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 之 谁家年少》之茳

1、第一回．序

　　我姓周，单名为澈。不过师父从来都叫我毓棠，我想这该是他送我的字。
　　我出生即记事，所以即使不到满月便被师父带到杏花村，积年未出雪山一步，我仍然记得我娘云氏，笑起来左颊上有个浅浅的涡涡；我爹手很大，唇上蓄了神气的“一”字形短髭；奶奶脸上全是褶子。此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冷冰冰地看过我，一个往我摇篮里扔过虫子，一个揪过我的脸......

　　杏花村不是一个村子，是安图北地雪山环绕间的一个深谷，靠着遍地的温泉，谷内始终温暖如春，四下里野杏漫生，大片的林子里无论何时都可见有杏树在开花，在挂果，在落叶，在发芽，互不干涉，很有个性。

　　除了我和砚笙，长住杏花村的只剩下一群温顺的麋鹿——师父是个神秘的人，每隔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呆几十日与我交流一下感情，指导一下我打坐炼气之类，接着又消失不见，所以算不得杏花村的长住人口。
　　幼时在谷里待得闷了，砚笙偶尔会带我到周围的雪山上逛逛，看看雪枭的窝追追雪雉什么的，稍长大一点，师父教我识字又领我进了杏花村北面的涵灵洞后，我对逛雪山就没多大兴趣了。

　　涵灵洞里没别的，就是一洞的书。大多是一个叫什么玄心宗的门派的门人撰写的简册或是搜罗的古籍，内容甚杂。每日完成必修课后，这里成了我消磨时光的最常去处。

　　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比如说：

　　我终于知道世间原来还有四季嬗变这回事，顺便领悟到谷里的杏花行事是何等的乖张不羁。
　　我终于搞清砚笙平日给我的那些小白丸子不是零嘴，而是连修真界都极其难得的洗心丹......他哪来那么多？
　　我终于明白以前在远些的雪山上拣到的那只皮毛锃亮的小兽为什么后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见了，原来人家是罕见的灵物，被我这不识货的毛孩对着小黑小黑的叫了几十日，大概觉得再无法承受此等折辱所以溜了吧？
　　我终于了解雪山之外不只生活了我爹我娘，还有许多许多人，聚在一起成村成乡成镇成城，他们有更多有趣的习惯，像吃元宵吃青团吃月饼之类。
　　我还晓得了，是个人都会生老病死，而炼气修真就是对抗这自然之力的途径之一......师父，原来您教导我的目的是让我成“仙”啊？......

　　我有一把剑，比我手臂稍长一点，黑漆漆的，炭条一般，不过一旦注入真气，立刻遍生银辉，霜气四溢——这是在我手上，要是是师父拿着，还能激起一圈金色剑芒，更是好看。

　　我叫它洗墨，师父给的。

　　我有一管长笛，通体莹碧，温润有光。为了能吹奏它，我正经学了半日的音律乐理，可惜我识理虽快，演器却好象没什么天分，不然第一次吹给砚笙和师父听时，明明是首清爽雅致的曲子，怎么会让一个听得愣在原地，一个眼里流出水来？我可不认为他们看着我的古怪眼神是表示赞赏。

　　我叫它朱寰，也是师父给的。

　　我有一只臂箍，色呈朴金，饰有浑拙的回形纹，只要我的神念能控制的东西，都可以放到里面去，比如说：一颗晶石，一株药草，一捧温泉水，或是......一头麋鹿......

　　我叫它碧芜，还是师父给的.

　　说起来，我身上穿的，头上系的，指上套的，脚下踩的，哪一样不是师父给的呢？我自然知道它们大多是有来头的“法宝”，看玄心宗的记载里那些比它们差远了的器具都被称为“灵器”
　　了，我这一身披挂拉出去岂不是比好多宗派的宗主都要威风？

　　师父，真是个大方的人啊......

　　于是，紫府元婴初结后的第三天，我也大大方方地带着这身装备，偷偷摸摸又兴高采烈地躲了砚笙，踏着罡步避开重重禁制，溜出了杏花村。

　　不为什么，只是看多了游记异闻山水考注，对雪山外的世界好奇很久而已。至于“世途险恶，人心难测”，靠着这一身打扮和已成元婴的功力，自保应该没问题了......吧？

　　＿

---

作者有话要说：　　毓棠的＂毓＂，与＂玉＂同音，请不要念成liu 棠
虽然很鸡婆，但是，这个字确实貌似不少人都念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