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随意风流

1、NO.1

　　李泽跟着陈北度进了Kronborg，这是一家挺具规模的嗨吧，上下三层，一楼是大厅，中间是深陷的舞池，四周是散台。二楼是半开放式的卡座，三楼则是高级包厢。李泽一踏进大门立刻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掀翻，才不过10点，kronborg里却已经人满为患，环射而过的聚光灯映照着深陷的舞池里群魔乱舞，贪欢的男男女女扭动着汗湿的身体恣意放纵，毫无顾忌。李泽才16岁，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场所，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住一只耳朵，眼里有一丝不可思议，他甚至看见墙角隐秘处有两具半裸交缠的男女，惨淡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那明显半裸的女孩双腿纠缠在男子腰间，不难猜出两人正进行什么样的运动。陈北度还兀自在他的耳边念叨：“根据咱C国民法规定，年满16周岁就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你知道吗？啊？这么大人了竟然连夜店都没进过，哥今儿就带你见识见识！”

　　巨大的音浪声中李泽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跟着他走。绕过左侧长长的吧台，陈北度熟门熟路的挥退迎上来引路的服务生，顺手摸把上半身趴伏在吧台上的艳妆女人引来一声惊呼，得意的回头继续教育李泽：“一会儿介绍几个兄弟给你认识，各个都是不能惹的主儿，你小子可悠着点。”他一脸不放心的瞟着自己这刚进京的发小，伸手搭上李泽的肩膀揽着他上楼：“跟这几位打好了关系，你小子才算是在这京里立住了脚，知道不？”

　　李泽点头，他们家刚随着父亲的调任搬来这北帝都不过一月，他对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很陌生。能进京对父亲的仕途来说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好事，但在这一块砖能砸死一地权贵的帝都，李父这样初来乍到的外省官员实在不得不收敛起一切锋芒，小心翼翼做人。而放在李泽身上来说，从N省来到这里，他就像一只被拖离了自家山头的小老虎，憋屈的狠。

　　幸好碰见了小时候的发小陈北度。
　　李父和陈父是老战友，小时候两家住在一个军区大院，邻里邻居，官衔同级，相交甚密。李泽和陈北度打小就在一起和泥巴、掏鸟窝，上小学时陈父先得了提拔，调进京，俩人这才分开。这次，陈父一早就在家设宴邀老友相聚，李泽和陈北度甫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孩时记忆摧枯拉朽的俘虏了两个热血少年，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混到了一处去。连李泽转校，也在俩人的大力撺掇之下进了陈北度所在的R大附中。

　　隔天就是R大附中开学的日子，李泽是转校生，直接插进高一跟着下半个学期读，手续早已办好，跟陈北度一个年级。李家的新房刚刚拾掇妥当，今天晚上陈北度专门上李家跟李泽父母求假，说要给李泽接风，被李父笑骂他们小兔崽子瞎张罗，学什么大人那一套。陈北度不死心，又说介绍几个同学给李泽认识，省的在学校受了冷落，李父思量了下觉得有点道理，再加上对老友的独子放心，终于点了头，只规定三点前要回家。

　　“都什么人啊，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上楼的空挡，李泽凑近陈北度耳边放大了声音问，得了对方一个白眼。他知道陈北度要介绍给他的无外乎是这京里的少爷们，他们这样的高干子弟，打小学来的眼色，哪个不是人精？这点人情世故自然是懂得。他好奇的是陈北度一向眼高于顶的性子，什么人能这么入得了他的眼。

　　陈北度白了李泽一眼，嫌弃他不把自己的话当真。这时俩人已经上了三楼，安静不少，顺着猩红的地毯往前走了两步，在推开包厢门之前，陈北度在李泽耳边说：“陆家七少，陆望川。”

　　李泽吃了一惊，陆家，他当然知道。北帝都的大户，从政的谁人不知，连他这样的崽子也是在父伯口中早有耳闻的。陆家的少爷，要是按旧时论起来，简直就是北帝都的太子爷了。李泽来京之前就听说了陆家有几个小公子跟自己年岁相仿，不是没想过会遇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说到底是少年性子，这么想着，李泽心里惊过了之后也多了几分好奇，不知这传说中的陆家少爷是哪般摸样。

　　陈北度扯着李泽进了包厢，笑嘻嘻的跟里面几个同龄人熟络的打着招呼。李泽放眼看过去，包厢里或坐或靠着十来个人，几个少年年岁都与自己差不多大，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或两个年级不大却穿着暴露的女孩，昏暗的灯光下亲昵的搂在一起，一看就知是什么身份。

　　这是个中型的包厢，装潢豪华，沉紫的主体色彩，挑高的布局，漆黑柔软的皮质环形沙发，在昏黄的壁灯下颇有些厚重的气息。包厢里附带了个小型ktv，有人拿着麦鬼哭狼嚎着。

　　“哎，小北你咋回事儿啊来这么晚？不会被你老子堵家里了吧，这磨磨唧唧的跟小娘们一样啊？”一个坐在门口沙发上摇着骰盅的微胖少年好奇的看了李泽一眼，“啪”的一声将骰盅扣在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示意身边的长发女孩掀开。三个六，他在少女故作崇拜的表情里得意的端起面前玻璃杯狠狠灌了一口。

