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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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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迎宾楼。
萧玄靠在床头,左肩上绑着厚厚的纱布,一直延伸到后背,几乎整个上身除了两只手外,都被包扎地严严实实。
萧优痕换掉了昨天的那一身血衣,幸而受得都是些皮外伤,没萧玄那般严重到要卧床一个月。只是这一身皮外伤暴露了体质上的病弱,脸上没有血色,却还是坚持要看到萧玄平安无事才肯好好吃药休息。
孟徽一向对萧优痕拿自己的安危做要挟没辙,只好依了他,陪着坐在萧玄的房里。
侍女端来汤药,向日接过,一碗递给床上的人,一碗递给了床边的萧优痕。萧玄点头表示谢谢。
萧优痕对着这一碗看似就很难吃,而且还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东西皱了皱眉,眼一闭心一横,‘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见两人都喝了药,向日也开始了正题。
“我找到他们藏人的地方了。这无言山庄有一个地下室,据说是庄主吴鹏为囤积米粮用的,我跟踪了两天,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通道。你们绝对想不到,它就在吴大小姐的闺房里,那副《清明上河图》的后面。”
“难道也与吴雅风有关吗?”孟徽问。
“应该不是。我见他们进入之前,傅如雅都会借口让吴雅风离开自己的房间,所以我想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内有机关暗门。”
“这么说来,这件事的确就是傅如雅在背后操纵。那昨天晚上的袭击又是什么用意?如果真要杀我们几个,出动的人也少了点,而且在你我赶到后,他们就撤了。”
“或许是因为萧优痕看出了他们的弱点才收手的吧!”向日突然噤声,笑了笑,“我先走了。”
向日消失的一刹那,吴雅风就踏进了房间,随行的还有高秦,却是不见榭雨。
萧玄和萧优痕受伤的这件事,情况严重,并不像上次那样能轻易隐瞒过去,特别是一大早这事就传到了吴雅风的耳朵里。
吴雅风一进来就担心地向两人询问伤势如何,究竟是何人所为。接着就开始责骂那些守卫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在她大小姐的宴会上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整个人表现地十分气愤,这倒是让房内的人小小的吃了一惊。
原本他们就和这大小姐只认识了几天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现看她的表现,就像是亲朋好友因为自己照顾不周而受了伤。在他人眼里,这女子显得很单纯,完全没有一点心计,这也让萧玄他们相信傅如雅的事或许真与她无关。
高秦递上了两支千年人参,道是傅如雅送上的。孟徽代为收下,借机问为何不见另一人时,吴雅风回答说是榭雨今天早上起来就说头疼,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没跟来。
萧优痕明显感觉到了萧玄的失望,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都不来看望吗?真的不是他吗?
怡馨苑。
傅如雅坐在房内,悠闲地喝着刚泡好的龙井,也不管眼前人一脸的怒气。
“昨天晚上是你派去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傅如雅端起桌上的茶壶,拿出杯子,“这是新进来的陵前龙井,挺不错的,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榭雨一点儿也不避讳,直接拒绝了,“我对你的计划没有兴趣,但是希望你遵守我们的约定。虽然我在这里受过不少照顾,但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我不敢保证你女儿的安全。”
榭雨出言恐吓,傅如雅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别忘了,要不是因为雅风喜欢你,你早就和那些人一样任我摆布了。”
“如果你再对他出手,下一个受伤的就是你的宝贝女儿。”
“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样子,能行吗?”
“杀人于无形,你不知道吗?”
听到如此肯定的语气,傅如雅的表情也终于起了变化。
榭雨盯着眼前的人,一句短促的‘告辞’就走人了。
傅如雅怒目切齿,送到嘴边的茶杯被重重地摔在桌上。
迎面遇上从房里出来的人,陆为清刚想打招呼,对方却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走进房间,看见傅如雅铁青的脸,也大致猜到了状况。
傅如雅揉着太阳穴,等着来人的汇报。
“两人都受了伤,看来这一个月内,是要留在庄里了。”
“还剩下一个人,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只是……”陆为清言词闪烁,“有一件事,属下有点奇怪。”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因为刚才的事,傅如雅心情不是很好,显得不耐烦。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前去执行任务的古阴雷回来报告说,庄内似乎有不速之客,而且昨晚出手帮了萧玄他们。属下担心…….”
