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龙女传Ⅱ》武陵渔人

24、谁是妖帝

　　咦？这是什么，为什么和妖帝的转生经卷放一起？”我问小黄鸟。
　　小黄鸟翅膀托着下巴，道：“钟灵，那是什么玩意儿？啧啧，有鬼……且看看再说。”它说着，一个猛子扎到经卷上，挪动着小脑袋把字都遮住了。
　　我不好把它推开，只好说：“鸟爷爷，你就是吃书也用不着趴那么近，往旁边挪一挪，让我也看看。”
　　小黄鸟撅着屁股道：“你别急，我先看过，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爷爷给你消解消解。”
　　我无奈地蹲到一边，佛家的书，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这话要是给佛祖听到了，肯定气得吐血，所谓佛也有火嘛。
　　“啧啧，还真是稀奇啊！”小黄鸟看了会儿，从书里抬起头，朝我挤眉弄眼说，“肉啊，你该知道，混沌钟最初并不是太一的宝贝吧。”
　　我点点头：“对的，乌龟说，在太一之前，混沌钟的主人是盘古大神。”
　　小黄鸟笑嘻嘻道：“盘古曾用混沌钟收了一个妖精，不料这个妖精很有些道行，肉身虽然被混沌钟化去，元神却一直不灭，而且自此就在东皇钟里栖身。盘古不愿赶尽杀绝，索性派这个妖精的魂魄镇守东皇钟，称他为钟灵，还给他取名叫辞镜。”
　　我恍然：“原来是这样。”
　　小黄鸟点着小脑袋，又回头看了几行字，接着说：“盘古寂灭之后，这混沌钟辗转到了天神东皇太一手里，钟灵辞镜自然也跟着去了。太一知道辞镜的存在后，与他成了不错的朋友，但是辞镜并不是多么待见天庭的其他神仙，所以要求太一不要宣扬混沌钟里面有钟灵这件事。混沌钟在太一手里待久了，慢慢被称作东皇钟，最初的名字反而不常被提及……哎哟！！！”
　　“怎么啦？”
　　小黄鸟啧啧道：“我就说素来平和的太一当初为什么会跑到妖界去当什么妖帝，原来是这般缘故！”
　　我戳戳小黄鸟毛茸茸的脊背：“不要卖关子，鸟爷爷！”
　　小黄鸟哼唧道：“辞镜在钟里待久了，觉得闷，就让太一把身躯借给他，他好附在太一身上出去晃荡。反正太一喜欢戴面具，就算辞镜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妥，别人也看不出异样……嘿嘿，自封妖帝的其实是辞镜，并不是真正的东皇太一。”
　　“啊？”我震惊地看着小黄鸟，“还有这回事？”
　　小黄鸟撇撇嘴：“经卷上是这么写的，应该没错。辞镜这家伙，还真是恣意妄为，胆大包天——爷爷喜欢。”
　　“那太一呢？他当时都不反对，后来也不辩解吗？”
　　小黄鸟摸下巴：“我曾听如来评价，太一这位天神十分随性，对仙妖并没有很深的成见，对天庭权重也不是多执迷……所以我琢磨着，辞镜替代他叛出天界后，他默认了辞镜的行为，大概他觉得自己在哪里都一样。经卷上说，到了妖界之后，真正的太一有时还会元神出窍去东皇钟里闭关修养，这时候辞镜则附到太一的身体上处理妖务……”
　　我忽然想起在幻境里听阿萝提起妖帝，她曾经说“他是有些喜怒无常，有时候冷冰冰的，有时候又很温和，简直像是两个人。所幸大多数时候，他和善且有风度。”
　　这么看来，喜怒无常冷冰冰，说的明显是钟灵辞镜；而和善且有风度，说的肯定是太一。
　　“鸟爷爷，你说，太一为什么喜欢戴面具呢？”
　　小黄鸟道：“这个在经卷最开始提过，说这家伙长得简直——太丑了，为了不吓着身边的人，他就一直戴着面具。”
　　我不满地看着小黄鸟。
　　小黄鸟嘟囔道：“好吧，不是长得太丑了，而是长得太让女仙思凡。”
　　我戳戳手指：“这个，跟兰陵王好像。”
　　小黄鸟疑惑道：“兰陵王？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人类一位很著名的美男子，鸟爷爷你都不知道人类的传奇故事吗？”