　　“操！你他娘才跟小娘们一样。”陈北度笑着骂了一句，把李泽往前推了推：“这不，接这小子去了，李泽，我发小，他老爹刚调进来。”又转过来对李泽一脸嫌弃的说：“这是王磊，他老子专管国税，你看他这身肉就知道他家那位置多少油水了。”

　　话音未落就惹得王磊一阵抗议：“嘿！陈北度你少给爷抹黑！李泽是吧，别听那小子胡说，来来来，叫我小胖就行。”

　　李泽也笑，从善如流叫了声小胖，接过话头：“那以后就请小胖哥多多照顾兄弟了。”

　　王磊很热情的连连应下，还想说些什么，陈北度赶紧截住：“哎哎，打住，我这先带李泽去跟咱陆少打个招呼，你俩以后再酸，成不成？”

　　说着拉着李泽就往里挪，直朝靠坐在环形沙发正中的一人去。李泽顺着那方向就看见一个少年懒散的倚在沙发上，一身雪白的T恤，修身的牛仔裤，他的双腿蹬在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脚上踩着一双高邦的休闲鞋，显得双腿笔挺又修长，非常学生的打扮。少年半垂着头正按着手中的手机，看上去像是在回信息。一头浓密的黑发，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眉目，整个人半隐在黑暗中。

　　陈北度靠过去笑着招呼：“七少。”

　　少年头也没抬，低声应了声：“嗯？”

　　他似乎懒得开口，连这声嗯也是从鼻子中发出，沙沙的带着气音，有着少年变音时的特殊沙哑。李泽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很细长，指甲修剪过，捏着指间黑色薄板的手机衬得白极了。

　　陈北度习惯了他的冷淡一样，依旧笑嘻嘻，搭着李泽的肩膀往前送了送，把之前介绍的话又说了一遍：“七少，这位是我发小，李泽，他爸刚调进来，统战部那位。”

　　陆七少按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像是有了点兴趣，侧过脸抬眼扫了过来，李泽就着柔黄的光线猛一看见那张脸，心里抖了一下，只觉得眉目如画，但他脸上还来不及挂上笑和谦逊的表情，那张脸又扭了回去，好像完全没有将他看在眼中一样。

　　李泽心中有些憋闷，觉得自己被轻待了，却无可奈何。

　　陈北度没有注意这些，他还在继续说着：“李泽，这是咱们陆七少，陆望川。”见李泽还愣着，他搭在李泽肩上的手紧了下，示意他打招呼。

　　李泽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小情绪，硬扯出笑脸：“七少。”他也是被惯着长大的孩子，从小要风得风，在N省的时候同龄人更是没有人敢触其锋芒，还不习惯虚以委蛇，此刻硬压下心中的不满声音难免有些僵硬。

　　陆望川又“嗯“了一声，手指按上确认发送键，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他忽然坐起身，伸手取过两个玻璃杯，不急不慢从桌上的装冰块的小桶里夹了几块进杯子，然后拿过酒瓶倒了两杯湛黄的液体。

　　陆望川端起两个杯子，转过身递了其中一杯到李泽面前，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目光柔和的看着李泽，声音如李泽预期般的带着些变声期的沙哑：“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李泽有些愣怔的接过杯子，连脸上的笑都忘记了维持。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皮肤白皙，星目挺鼻，左边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此刻笑着更加明显。
　　这是一张漂亮的脸。
　　李泽一向认为男孩子不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但此刻心里却只剩下这两个字。
　　李泽想，陆望川的眼睛真漂亮。看着人的时候眼中水光潋滟，湿湿的，总像是裹着一层水膜，让人觉得这双眼中只有你的存在。

　　像是刚刚的无礼轻视都不存在，陆望川说完那句话就笑吟吟的等着李泽的回应，而李泽还沉溺在那双眸子里，直到陈北度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好，好。”李泽有些慌的胡乱应着，而陆望川完全不以为意，笑意深了些，就着唇边的酒杯小小的啄了一口。

　　“七少不喜酒，意思意思就成。”陈北度在旁边解释。

　　李泽此刻端着酒，又看了陆望川一眼，越看越觉得对方脸上全是友好之意，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小心思十分上不了台面，面上有些赧然，看也不看的一口把杯中的液体尽数干了。李泽在家乡就好比陆望川在帝都一样，风光无限，平时少不得出去疯，酒量也还不错，只是现在喝的急了，又没想到杯中是纯的伏特加，脸一下就烧的通红。

　　陆望川眨了眨眼，看他：“李泽，慢点。”似乎有些担忧。

　　陈北度用力的在李泽背上顺了两把，嘲笑他：“你当这是可乐呢？”然后又转过头跟陆望川说：“七少，李泽他也转到咱们学校了，跟我一个班。”

　　李泽这才知道陆望川也是市R大附中的学生，同样是高一，不过不在一个班。

　　陆望川锤了陈北度一拳，脸颊上的酒窝在灯光下一闪一闪：“那你小子可要好好照顾李泽啊。”

　　李泽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听他这么说莫名的觉得高兴。看着陈北度一脸那是当然的表情跟陆望川贫了几句，然后陆望川拍了拍李泽的肩膀：“回头替我向李叔叔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