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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战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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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百里,三日后昏时,月若水领军临至街亭镇二十里外的旷地。炎兵大军早已团团包围住了街亭镇,知月若水会来支援,就潜伏四周等她自投罗网。
月若水也是以防中诈,就停留在旷地之处设营建帐御幄,缭以黄漆木城立旌门,覆以黄幕,又命士兵朝空放出信号烟弹,让街亭镇中的将士知道她已赶来。
炎兵处变不惊,入夜后派出数名士兵,潜入敌营打探敌方又增来多少兵马,以便挥军策计应对。
灰蒙蒙的夜色下,黑月大军宽敞营地间篝火燃起,新获的野味架上了火焰,欢声笑语穿过营帐的间隙,远远地传出让人几乎可以想像出那里的热闹。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除街亭镇里的三军被困死难助,月若水现就两万精兵,五百死士,谈何与炎兵十万人对衡?她也不怕,早在赶来前的沿途中,见四处农田收割完后残剩下数多稻草,就命令手下士兵们收集起来,每人都扎出五个或是以上的草人,装在运车里带来。
当炎兵躲在暗处来探军情时,草人全部披上了铠甲或是兵服,如真人一般夹在人群之间,从这处旷地蔓延至不见边缘的另一头,黑压压的一大片霎是骇人。
炎兵被吓地浑身哆嗦,不敢太接近这庞大的阵势,远远地憋了一眼,心中估摸着敌营至少增有二、三十万精锐,随后回到自己阵营通报军情。
翌晨,曙色初露的时候,嘹亮的角号声响彻远近平野,马蹄如雷夹杂着人的呼喝,由远至近。
月若水领大军轻松直入街亭镇,毫无损伤的与三营将士汇合。一切如她所料,炎兵真以为她带有几十万大军,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强硬对抗,昨个连夜先撤回了荆州城。但这招‘树上开花’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兵法之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随后,月若水知炎兵军中有刹日国的的守兵,就以刹日文撰字下了封战书,命人快马送去荆州城。完颜卿收得封函,拆见时眉心紧锁神色复杂,黑月国的公主提出公平之战,只需两军各出一万精锐交锋。倘若完颜卿胜,黑月大军就全数撤回黑月国,反之炎方交出张孟和姜穋二人。至于交战地点,设在两地之间的金沙溪,交战日定后日午时。
月若水本意的打算并不想和炎兵苦战一番,因她大军已经是疲惫之师,又深入刹日国腹地不利之处太多,还没有外援,稍微不慎就能害得自军全遭歼灭,将两年来的努力溃于一旦。
若想要不被敌人战胜在于防守,想要战胜敌人在于进攻,而实行防御是由于兵力不足,实施进攻则是因为兵力有余。黑月大军现在所剩的兵力连两者都无法达到,她必须要在被敌方识破自军虚张声势前,靠一万兵力试探出完颜卿兵法套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再则只要完颜卿肯接书迎战,那即便真败了却能保住全军,因为战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明只要炎军获胜,她黑月大军全数撤回。完颜卿就是发现她先前的缓兵之计,或是战书里的文字陷阱也无可奈何,因将者守信必讲承诺,这是领军必不可毁的铁规。但假使能侥幸赢了这战,非但能救回心腹二将更是声名大噪,硬搓炎兵士气重振她黑月雄风。
