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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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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中洗净身子,萧优痕上了岸,见一旁的人笑眯眯地盯着自己裸露的身子,没好气地穿上衣服,指着那池水,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这池中泡了一个晚上就活过来了?你最好给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解释一下。”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少年一脸小人得志,得来萧优痕的一个白眼。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身体内的血液因为某些原因,有时会停止流动,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恢复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说,即使我不把你带到这里来,你也会醒过来?”萧优痕挑了挑眉,直视着少年。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你说得没错。但是,如果在这个温池里的话,我就可以早点恢复过来啊。当时你不知道情况,我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告诉你事实,要是你真认为我死了,那不是会很伤心?”
萧优痕略带生气地转过了头,前去牵马。
“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浪费了这美丽的景色嘛!”少年跟在对方身后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离高秦说的日子只剩下十天了,我必须要赶紧通知哥哥。”
少年伸手拦住了欲上马的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愫令人发寒。
“在你心中,是我重要,还是你哥哥重要?”
“你是你,哥哥是哥哥,没有谁比谁重要。”
萧优痕一把打掉对方的手,少年趁机重重拍马,被惊吓的马匹嘶鸣一声,撒腿就跑。
眼见唯一的交通工具没了,萧优痕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什教的事你管不来,朝廷的事也不需要你插手,前朝与当朝的恩怨更不是靠你一人之力就能解决的。”少年的语调变了,尾音没有上扬,孤高甚傲,不可一世,充满了十足的威摄力。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并没有跟你提过。”
“萧玄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干掉的人,你就相信他吧!”至少在自己给他活得这一年中,他不会轻易死去。
萧优痕越加疑惑地看着少年,他不曾了解这个站在眼前的人,仿佛是下意识地排斥去了解,甚至是那名字都不愿意去知晓。
“陪我在这里待五天,好不好?就五天,然后我们再去找你哥哥。”少年恢复了往日的语调,扬起了特有的尾音。
萧优痕注视了他好久,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自从离开那什教,离开萧玄,叶继非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却是碰到了一个人。
在客栈的房里,叶继非给眼前的人倒了一杯茶。
仲叔笑着点头,道,“谢谢。”
叶继非坐下,摩搓着杯沿,“是我要谢谢你才对,那两天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不一定能够活到现在。”
“你不用谢我,我所做得也弥补不了他对你的伤害。”
“你已经弥补地很好了,我身上的伤还是全靠你的药呢!”叶继非眼里的笑意有让人说不出的悲伤。
仲叔沉默了。
他也曾有心爱之人,即使她至死无悔,他还是把错归咎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他想要弥补,他不希望她的儿子走错路,他想要挽救那对双生子自相残杀的命运。但是,他始终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
“对不起。”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还信誓旦旦地训斥别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曾是多么地傻。”自嘲地笑了笑,叶继非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听说那什教的巫觋离开了弁族,就想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
“其实,那天的人,并不是惊鸿少爷。是他的双生子,游龙少爷。我不想…..”
“你不用说了。”叶继非起身,走到门口,道,“我已经决定忘记了,连同过去的记忆。所以,请回吧!”
见对方已经开口赶人,仲叔也不好强留。离开之际,还是再次道了声歉。
“真的,对不起。”
无力地关上门,叶继非靠着门滑了下来,极力隐藏的绝望充斥在眼中。
仲叔走到客栈外,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可以轻言忘记,就不会决意离开。
沉重的烛液滴滴掉落烛台,石室内一片安静。
绛纯无聊地盯着一根蜡烛渐渐燃烧殆尽,第五次浏览了一遍历代教主的灵位,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三人,无奈地向后靠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是一具石棺。
“小心。”
岚若的突然出声把绛纯吓了一跳,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开启石棺的机关。
只听得轰隆一声,棺盖徐徐滑向一侧。岚若扶起惊惶失措的人,四人走近那石棺,棺里竟空无一物。
“这里不是应该摆放你们历代教主骸骨的吗?”萧玄问道。
岚若也是一脸的疑惑。
靖婀看了看棺盖上刻得名字,“宜修聿,上面写着好像是六十年前的教主。岚若你知道吗?”
“六十年前……”岚若想了很久。
“岚姐,会不会是巫觋大人小时候和我们说得那个故事?”
