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pond

16、16

　　「说啊……说啊，我到底是谁呢？」
　　手中轻盈纤薄的剑刃，轻描淡写地抚在少年柔软的下颚上——知世柔和地低语道。

　　而被她以这样一种奇妙的姿态压制住的少年，诡异地陷入沉默。

　　不，看他的样子，他是想要说话的……只是，仿佛有来自未知异界的压力，胁迫他所有可能的声音沉入虚无。

　　那双普通至极的、木然的黑色双眸，冷静地望着知世的脸，——甚至于超过了「冷静」的范围；因为，像是那些布偶玩具，服装店里的模特，它们不论被做了怎样的事情，眼中都是毫无波澜的啊。

　　玫瑰园中，十分稀松平常地洋溢着甜靡的香气。
　　阳光金黄如蜜，在这里，应该是有着最为恬淡的安宁的……然而，与雍容灿烂的花海格格不入地，嘶吼着的卷地狂岚细细地绞杀着沉默的气氛——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一开始只是用着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乱叫的花朵，作为「婴儿脸」的形状更加凸显，它们涨得更加鲜红欲滴，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突然地。

　　刺耳的尖锐哭叫声，织成了一张难以逃脱的巨网。就像此处「花海」的无边，震耳欲聋的噪音同样磅礴无际。

　　简直就像灵簿狱那样。（注释一）

　　——灵簿狱中的婴孩的鬼魂，此刻也像是附着在了这些让人悚然的花朵之上。

　　一张张红色的小脸拼命地左右挣扎，也就是在这剧烈的活动间，血红的幼小脖颈、柔嫩的双肩、胸脯、藕一样柔软的小臂……这些小鬼的全身，恍如真正的分娩那样从花托中挣出。

　　噼噼啪啪的莫名脆响中，赤红的细小碎屑飞溅在狂风里。

　　「全都这样……早就说了，再过挣扎，也是没有用的。」

　　即使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开口，这样的情景未免怪异——知世也不曾放下过语调里并有的悲哀与戏谑。

　　哭叫着的玫瑰们，丑陋的小脸挤成一团。它们一个个地，跳下了花萼，娇嫩的小巧脚丫歪歪倒倒地踏在地上。

　　它们——在叽哇乱叫着接近。

　　可是知世只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一样，眼中闪动着狂热的莫名光辉，不住地单方面倾诉着：
　　——「那个人已经死去啦……早在上一世。我当然是大道寺知世，你在犹豫什么呢？」

　　——「——我亲爱的朋友，大道寺知世的生命，本来就是为了樱而绽放……」

　　——「世界上所有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献给樱，一切都应成为她的仆从。」

　　——「我是多么高兴啊，你们再一次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检验我的忠诚！怎么样，体会到我的‘爱’了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对吧？对吧？」

　　——「啊，我是多么高兴啊——对樱的爱！我只是想让你这种玩物知道而已……啊啊，想想就要高兴地颤抖起来了……」

　　她说着，居然收起了她的剑。

　　「少年」形态的卡片，松了一口气，刚刚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花边领巾——

　　就被一双素净如月色的纤美小手，生生地撕裂了喉咙。

　　#################################

　　樱的视野中，一切都在扭曲。

　　燃烧弯折的色块，其中包括木地板、墙壁、天花板和玻璃窗……
　　总之，作为「存在」的现实的一切，都在扭曲着，不仅仅是在「视觉」的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存在，它们在感官上的对外影响，此刻都混乱了起来——

　　气温冷热不定；地面崩塌，颜色转换；空间在扩大，空气不再透明。

　　并且，樱确确实实地感知到了——扭曲了她所面对一切的存在，正在抗拒着「时间」卡牌的魔力。
　　不处于通常意义中「听觉」的感知范围，她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尖利地痛苦嘶吼。

　　在违抗她的意志。

　　仅仅只需要这一点理由，便足够了——

　　足够了，去碾碎它，让它灰飞烟灭……

　　樱的心中，感到有一种细小的动物，在躁动不安地扭动着；它在黑暗潮湿的封闭空间中活得自由自在，此刻却暴虐了起来。

　　——于是，不包含任何意义的笑容，再一次爬上樱的嘴角。她与以往，已不可同日而语，强大多了的魔力，足够她保命甚至绰绰有余了；所以，恐慌不再，猛然爬升至高位的狂喜，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包括不由分说地加大对魔杖中力量的输入，目的只是碾爆这敢于抗拒自己意志的魔具器灵。

　　类似于金属相交的刺耳划鸣声，撑斥了整个寂静空间地响了起来。然而再过了几秒后，这道划鸣渐弱，樱才发现——这是一种生物的惨叫声啊。

　　啊啊，她更开心了。

　　示弱一般的惨呼，让她得意了起来。

　　接着，她更加地加重了力度。澎湃的魔力如海洋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地压迫向并未显示出形体的魔力源头。

　　樱感知到，异于自己的魔力来源，就像一块平板；而违逆自己的这一股，就像一个楔子一样被拔了出来——

　　奄奄一息的残破器灵，在被摧毁的前一刻，狼狈地出现在了樱的面前。
　　她趴在地上，宽大的袍子被撕扯得破破烂烂，面庞扭曲仿佛将死。「戾」，此刻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她被「时间」这股与她正好相反的力量挫败了，魔力所剩无几——

　　「啊、啊，那么，就是你了吧。为什么‘时间’这种没有攻击力的卡牌，却能打败你呢？」
　　樱抚摸着下唇，一步步地走向惊恐的库洛卡。

　　——「啊对了，怪不得呢，这个走廊总是走不出去，已经经历过的场面不断地重复，原来是你搞的鬼吗？让我回到过去的时间。」

　　「不过无所谓啦，回到你原来的样子吧。」
　　樱举起魔杖，应声地——散发着黯淡光芒的器灵小姐，变成了一张扁平的卡。

　　「那我为什么还出不去呢？」樱抱怨道，娇憨得仿佛是在和某个面前的长辈对话，
　　「嘛，走廊还是没有尽头，看来剩下的卡牌依然与‘逃不出去’有关啊……」

　　话音既落，忽然某处响起了呼呼的进风声。

　　变强的魔力带来更的敏锐的对异体的感知，让樱迅速发现了这个封闭走廊的闯入者。她回过头去，翠色的双眸，再次倒映自己的守护者——

　　「小樱，对不起！——对不起！」

　　知世从虚空中的破口中冲出，奔向了樱。
　　——温暖的怀抱包裹着樱。坚硬的铠甲下柔软肌肤的触碰，这一次却没有让她产生恐慌。

　　熟悉的、暖融融的魔力，阳光下反射着珠灰色的深黑长发，还有她所见过最为真挚的担忧与信任的神情——
　　怎么可能是伪造的呢？

　　「小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你这么久……」知世慌乱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哭腔，「原谅我好吗……」

　　「啊，没关系的，知世。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樱闭上眼睛，抬起双臂回应着知世的拥抱。

　　「——我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啊。但是知世永远需要在我身边。」

　　知世将下颚放在樱的肩头，闻言露出了欣喜而温暖的笑容。

　　这种幸福的神色，绝对、绝对地，前所未有。

作者有话说

　　求~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