“虽然是不请自来,但我们也不能失礼于人家。”
“属下明白。”陆为清恭敬地退下。
因为有宾客在庄内遇袭,为时一个月的流水宴提早完结。
人去楼空,也就只剩下萧玄他们。因为是在庄里受的伤,所以被留下修养。
虽然明知是傅如雅欲杀他们,现今把人留下必然不安好心,但身体的伤又不能不顾,况且事情还没有解决,故三人也就没有推辞。表面上是安心地住了下来,内里的警惕心却是不松懈的。
萧玄一人在房中养伤,吴雅风以主人的身份带着孟徽和萧优痕去了县里逛集市。虽然将一个伤病人独自留在庄里不安全,但是当着吴雅风的面,三人不便明说,也只能尽量早去早回。向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见人影了,自从上次告诉他们那个机关之后就没再和他们联系。
没有了经常在一旁吵闹的两人,萧玄偷得浮生半日闲,靠在门口沐浴阳光。
从受伤的那天算起,已经是第七天了,伤口已经慢慢愈合,却是伴随着心底深处另一个伤口的撕裂。
吴雅风、高秦都来探望过,却惟独少了最希望见到的人。
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吗?五年,这五年之间,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活着却不肯回来?为什么见了面你不肯承认?难道真的不是你吗?
一个细碎的脚步声临近,萧玄转头,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
见对方气色不错,安了心。停下脚步,榭雨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自言自语道,“雅风不在吗?我还以为她不在房里,会是来你们这儿了。”
一开口问得就是别人,还称呼得那么亲热,原以为……萧玄暗笑自己的自做多情。
“她带着优痕他们去县里了,说是转换转换心情。”
“出去了啊!”榭雨看到了萧玄肩上的绷带,道,“听说你和你弟弟受了伤!”
“不碍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有劳费心。”
没想到对方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明伤得那么严重,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连让人关心的机会也不给。
“是吗?那就好!”既然你不需要,我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看着榭雨准备离开的神情,萧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和他说话。
好不容易盼来了,却被自己硬生生地拒之门外,还是用那样苛刻的语气。是在生气吗?
“有时间吗?”对方投过来询问的眼神,萧玄随即扯道,“一个人有点闷!”
榭雨想了会儿,走到栏杆前,眺望远处的风景,呼吸着空气中的花香。
眼前的人出奇的平静,气定神闲,和记忆中的人除了相貌一样之外,根本就是迥然不同,判若两人,但是萧玄相信自己的感觉。
一时之间两人都很安静,气氛有点压抑,各自都没有说话。榭雨注意到了萧玄看自己的眼神,转过身,面对着他,“你那个和我长得很相像的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有点好奇罢了,你要不想说的话也无所谓。”榭雨重新背过了身去。
萧玄呆了呆,缓缓开口,“他很单纯,做事不顾后果,只会用一根筋思考问题,是个很简单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好像没什么烦恼,行事鲁莽却总有人替他善后。”
榭雨眼神飘忽不定,简单的人吗?简单到复杂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但是,我没能守住那份简单,眼睁睁地看它消失在面前,却是无能为力。如果岁月可以重来的话,我宁愿自己从不曾认识他,只希望他可以平安。”至少这样做,不会害了他,不会失去他。
渐渐,榭雨抓着栏杆的手开始微颤。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出现?你究竟知不知道有人要杀你们?我不想再失去了,所以,所以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见了。
“故事很有趣。”榭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冷,“如果身体好了,就请走人吧!”
扫客出门吗?萧玄实在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已经按捺不住这段时间来心中越来越浓的疑惑,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这五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是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对我?”
“放手!”榭雨想要挣脱。
“你的手在颤抖!你在害怕吗?不敢面对事实吗?你就那么不愿意承认自己,连父母给的姓也舍弃了吗?叶—继—非—!”萧玄终于叫出了长久以来只敢在心中默念的名字。
榭雨停下了挣扎,眼睛注视着一旁的围栏,没有起伏的语调,“请你放手!”
“我不放。这一次,我不会放,即使是和你一起掉入深渊。”萧玄将他拥入怀中,“不要再逃了,好不好,继非?”
榭雨咬着唇,推开了眼前的人,“我说过你认错人了,请自重!”
