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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一回 ...

  •   一曲终了,周澈放下朱寰,正想像平常一样问问听的人的感受,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尚带稚嫩却隐有威仪的喝问:“何人在此吹笛?”
      少年并不惊讶--入得梅林不久他便已发现有人在附近--扭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只见暗红和竹青两个影子晃动,片刻后一个比他矮了半头的男孩和一个看来似乎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走到近处,一眼看到另一株梅树下背手而立的谢瞻,俱是一愣,一个立马弯腰行礼,一个撩起袍子单膝跪下,口称:“儿臣/臣见过父皇/皇上。”
      皇帝让他们平了身,那男孩直往周澈这里看来,问的却是谢瞻:“父皇,这是哪位?可吹得一手好笛。”又略笑道:“美成刚才听得都忘神了,若不是儿臣拽着他,怕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男孩身边的少年尴尬地看看他,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又转头望向周澈,友好的一笑。
      美成?周澈对这两个字有点印象,珠儿有一日曾跟他详细讲述过京城中仪表不凡的官家公子,其间提到御史中丞家的小公子,名唤刘子燕(燕,平声),字正是“美成”。

      周澈先向皇子点点头:“见过殿下,我叫周澈。”又偏头看向他一旁的少年,亦微微一笑:“阁下可是刘子燕公子?”
      那少年有些恍神,迟了片刻才点头:“不敢当,正是在下。周公子大名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看来面嫩的紧,话一说完耳尖上就薄薄染了轻晕。
      名......不虚传?我又传了什么名啊?诶,今日姚黄说整条怀阳路上的商家都认得我,难道我贪吃得意居点心的名都传得这么开了?
      “你就是周澈?父皇赐了纹龙佩的那个周澈?”男孩好奇的走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皇祖母说你是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恩”又不经意般转头看看刘子燕,回首道“笛子倒是吹得甚好。”
      “殿下谬赞。”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说他吹得不好的,不过谦虚毕竟是项美德。
      “你师父是谁啊?听人讲是个高人,真是了不起,连笛子都能教得这么妙。”
      “我师父叫凤危,他只弹琴,笛子是我自己学的。”
      “自学?!”男孩和刘子燕同时惊讶地出声,刘子燕声音尤大,一双美目都睁圆了。话一出口他就立马意识到失仪,脸一红,摸摸鼻子低头后退两步。

      谢瞻也有些诧异,但又觉得似在意料之中,习乐需要灵性与悟性,如此清透若不染纤尘的少年,理应有绝好天资。

      “你学了多久?”男孩紧接着问。
      看他们刚才那么大反应,周澈有点莫名其妙,学笛很难吗?他拿到朱寰时就觉得知道该怎么吹了,应该不难吧,不过,也可能“人各有异”:“学了半天。”乐理学了半天,吹奏不用学。
      “半年?”男孩自发听成相较下稍不那么惊世骇俗的答案,微眯起眼睛:“宫中最好的乐师,练了几十年也不比你高明到哪里去。父皇”男孩转头望向谢瞻,“天生之才就是指如周公子这般的吧。”
      谢瞻微笑着点点头,转眼看向周澈略含深意地道:“他自是不同的。”

      接下来男孩又问了些问题,不外乎乐理啊技巧啊之类,最后问到了周澈在山上的生活,虽然一副持重的模样,但那双与他父亲无二致的俊目里闪动的兴味的光,还是透露了他对这传闻中出生不久便被抱到北地的小周公子的旺盛好奇。
      周澈有问有答,不过答得有的清楚详尽有的含糊带过。聊得一会儿,皇帝发话了:“观澜,时辰差不多了,回翊宁宫去吧。”
      那皇子看看谢瞻,应了声,回头又看看周澈,微有些恋恋不舍地道:“你讲的真有趣,以后进宫得空来找我吧,给我再说些山上的事。”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天天爬的雪山有什么新鲜的,但周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同时觉得,当皇子也满可怜,哎,连只雪松鼠都没见过。
      “那我走了。”
      周澈行了一礼,皇子再看看他后,去拉刘子燕同向谢瞻行了礼,便往梅林外走去,走得两步,忽然又转回来,站到少年面前盯着他认真地说:“我叫观澜,谢观澜,住在翊宁宫,你记得来找我啊。”
      这次说完就自扯着那个竹衣少年干脆地走了。
      倒是被他扯得差点摔了个趔趄的刘子燕,边走还边回头仔细看了周澈两眼。