“但是,那只是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到。”
“什么样的传说?”萧玄问道。
“在我们那什教的历史上,曾有一个孩子怀抱着那什教的圣物出生,因此被认为是祖神选中的人。当时的祭司大人决定在孩子十岁的时候举行就任仪式,但是,当那天人们去迎接的时候,那里布满了毒蛇,其中隐约可见两具尸体。后来,为了纪念这个被祖神选中的孩子,大家还是把他列入了教主的名单中,并让他入住了石室。”
“但是,这具石棺是空的,那么就不是你说得那个孩子。”靖婀道。
“要知道是不是很简单。”
萧玄走到两边陈列的石棺前,抚了一下棺盖,隔空一掌,棺盖旋转着撞向相邻的棺盖,尘烟四起,恢复平静后的石室内,所有石棺均已被开棺。
岚若脸上有怒气,对她来说,这里是那什教神圣的地方,怎能容许外人践踏。靖婀却是比她了解萧玄,不惜身负重伤也要一探棺内,究竟是有着什么打算?
结果,其余棺内的骸骨都是成人的,并没有孩童。
如果传说属实,这具石棺中的骸骨去了哪里?如果传说是虚构,那为何要在此立一个空棺。无论两者谁是谁非,这具空棺绝对有蹊翘。经过方才的察看,更证明了一件事,只有这具空棺上才有机关按钮。
而这一切的解释,就在这具空棺中。
四人再度齐齐靠近了空棺,岚若将手中的蜡烛一一探过棺内,并没有什么发现。
萧玄突然伸手,轻敲棺底。
“空、空的?”靖婀惊道。
看着棺底渐渐向下倾斜,四人脸上露出了惊喜。
“暗道?”岚若佩服地看向萧玄,问,“你怎么知道的?”
“一般所谓的禁区圣地,都会有秘密通道,尤其是达官贵人,都会有一套自身保命的方法。既然那什教属于皇族的势力,又在这么个地方摆放了一句空棺,我想,应该有着特殊的目的。”
话刚说完,萧玄嘴角多了一抹殷红。
岚若一把撩起他左手的袖管,荆棘已经爬过了手肘。
“你不可以再轻易动武,不然那一年的时间都活不了。”
“反正只要在死前杀了昭慕雪,就能解除蛊降,不是吗?”
突然,外面接连传来重重的落地声,绛纯通过门缝一看,大叫‘不好’,那群活死人竟然利用滑翔的双翼飞过了峡谷。
四人不再磨蹭,立刻进了暗道。
没想到刚进暗道就发现了堆放在一边的炸药,四人不得不佩服那设计的人连这一步也想好了,完全封了敌人的进路。
当昭慕雪赶到的时候,只听得轰隆一声,整个石室炸飞在眼前。
暗道里有着厚重的湿气,丝丝凉风让四人都仿佛来到了冰天雪地,虽然还是在盛夏。仅靠一根蜡烛的照明显然不够,不一会儿,四周就进入了昏暗。
在这样墨黑的空间,连时间的流失都没有办法估计,更何况还是一条未知的路。终点在哪里?还需要多少时间?考验的不仅是体力,更是意志。
绛纯首先倒了下去。
“绛纯,醒醒,不要睡。”岚若使劲摇晃她。
“岚姐,我不想死。”
绛纯带着哭泣的声音让三人的心里一阵颤抖。
“岚姐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岚若企图背起对方,脚下一软,自己差点跪倒在地。
“我来吧!”萧玄接过人,背在了自己身上,轻声对着绛纯道,“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你看前面,那里有亮光的地方就是出口。”
绛纯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萧玄指得方向,之后便进入了昏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天下是谁的与我们何干?我们想要的只是和平安宁的生活。她不过是一个入世未深的女孩,为什么要受到牵连?”岚若痛苦地喊道。
靖婀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因为,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有人高高在上,就会有人卑微低贱。前者要镇压后者,后者要反抗前者。这就是战争的真面目,是一场争权夺位的比赛。在这场比赛中,像我们这样的人,充当的只是牺牲品。”
“你们还准备说到什么时候?要是死在这里了,连牺牲品都不是。”萧玄喝道,接着勉强叫醒了绛纯,对着她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去,不让对方再昏睡过去。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坚定?”岚若不解。
“大概,他心中有一件非完成不可的事。坚定不移,才能有前进的道路,不是吗?”靖婀笑了笑,对着岚若伸出手,“一起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当四人走出那通道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让他们继续行走,倒在了出口。
一人走近,看着那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摸了摸绛纯的头,“你们真的是很努力了。”
醒来,已是三天后。
胸口还是有点闷,萧玄起身走到屋外,入眼的是风平浪静的湖面。
感觉这画面有点熟悉,萧玄回头,当看到屋后断崖下的洞口时,才想起,这是刚走出出口时所看到的场景。
忽闻笑声,萧玄看向湖边,就见绛纯和岚若嘻笑着烤鱼,而那坐在边上钓鱼的人,是向日。
靖婀端着几盘点心从屋中走出,经过萧玄的身边,道,“一起尝尝我做的吧!”
