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ase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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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从认识某个私家侦探之后，这两辈子积累的好脾气都耗费在他身上了。
以至于面对此刻他脸上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胜利表情，我只能隐隐咬紧后牙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即使要反击也要堂堂正正的赢回去。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无视额头跳动的青筋，耐着性子的问，“你刚才说的那些，只能解释凶案发生现场是在这里，关于凶手将尸体送回来的原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仅凭你随口编造的故事，警方可不会买账。”雷斯垂德也在一旁认同的点头，显然他对我所质疑的那一点也很好奇。
被我俩投以关注的人闻言挑了挑眉，而后眼珠一转，目光重新投向床榻上陈列的女尸，不带感情的说道。“17岁，棕发棕眼，皮肤白皙，身高在5.2-5.3英尺之间，典型的英国女孩，和之前失踪的6人一样。显然，凶手的胃口相当挑剔和特别。凶手的作案手法迅速而利落，以他本可以选择其他方式，但是他却没有，可见他并不想要在这些受害者生前折磨或凌｜辱她们，而只是希望她们死去，不用忍受太多痛苦的死去。他对受害人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或许是爱，或许是别的什么。而每一位受害人之间的相似性也意味着某种情结。与其说他是在人群中狩猎某一类人，不如说他每一次作案都是为了那特定的某一个人。就像是影藏在众多外观相同的赝品之中唯一的真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个，只有它才是这个游戏里真正的奖品，其他的不过是用以掩饰和移情的替代品。”
随着他的推理，原本平淡的语气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波动，而后他突然停下了，皱了皱眉像是陷入了思考。
我们都被他这番话说懵了，一时间也没人开口。
就在这几乎凝滞的气氛中，那位沉思中的侦探突然抬腿在屋内四处走动起来，他单手覆在嘴巴上，边走边有些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不会是第一个，连环凶案的第一个牺牲者往往会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她甚至在身高上都不是那么十足的符合凶手的要求。至于最后一个……不、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凶手很聪明也很谨慎，真正的目标一旦暴露了很快就会追查到他，他不会将她放置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
他这么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如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最近的那位牺牲者，仿佛那具冷冰冰的尸体会告诉他些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垂眼望向死去多时的少女。她的面容因为失去生机而显出一种惨然的青灰，但脸上的神色却呈现出一种安详和平静。她的头发仿佛被重新打理过，以相当自然的姿态在枕头上散开，棉质的洁白睡衣柔软而服贴的包裹着她僵硬冰冷的躯干，仿佛在努力营造一种舒适放松的气氛。明明是一具没有生命填充的空洞躯壳，但眼前这一切竟隐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圣洁感。
我脑中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到我都无法抓住，只是身体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这时，沉默中的侦探突然抬头望向我，“你觉得凶手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了她们？”
我猛地一怔，那在脑海中短暂划过的念头，突然从心底腾起，酝酿出一个令人不太舒服的猜测。
“不会是我想得那样。”我用万分确定的语气否认，但心里清楚那只是为了说服已经开始动摇的自己。
对此，他只微扬起下巴，假笑了一下。“我可不这么认为。”
一旁的雷斯垂德早被我们二人打哑谜式的对话搞的云里雾里，他有些不满的出声嚷道。“Hey,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没弄明白。要我说，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做法可真不像你。”最后那句显然是对我们一向喜欢在苏格兰掣低能」警探面前显示其过人头脑的大侦探说的。
“不像我？”他皱了皱眉，将脸微微侧过一个角度，不赞同的说。“我想有一点我必须要澄清，原则上我并不热衷于将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逐一解释给别人听——老实说我并没有这种义务——但为了迁就你们的智商以及保持必要限度的人际关系，我才不得不在某些场合多此一举。”
雷斯垂德一副想对他咆哮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发作的样子，以至于他转头看向另一当事人的我时，依旧带着怒气冲冲的表情。
“安德森。”我仿佛能在自己的名字中听到他后牙槽摩擦的声音。
“我宁可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苦笑了一下，正准备进一步解释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疯狂？”
面容冷峻的侦探先生不以为意的挑了一下眉，他看着我，脸上虽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却明白透露着讽刺的意味。
“或许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是这样。”他淡淡的说。那双无机质的灰色眼珠毫无阻碍的直视着我，让人莫名觉得手脚冰凉。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安德森……”