      辞了皇帝,周澈又去探了下姐姐,不经意发现长春宫的大宫女除了一个贴身女侍外差不多都换掉了,随口问了下,淑妃只说是宫内的普通调动,周澈也没在意。聊了一会儿早上的见闻,逗逗闻瑞,出宫时都差不多到闭宫的时辰了。
      悠哉地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周澈一抬眼,发现那刚刚才在御花园里见过的竹衣少年正站在桥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到有人经过,抬起头来,一见是他,立刻绽出一脸笑:“周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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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近来心情格外舒畅,不仅因为那个一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白敖辉长睡不醒,更因为京中众位小姐间盛传的少年三美,她日日都能见到其中两位,一位自然是她家小少爷,另一位嘛,哈哈,名头可就更响了,御史中丞家的小公子,三岁起就有人称其为宝珠公子的刘子燕,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啧帻,简直没话说。虽然小少爷也漂亮,但与这位刘公子一比,还是......哎,不过这是说小少爷不笑的时候啊,若是少爷笑啊,天底下就没人比得上。
      京城里还有哪家丫鬟有她这等眼福?
      珠儿乐滋滋地哼着新学的小曲进了南院,先见过夫人,接着自去了西厢小间。
      敲敲门,等里面应了后就推开进去。
      素净的小间里只有一桌两椅,一柜一床,床上躺着个中年妇人,两鬓已经斑白,正是云夫人身边的王妈。
      珠儿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姑母”,然后回身把门掩上。
      “珠儿,你来啦。”妇人慈爱地看着少女,微微一笑,眼角满是深刻的皱纹。她当年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和云夫人一起过来周家的,年龄比夫人还小些,但经历的一些事让她过早衰老,现今看上去倒比云夫人还要大上不少。
      珠儿应了一声,把手里拎的几帖药放到桌上:“姑母,听夫人讲你的老寒腿又犯了,怎么不告诉我呢?要不是夫人跟我说,您又要痛上好几天了。”
      “每次都劳烦你,姑母怎么过意得去?”
      “哎呀姑母,你怎么还和我讲这些个。”少女靠过去,折好盖在王妈腿上的棉被,麻利地挽起自己的袖子和妇人的裤腿,然后拿了瓶药酒倒些在手上,接着便熟练地揉按起妇人的腿来,边按边说:“要不是姑母,珠儿早就饿死了,您救我一命都没说什么,我现在为您做的这点儿都是芝麻粒大的小事,还提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了。”
      王妈不再多话,只抬手抚抚少女的头发。
      珠儿侧头一笑:“我昨晚把您的病给小少爷说了说,没想到小少爷立马就开出了一张方子,今早我去药堂拣药,掌柜的看到那方子连连说妙,还拿笔录了下来,拣的三贴药一个大钱都没收我的。待会儿我去给姑母煎了,您可记得喝啊,肯定比您以前喝的都有用。”
      王妈点点头,笑着感叹到:“你真有心了,小少爷他也是好本事。”
      “那当然,小少爷本事可好着呢,不仅人长得好,性子好,剑法好,连药方子都开得好。”说了一串好,珠儿最后总结“他什么都好。”
      少女抿嘴而笑,很是骄傲而开心的样子。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前方,仿佛那个“什么都好”的少年就站在面前。
      王妈看她那副神色,心中一动,微皱起眉,迟疑了一刻才说:“珠儿,姑母问你句话。”
      “恩?您问吧。”
      “你......可是喜欢小少爷?”
      少女也不装傻,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是。”

      如此坦荡的态度让王妈一时也没想到怎么接话,只觉这个“是”字像块冰,直落到心窝子里,冻得心又凉又痛,顿了一顿,才语重心长地到:“珠儿,听姑母一句话,你......还是不要对小少爷有心的好,周家......毕竟是大家,小少爷又得了皇上的另眼看待,将来肯定是要当驸马爷娶位公主娘娘的,我们姑侄俩在周府虽受老爷夫人信任,但毕竟只是......奴婢身份,高攀不起的。”不知讲这段话时王妈忆起什么,净是一脸苦涩难当的表情。
      珠儿慢慢敛了笑,看看姑母,然后低下头,垂了眼,良久未说话。
      手上仍在按揉着,劲道恰到好处。
      王妈有些不忍,但又有什么法子呢?这少女情窦初开,喜欢上的却偏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纵使日日都伴在身边,又能怎样?现在说下那番话,让她想明白了,虽痛在一时,却总比看她日后泥足深陷万劫不复的强--这种自不量力的先例哪朝哪代都不缺,下场凄惨的何在少数,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侄女亦去蹈这个覆辙.

      王妈正要开口安慰,却见珠儿忽然抬起头来,脸上净是俏皮的笑意:"姑母,看您说到哪儿去了,少爷对所有人都好,当然人人都喜欢他,我自然也喜欢,不过这喜欢就跟看到自家人一样,谁会对自己的哥哥或弟弟有什么心呢?"
      王妈仔细瞧瞧她,明了地不再多言,只是应和着少女笑笑,道:"小少爷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那珠儿呢?珠儿就不讨喜了?"
      "我们珠儿啊,更是人见人爱."王妈拍拍少女的圆脸蛋,半是宠溺半是心疼地说.
      珠儿嘻嘻笑着低下头挪个位置,换揉妇人的脚踝,过得一会儿,又讲起近来常过府的刘子燕公子的种种,叽叽喳喳兼眉飞色舞,像只小喜鹊一样,言语形容很是有趣,逗得王妈笑个不停.

      揉上半个时辰,珠儿觉得差不多了,跟妇人说得一声就拎了一副药去煎.
      到厨房麻利地升好炉子,将放好水和药的小罐座上去,珠儿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后又端过一只小凳,找了一把蒲扇坐到炉子边.
      周围很安静,只有炉中偶尔会发出一点木炭燃烧时的劈啪声.盯着微微跳动的橘色火焰,有一搭没一搭地扇了一会儿,珠儿的目光,渐渐变得茫然.
      良久,她忽然微微一笑,神情里尽是自嘲.
      隐约听到一句轻喃,仿佛带着些涩意:"配不上啊......早就知道的......"
      珠儿低下头.
      有颗水珠砸到地上,与方才搀洒了的水混在一块儿,半星灰尘都没溅起.

      ~~~~~~~~~~~~~~~~~~~~~~~~~~~~~~~~~~~~~~~~~~~本猴有话说
      重华的名字,又是抄袭的,来自舜,就是三皇尧舜禹的那个舜,他叫姚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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