　　小黄鸟撇撇嘴：“我只对神仙的秘辛轶事有了解……嗯，再往后，这里就阿萝封印东皇钟的那场大战，让爷爷来瞧瞧当时的盛况——”
　　“打打杀杀的场面我就略过了，只说东皇钟被封印后，妖帝——呃，其实那时是辞镜——非常生气，把无名女仙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阿萝给打了个半死，紧要关头，又出现了一位法力高强的神仙救走了无名女仙……”小黄鸟摸着下巴道，“肉啊，你说，这位法力高强的神仙，指的不会是你养的那只雪团子吧！”
　　我看着经卷道：“应该就是说球球，表哥以前说过，阿萝姐姐被打伤后，辞树救走了她，辞树就是球球啊。”球球的本名是辞树，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这却是它原本的名字，我改变不了这事实。
　　小黄鸟道：“嗯，球球和阿萝回幻境之后的事这里面没有记载……呃，这里说，辞镜在东皇钟被封印之后，狂性大发杀了很多神仙，最终寡不敌众被群殴死了；但他的元神——那连东皇钟都毁灭不了的元神——只不过是陷入了长眠，从此沉睡的钟灵开始了漫长孤独的漂泊，直到有一天，他飘到了东海泉源附近的定海法阵，撞到了一颗蛋——嗯？一颗蛋？这什么玩意儿？”
　　我疑惑道：“鸟爷爷，你在说什么啊？”
　　小黄鸟尖尖的喙在经卷上啄来啄去，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继续跟我解说道：“这不是一颗普通的蛋，这颗蛋是现任东海龙君敖广亲手放进法阵里的，这颗蛋是敖广老龙皮选定的下一任储君——呃，这不是说你表哥嘛，肉。”
　　我点点头：“是的，摩昂太子说过，表哥出生前被他父君送到了东海的定海法阵，这是东海的惯例。”
　　小黄鸟嗤笑道：“有本事把继承人放到如来的莲池里去泡澡，那里灵气更充沛！”
　　“你别忙着嘲笑老龙王了，后面还说什么？”
　　小黄鸟撇撇嘴：“……看这儿，辞镜长眠的元神撞到了这颗蛋，附着到蛋内的幼龙身上——嗯？附到了——蛋内的幼龙身上！！！”
　　激动的小黄鸟一蹦三尺高，叽叽喳喳叫道：“他奶奶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表哥是辞镜的转世——表哥是辞镜的转世！”我呆呆道。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我和小黄鸟都疏忽的一件事，表哥恢复记忆后的脾气性格，根本就是经卷里那个恣意妄为的辞镜翻版！
　　那么，表哥不是妖帝的转世，真正的妖帝转世是谁呢？
　　小黄鸟在空中左飞飞右飞飞，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相似的十分激动：“肉，你还记不记得你表哥曾经很无情很残酷地对荷妃说过一句话？”
　　“呃……哪句？”
　　小黄鸟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摩羯的声音说：“过了这么千万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瞎，自己认错了，就不要怪我！”
　　我愣愣点头：“他好像是说过这么句话。”认错，表哥是指荷妃把他错认成妖帝太一了吗？
　　小黄鸟道：“这就说明，经卷上说的妖帝和钟灵互换身份确有其事，而且，你的表哥，并不像我们先前认定的那样是太一转世，他的前世其实是辞镜！这就说通了，荷妃迷恋太一，即便太一成了妖帝，她还是追随而去，甚至窃取伏羲琴送给太一……啧啧，可惜拿到琴的不是好脾气的太一，而是冷冰冰的辞镜……辞镜不是太一那样的善茬，他拿了伏羲琴，就把黏黏糊糊的荷妃丢一边了，啧啧，这家伙真是翻脸无情……爷爷喜欢！”
　　我呆在那里。
