先去调查,再根据进展决定是否要去咨询好了。
秀绪一边走一边想着,把阿笠博士给的便签纸折好塞进书包的夹层里。
“在大大的苹果树下,我找到你了哟……”
听见自己的的手机铃声,秀绪立刻掏口袋。
是雨森的来电。
“甘海苔君,嘛事呀?”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理科作业第六题做了没?”
“貌似做了,”之前由于满脑子关于案件的事,秀绪对作业的印象有点模糊了,“我现在在外面,等——喂!”
就在她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的这个瞬间,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只手,从她手里夺走了通话中的手机。下一秒,只见一个戴针织帽的男人从身边飞速跑过。
秀绪二话不说,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追而去。
针织帽明显是个老手,在周末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各种挪腾闪躲。好几次秀绪手快抓住他的衣角了,却总被他以毫厘之差给躲过去。就这么追赶了一阵后,秀绪发觉他很可能要在前面的大十字路口闯黄灯过马路,到时候就真的甭想追上了;麻烦的是身上的书包分量挺重,非常限制她的速度和灵活度。
早知道就少带点书在身上了,她懊恼地想。
眼瞅着前面还有不到两百米就是红绿灯了,秀绪突然瞄到不二正迎面走来,顿时找到了救兵。她以最快的速度卸下书包往不二那里丢过去,喊了句“帮忙拿一下”,继而加速向前冲去。
没了负担就是爽!秀绪顿感轻松,就差身边没有360°立体声环绕《I believe I can fly》作为背景音乐了。
伴着鞋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啪啪啪”的节奏,她逐渐赶上了针织帽的脚后跟,继而一个跨步绕到了针织帽身旁,脚伸到对方脚脖子往后一勾,于是针织帽就像灾难片里遭受了十级地震的楼房般向地面倒去。
秀绪也没闲着,劈手从下落中的针织帽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下一个瞬间,针织帽以拥抱大地的姿势合扑在马路上,整个人摔成了一个“太”字型(如果换成女生就是“大”字型了)。
秀绪翻开手机回拨给雨森道:“不好意思哈,之前有个人抢我手机,刚给抢回来。”
“……什么叫‘抢回来’?”
她好笑道:“当然是我追上去,从丫手里把自己的手机给抢回来了。对了,刚才没说完呢,等我找到地方坐下来再看那道题究竟有没有做哈。”
“我说……抢你手机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针织帽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跑了。
“嘛……”秀绪看着针织帽跌跌撞撞的背影,给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回答,“还活着。”
雨森:“喂,不要用那么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这种话啊!这么粗野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秀绪不以为意:“淡定点,咋咋呼呼可不符合戏剧部部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象。还有啊,我这不叫粗野,叫男子力。”
这回雨森非常彻底地沉默了,秀绪干脆地丢下句“回头把答案发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想起自己的书包还在别人那里,便赶紧折返。
幸好不二还呆在刚才俩人擦肩而过的地方,手里仍旧拎着被她丢过去的包。秀绪小跑过去,抱歉道:“对不起啊,之前硬是让你拿着。”
“没关系,”不二把书包递给她,“东西取回来了?”
“嗯,可惜让贼跑了。”秀绪接过包重新背上,“比赛开心吗?”
“还好。”
等于没回答。
秀绪一眼扫过不二的脸,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的鼻子怎么回事?”
相比于面部的其他地方,他的鼻头太红了,刚才明明没这样。
她又仔细看了看不二的脸,不确定地问:“你刚才哭了?”
对方的笑容僵硬了:“……不是。”
“难道是过敏?”秀绪换了思考的角度。
“也不是这个。”不二一脸愉快地说。
怪事。
秀绪一边疑惑着,一边踮起脚凑近他的脸,想看仔细些,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金属气息的腥味。
脸上出现了血味却没有任何伤口,鼻子是红的,表示可能受到了撞击而流出了鼻血,而且就发生在从她丢包到回来的几分钟之内……
她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该不会是我干的吧?”
“确切地说嘛,”不二依旧保持着惯常的笑容,“是镰取同学的书包干的。”
“哈啊?”
“刚才镰取同学把包丢过来的时候,背包的搭扣被弹开了,然后……”
秀绪大囧,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我请不二同学去吃些好吃的东西吧。”她惭愧道,“地点和内容你可以随便挑。”
“真大方啊。”
“就这次而已,”秀绪想想又说,“当然,如果今天不方便,换成你喜欢的其他时间也行。”
不二淡定道:“无妨,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新宿LUMINE大楼地下二层,林屋茶园。
这个人居然这么喜欢甜食吗……
秀绪心算着不二点的两份甜点加红茶再加一份超大的抹茶羊羹外带的总金额,不禁庆幸这个月已经过去三分之二,否则剩下的零用钱对比往年同期也太少了点。
餐桌对面的不二用小勺在蛋糕上划出一个又一个令其变得残缺的弧线,又将挖下来的东西优雅地送进口中,看起来吃得很开心。
她拍了作业答案发给雨森,又将作业本收回到脚边的书包里。抬头的时候,她发现隔着大概两桌的地方,几个漂亮的女高中生正在往这里看,似乎对不二很感兴趣。
谁想她这一眺望,几个女高中生都一脸不爽地扭回头去。
别用那么漂亮的脸摆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啊……秀绪感觉很遗憾。
对面传来一个忍俊不禁的声音:“镰取同学一直看着别的地方,是讨厌自己点的东西吗?”