跟着到了湖边,绛纯对着萧玄兴奋地摇了摇手上的鱼。
看着这和谐的景象,萧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随即一个酒瓶就扔了过来,利索地接住,看向钓鱼的人。向日头也不回地对他晃了晃手上的另一瓶酒,继续专心钓他的鱼。
萧玄拿着酒瓶,坐到他的身边,喝了一口,立刻皱眉。
“怎么样?我特制的呼天唤地颠倒乾坤所相匹敌酒厉害吧!”
“我想,如果换个名字,可能更好。”
“我倒觉得这名字不错,又大气,又宏伟,一听就知道不是凡人能够制造出来的。”
“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酿造出来的,这种味道,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
“所以说,我不是凡人。”
言下之意,萧玄就被对方归类到了凡人这一类。
“或许,你可以试着把中间那个‘凡’字去掉,更能体现你的不凡。”
看着萧玄一本正经得说笑,在场的另三人大笑不止。
向日不乐地哼了一声,对着三人道,“吃里爬外的家伙,好歹我也是你们的教主!”
“是,教主大人。”绛纯假装娇嗔,却是惹来更大的笑声。
嬉闹了好一会儿,靖婀识趣地拖着两人回了屋,她知道那两人一定有话要谈。
向日放下鱼竿,走到火堆旁,翻转了几下鱼身。
“听说他走了?”
萧玄自然明白对方指得是谁,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不去找他吗?”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向日替自己扇了扇手,道,“这大热天的烤鱼,的确不合适啊!”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向日躺在了沙滩上,淡淡地说道,“昭慕雪得到了那什教,即墨鹤坐上了教主之位,大部分信徒都被喂了药,成了天底下最忠勇好使的活死人军队。”
“那你还这么悠闲在这里钓鱼?”
“钓鱼是我的兴趣,别把它混为一谈。朝廷在一个月前就准备策划进攻那什教,现在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我出现,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逆贼罢了。”
“你不也是皇族的人吗?”
“是啊,那又如何?九皇子早已在十年前死了,你认为谁会相信我?一旦身份暴露,到时候他必然会要我的命。”
萧玄不解,从靖婀的描述来看,当今圣上应该对这个九皇子宠爱有加,又怎么忍心杀他?
向日看透了对方的心思,继续道,“在那个地方,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许太傅死后,他就完全掌握了皇权;六月叛乱一事,他之所以没有让那什教出面,目的是想借机铲除许太傅的余党,那些被派去剿匪的都是许太傅身前的亲信。为了坐稳那个位子,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子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放过我?那什教的内幕要是被公布于天下,皇族就会威严尽失;而一旦别人得知九皇子就是向日,向日就是九皇子,朝廷的人心就会动摇。若是那什教被灭,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我,知道真相的靖婀也不会被留活口。”
“既然你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还愿意继续待在这里?”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我能去哪儿?”起身,向日指着湖边的一条小船,道,“沿岸顺流而下,就会到达那片白色的荼蘼花海。”
凝思了一会儿,萧玄叹道,“开到荼蘼花事了。为什么选择的是韶华胜极的荼蘼?”
向日笑,仰头饮酒。
“彼岸花,花开彼岸,花叶两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中原佛教把荼蘼认为是指引幽冥之狱的彼岸花,或许弁族人也是这样认为。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他们原本也只是一群单纯想要幸福的人。”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吗?萧玄的笑容带着苦涩,“那他们呢?”
“这里没有那什教,也没有笙妃,只是一群找到了家的迷路旅人。”
“是吗?”
萧玄再次喝了一口那特酿,依然呛得他蹙眉,却是舒展了笑脸。扬手,酒瓶回到了对方手中。
船徐徐漂流,渐渐消失。
不知何时,屋里的三人已经站在了岸边。
“还会再见面吗?”绛纯有点伤感地问道。
向日摇了摇离去之人饮过的酒瓶,已是酒去瓶空。
“还从来没有人能喝完我的呼天唤地颠倒乾坤所相匹敌酒,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