他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喊我的名字，莫名的郑重让我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彻底检查过死者肚子里的东西之前，我想你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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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知道了，被那位价值观有悖于世人的侦探所定义的「疯狂」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死者死后被放过血。她的肝脏曾被摘除过，但后来又被放了回去。”我边说边将医用手套摘下来。
数小时前，我跟着雷斯垂德他们离开了死者的家，我们那位临时的共事者并没有随我们一道。他以不坐警车为由拒绝与我们同行，独自离开了案发现场。
而直到此刻，我都已经在字面上完成整个验尸过程了，他都没有出现。可想而知，我得出的结果想必也早在他预料之中。
“取出又放了回去？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一旁的雷斯垂德环抱着手臂发问。
也许正是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我们懒惰的侦探先生才将向雷斯垂德解释的工作推给了我。
“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出了错。”我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叹道，“还记得吗？我们那位侦探朋友之前的推测，这位死者事实上并不符合凶手的要求，原因就在这里。”
雷斯垂德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向那具女尸被重新扒开的胸腔。
“死者患有肝癌。”
“就算死者有肝癌，这又不是活体器官移植，和你说的有什么关……哦，不！绝对不是我想的那样！”雷斯垂德似是想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大声惊呼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我。
“是的。”我用力的抿了一下唇，仿佛是想要借由这个动作给予我一些力量。“问题就在肝脏上，更具体一些，在于……肉质。”
“哦，见鬼！不管看在什么的份上，拜托不要用那种措辞。”雷斯垂德的脸色很难看，明显是被我所说的内容以及他所联想到的画面给恶心到了。
我的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硬着头皮将那个骇人的推测明白说了出来。
“凶手吃人。”
他将那些女孩的身体吃下去，消化，吸收，融合，最终成为他的一部分——这正是他所表达的情感，他所谓的爱。
强烈，畸形，疯狂而病态。
他一定也意识到这是错误的，所以才将这样的感情投射在与特定的那个对象相似的人群上，用一次又一次的犯罪来缓解心中毁灭的欲｜望。
这次的受害者出了意外状况，凶手势必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找上下一个目标，必须要尽快找到并阻止他。
那位敏锐的侦探朋友也许正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才急匆匆的撇下了我们独自展开调查。
大概和我想到了一块儿，雷斯垂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就急冲冲的往实验室外走。我甚至听到他从外面反手带上门前，那声不太有耐心的——“Sherlock！”
我皱了一下眉，松开握着的手机，将手从口袋里缓缓抽了出来，目光却盯着陈列在面前胸腔大开的女尸。
就这么过了一会，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呆站着也没什么意义，轻叹一口气，伸手从房间一侧的架子上取了副新的医用手套，准备动手将面前的尸体收拾一下。
待我收拾的差不多，重新将死者塞回黑色塑胶袋，并拉上拉链后，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
不待我应声，门就被人从外部打开。
我转过身，看见多诺万拿着一份像是文件的东西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的意思。
“雷斯垂德让你结束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点头示意。“好的，我知道了，稍后我会过去。”
得到我的回答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由出声发问。“还有什么事么？”
“不要再围着他打转。”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谁？”
“那个怪胎。”
“你说Mr. Holmes？”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并不是他的朋友，他这种人根本不会有朋友。你觉得他聪明，他敏锐，他无所不能，你被他吸引，被他的光环所蒙蔽，但是……”她停了一下，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你注意到了没有，他在说起那骇人听闻的推测时的神情——是兴奋，他对这些离奇的犯罪感到兴奋，他享受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景。”
不知是因为她说中了我某些想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此刻我心里燃起了一股愤怒的情绪。这让我顾不上礼貌，出声打断。“我知道你真正想说的内容，即便你说的都正确，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她重复着数小时前曾说过的话，目光越过我的肩膀，从我身后装着尸体的袋子上轻轻划过，“他和那些精神变态的罪犯一样，这一次又一次的破案只是用来暂缓心底的渴望。总有一天，单纯的破案再不能满足他，他也会像他一样。那个时候，我们会像今天这样围着一具尸体，而凶手不是别人，正是Sherlock Holmes。”
“够了。”带着怒气的声音制止了多诺万无缘的推测。
我很生气，甚至想要发火，但目光对上她那张冷然镇定的脸时，却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不想承认，她的某些话触动的我的神经，让我有些动摇，但事实上，我却无法控制的想到了一些事。
“我只是不想你到时候受到伤害。安德森，你是一个好人。”
她突然轻声叹了一口气，冷硬的态度仿佛随着这声叹息而在一瞬间褪下，露出了其中的柔软。
“你不应该因为那种人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ase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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