　　其实表哥不只对荷妃说过“你认错人了”这样的话，他还对阿萝说过。
　　“……鸟爷爷，你说，阿萝姐姐喜欢的，是太一……还是辞镜呢？”
　　小黄鸟一愣，满脸茫然：“你说什么？”
　　“阿萝姐姐就是那个封印东皇钟的女仙，她曾在妖界待过一段时间，妖帝太一或者说钟灵辞镜都……认识她的……”
　　小黄鸟打了个机灵：“肉啊，这好像很复杂吖，啧啧——”
　　我把小黄鸟从经卷上拨拉开，翻了几页想找出太一或者辞镜和阿萝认识时候的事，可惜这方面的记载只是冷冰冰的寥寥几笔，我根本没有找到答案。
　　小黄鸟继续往后翻着辞镜的记载，感慨说：“肉啊，上面没写，大概是因为佛也不知道你想找的答案。若说这世上有什么能难倒佛，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个情字，嘎嘎嘎……”
　　笑到这里，小黄鸟的声音像是被谁掐断了一般骤然停下，继续解说：“被阿萝封印在混沌钟里的太一，跟随东皇钟失落到了东海泉源——我呸，又是东海，东海真是祸事窝！太一耗费了很长时间也未能从混沌钟封印脱困，直到有一天——”
　　过了很久，我戳戳僵硬的小黄鸟：“鸟爷爷，你怎么不说啦？”
　　小黄鸟硬邦邦倒在了经卷上，它抽了几下，嗓子里嘎嘎两声，呆呆道：“我死了……我死了……”
　　“啊？”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妖帝的转生经卷了，赶紧把小黄鸟捧到手心里，“鸟爷爷你怎么啦？”
　　小黄鸟又抽了一通，忽然一跃而起扑到我鼻子上，嚎啕大哭道：“肉啊，爷爷被算计了……爷爷被玩弄了……爷爷死不瞑目啊呜呜……”
　　我吓得魂不附体，我的鸟爷爷虽然蛮横不讲理，却从不曾这么伤心过。我忙安慰道：“鸟爷爷你别哭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黄鸟涕泪横流，哭喊道：“经卷上说……呜呜……当年有一只缺心眼儿的凤凰的后代……呜呜……蛮横地捣毁了东海泉源，神力冲撞之下，东皇钟的封印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呜呜……太一借着这个缺口，从东皇钟内脱困，又正好碰到如来让那个缺心眼儿的凤凰后裔滴血补泉源，没有躯体的太一，附到了多余的那几滴血上……沧海桑田天地造化，妖帝太一藉着这几滴凤凰后裔的血，在东海泉源处生成了一条骊龙——苍天啊，这缺心眼的凤凰后裔就是我啊，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
　　我：“……”
　　我的下巴再也合不上了。
　　过了很久，小黄鸟还挂在我鼻子上抹眼泪儿：“肉啊，你怎么傻了？”
　　我呆呆道：“鸟爷爷，这就是说，真正的妖帝转世，是——乌龟？”
　　“嘎——”小黄鸟僵了下，然后吧唧从我鼻子上摔了下去，正正砸在经卷上。
　　“阿真，阿真其实是妖帝太一？”小黄鸟虚弱地说道。
　　我心疼地把小黄鸟捡起来，道：“鸟爷爷，你摔得痛不痛啊。”
　　小黄鸟虚弱道：“摔得再痛，都比不上我心里的痛！比不上！”它说完一个猛子扑起来，在藏经阁里激动地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胀大，翅膀一掀就撂倒了好几座书架。
　　“如来啊如来，这个满头是蛋的秃驴实在是太可恨了，爷爷找他算账去！”它呼呼翅膀就冲破了藏经阁的金顶，朝着盂兰盆会的大殿方向飞去。
　　我在一片灰尘中呛得差点晕过去，眼看着小黄鸟——这时已经是大鹏鸟了——越飞越远，赶紧伸出两支翅膀跟上去。

　　有读者问本文有没有固定的更新时间~~~~(>_<)~~~~ 我最近工作有点忙，时间不好固定，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