“没有。”秀绪将视线移回,破罐子破摔道,“只是在纠结如何处理认识一个人将近四个月却不晓得要跟对方聊什么的特殊情况。”
虽然彼此认识已经一个学期了,自己也确实认为不二在“朋友”这个范畴里,但是谈论过的话题基本上除了学习就是案件相关,唯一一次的双人对谈气氛还不大好。
不二浅笑道:“镰取同学完全可以更放松点,相比于你,认识了同学校同年级的同学三个多月才见着正脸的人其实压力更大。”
秀绪一想也是。虽然以个人的角度而言,自己是跟川崎和不二有着一起下过馆子泡过图书馆翻过垃圾堆的回忆,但是要他们完全接受自己从“秋本由雅”摇身变成“镰取秀绪”,总归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无论如何,还是现在这样稍微舒服些,”秀绪很实在地说,“虽然装傻也很有意思,但是隐形眼镜戴8小时以上挺难受的。”
“从好的方面想,镰取同学以真实身份回到青学的时候,应该发生过不少有趣的事情。”不二说话的时候,嘴角有着明显的上扬。
秀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惜不二同学没见着我从背后对雨森用‘秋本’的声音叫出‘甘海苔’的场面。就算看到药师如来换上杰克船长的行头,在东京巨蛋的摩天轮顶上跳摸泥鳅舞,他大概也就是那种表情了吧。”
不二乐得捂住嘴笑到浑身颤抖。趁此机会,秀绪挖了一大勺抹茶芝士蛋糕塞进嘴里,味道相当赞。
其实再次回到青学以后,用异样的眼神看她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经历了之前的案件,她对这样的目光已经完全坦然了。
“其实镰取同学会留在青学,我倒是相当意外。”
对面传来不二的声音,将秀绪游走的神思拉回到对话中。她愣了一下:“啊?”
“原本以为就算不回关西,镰取同学也会转到像冰帝那样的学校去。”
她耸耸肩:“嘛,有阳平在那里,我也懒得换地方了,况且比起冰帝,青学离现在住的地方更近点。”
“呃,阳平是……?”
秀绪想起自己没有介绍过,就解释道:“那是佳奈的弟弟,去年暑假他去外地参加活动了,当时不在横滨。今年恭介叔叔家为了新的项目住到东京来,我也就搬过去了。”
其实主要是祖母的意思,因为祖母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说起来,佳奈小姐发表最后一篇文章的时候,镰取同学就已经离开大阪有几天了。”
“其实没什么……”
秀绪讲到一半,还是没能说下去。
不二虽然没有直接问,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指向了她跟佳奈争吵的原因。本打算随便编个无聊的理由蒙混过关,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秀绪发觉自己没办法,也不愿意真的敷衍不二。
她无法忘记,这个人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特意等到公演当天,才说出他早已了然于胸的真相。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改口道:“对不起,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不二同学。”
不二点头道:“那就聊点愉快的事情好了。嗯……上个周末,跟镰取同学在一起的那只老鹰,不会是宠物吧?”
秀绪松了一口气:“是啊,带上它去泡妞来着。”
“……带着老鹰不会把对方吓跑吗?”
“好像确实吓到了几个人,”秀绪说,“为了完成跟五十个女生合影的任务,要能吸引眼球才比较容易进行嘛。再说,我家小寇很乖的。”
“这个用布偶装一样能做到吧。”
秀绪很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没租到可以露出脸的。”
“说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任务啊?”
一般而言,不是应该先问这个么……
秀绪摊手道:“跟夜真打赌输了,这是赌注。”
“可惜啊,我还蛮想看那个场面的。”
“问夜真要资源呗——她拍了视频。”秀绪得意地摸摸脸,“其实小生的男装扮相对成年女性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镰取同学扮男装啊……”
不二用虎口托住下巴颏,歪着头打量了秀绪一会儿,说:“我相信你穿男生的衣服时很容易激发她们与生俱来的母性。”
闻言,秀绪愣了一下,嗔道:“我明明很攻的。”
不二但笑不语,就好像在看小孩子说自己要当超人似的。
她撇撇嘴,低头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自己那份蛋糕一扫而空。
身着黑色制服的女服务生捧着一个袋子向他们走来。她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桌上,甜甜地说:“您的外带。”
“谢谢。”不二礼貌地点头道。
秀绪看看时间,也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走吧。”她说完,便起身穿好大衣,重新背上书包。
耳边突然多了什么悉嗦作响的东西。
秀绪转过脸,视线被一片白色的塑料给挡住了。
对面传来不二的声音:“外带,别忘咯。”
“哈啊?”
“这个分量跟家人分享大概正好。”
不二停下话头,将塑料袋直接挂到了她抓着背包带子的右手上,又说:“我想京都风味的点心,应该合关西人的口味……而且很适合全家团聚的周末。”
秀绪瞠目结舌,半晌才问:“这是计算好的吗?”
不二笑笑,说出一句秀绪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