萧玄抓住了对方想要逃离的手臂,两人起了争执。
“放开我!”
“我说过我不会再放手!”
“放手!”
“不放!”
推搡着眼前的人,榭雨想要逃离,无奈手臂被擒,使不上力。挣扎中,触动到了萧玄肩上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白色的纱布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
萧玄只觉得左肩一阵撕裂的疼痛,人就挣脱开了自己。抱着肩后退,找到支撑点,靠在了门框上。
榭雨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面带痛苦的人,不知所措。
从县里回来的三人,刚转弯到了三楼,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萧优痕急忙冲到萧玄身边,搀扶着他,不解地看向榭雨,“发生什么事了?”
吴雅风同样不解地看向榭雨,而榭雨只是沉默。
“我先去叫大夫!”孟徽道。
萧优痕扶着萧玄进了房,不一会儿,陆为清跟着一起来到了萧玄房里,大夫替萧玄换了纱布。纱布拆下的时候,裂开的伤口像一张血盆大口,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不能随便乱动的吗?哥哥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萧优痕替萧玄披上外衣,责备道。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榭雨,眼里有怪罪的意思。
“对不起!”榭雨心感愧疚,“是我不好!”
“不关他的事。”萧玄向着生气的人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才撞到门上碰到伤口的。”
“真的是这样吗?”萧优痕明显不相信,但是哥哥若要袒护也没办法。
“一场误会,既然没什么大碍,大家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叫人端药来。”陆为清道。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萧优痕看了眼孟徽,“你在这里陪我哥哥。”随即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小心看着他,不要再让他胡来了。”
孟徽应下,萧优痕跟着陆为清走了。
“那,我们也走了。”吴雅风道。
榭雨满脸歉意,想要动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不发一言地和吴雅风离开了房间。
萧玄看着榭雨的背影,不舍却也没办法。
“你这样闹一场,又弄伤了自己,结果他还是不承认,是不是?你别忘了,他已经和那个吴家大小姐订下婚约了。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 孟徽找了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
萧玄抚着自己的伤口,骂着自己笨蛋。
人家都已经有了婚约,自己还在纠缠什么?怪不得要赶人走了!
许久,萧优痕端着药碗回来,看着互不理睬的两人,把药递给萧玄,然后拖着孟徽出了门。
“你跟我哥说什么了?还有,刚才他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是你哥想要让榭雨承认自己就是叶继非,结果两人起了争执,碰到了伤口。”
孟徽说得事不关己,这让萧优痕有点生气。
“喂,他是我哥啊,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是、是、是。”转而,孟徽严肃道,“对了,药没问题吧!”
“恩,放心吧!”
因为之前的两次袭击都失败了,孟徽怕他们会使用下毒的手段,所以时时刻刻都提防着。
“我想,我还是去和他谈谈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许可以解开呢!我不想看到哥哥那么痛苦!”
“真是个关心哥哥的好弟弟!”
孟徽话里带着酸味儿,萧优痕踢了他一脚,“无聊啊你!”
没有预兆地,孟徽突然抱住眼前的人,萧优痕愣了好一会儿。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之中也会有人不认对方?”靠在对方的肩上,萧优痕问得有点伤感。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是说如果,你回答我!”
“除非你不认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孟徽可以感受到怀里人的笑意,突然吸了吸鼻子,凑向萧优痕的颈项间。
“痒啊!你干吗?”萧优痕推开眼前的人。
“你身上好香,什么味道?”
“香?”萧优痕奇怪地看着孟徽,“我又不是女人,哪来什么香味?你别胡扯了!”
“真的,有股很淡的兰花香。”
孟徽凑近了对方的脸,萧优痕明显脸红了红,一脚踩在了孟徽的脚尖。
被睬的人一脸莫明,“你干吗?”
“我还要问你干吗呢?玩这种低级的把戏,哼!”
萧优痕瞪了一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孟徽还在后面叫冤。
“我没骗你,真的有兰花香!”
“无聊!”
萧优痕大叫一声,重重地合上门,将信将疑地把袖子凑到鼻子下。
根本就没有什么香味,可恶,骗子。
孟徽托着腮,望着紧闭的房门。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刚才自己的确闻到了兰花的香味,难道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