完颜卿犹豫片响,后以狮头的琉玉帅印盖下战书,交还送来战书的士兵。用兵打仗要通过认真地策划筹算,来分析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和得失,要通过小规模的交锋,来了解敌人兵力的虚实强弱。
他不知黑月国的公主挑下战书是否这样盘算,不过听闻对方拥有二、三十万大军,这对自身很是威胁,他虽已派人去据点城,向刹日国的将领借兵,只是一来一回要耽搁几天功夫,他担忧在援兵赶来前就先遭黑月大军击溃,为求万策先接下战书拖延住敌方。
再者战书上的协议十分诱人,只需一万精锐就可决定胜负牺牲并不大,简直可稳操胜券。因他很熟悉军法布阵,更以独门阵法名甲天下,与黑月兵之前一战就是以自身能力将黑军击败的溃不成行,黑月国的公主也应该明知此却还敢这样挑战,当真是自不量力。
完颜卿嘲讽的大笑几声下,命令副将遣出一万精锐将士与他即刻前往金沙溪,抢先占领攻地了解地形以便迎战。
到时,却发现黑月兵已经在了,与炎军对峙扎营,两军相距很近中间隔着一条宽敞的溪涧,水流急而浅,底部全是大小不同的鹅卵沙石,用脚踏过只没膝,然两军没有人先越界,因战书上定下要等到第三天的午时,才可正式交战。
用兵打仗是一种诡诈之术,不能打却装作能打,不想打却装作要打,敌人贪利就用利引诱他,敌人混乱就乘机攻打他,敌人力量雄厚就要注意防备他,敌人兵势强盛就暂时避其锋芒。敌人休整得好就设法使之疲劳,敌人暴躁易怒就要挑逗起他的怒气,再在敌人意料不到的时候采取行动。
所以善于用兵的人,总是设法避开敌人初来时的锐气,进而等到敌人士气懈怠衰竭时再去攻打他。月若水见溪涧上游有一片土山可以埋伏千余人,速命一名主将带兵到山上埋伏,听令擂鼓放炮但不许出战。当夜,就趁着炎营大部分的将士作息之际,燃放出烟号弹,山林里的将士见后即令部众在山上擂鼓、放炮。
炎军以为黑月兵毁议前来突袭,急忙披挂出阵,却见对岸的黑月兵全在作息之中。完颜卿神色一凝,知其中有诈,回营后不再入睡,休息不久又听炮声连连,鼓角齐鸣杀声震天,使得蓝炎兵惊疑不定,彻夜难安。
跟着,一连两夜都是如此,炎兵锐气大落千丈,完颜卿料知自己已经中诈,拔营退兵三十里,为让将士们最后一夜能养精蓄锐,应付翌日之战。
见炎军一离开,黑月大军就进驻了二十里。
待两军各自重新安顿好,完颜卿身着乌黑软甲,外披浅蓝色战袍,策马大胆前往敌营求见月若水,身后跟着一名战甲着装的随从。他很是佩服黑月国的公主,采取扰敌、惑敌、疲敌之计,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大军退兵三十里。
月若水愿接见,命人只将完颜卿一人带到了自己营帐内,这些她寸步未离出自己的营帐,就是等着敌方大将出于好奇亲自来见她。
当完颜卿入了殿帐内,禁不住抬头朝月若水望去,只见身披银甲的女子,面戴一副银色面具端坐在木台上方,一对摄人的眸子孤寂而冰傲,让人见了会心为之一颤。
月若水也是在互望中打量这名男子,他身形矫健如豹,神情严肃冷峻,五官轮廓优美而刚毅,是个十足的俏色美男子。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花半月就挫败了她勇猛的大军。不由展颜一笑,淡淡的,如冬日寒梅顷刻间开放般动人心魄,又如冰雪瞬间融化那样震撼人心。
一时间,完颜卿十分有所冲动,想揭开那面罩,见见月若水是否就如传言那样有着罗刹面孔。但毕竟自己处在敌营内,一举一动还是受到帐外的监视,决不能轻浮举止,微微笑说:“久闻银面罗刹睿智名满天下,我却天生瞧不起女人,可今受之一挫,真不得不对公主敬仰万分。”
他说的是刹日语,月若水也不惊奇,凡是经常出征在外的将领,都会别国的几种言语,哪怕不全会说至少也是听懂。
“少将军此行,就是特意来说这些吗?”月若水也以刹日语对话,狐疑着。
完颜卿笑了笑:“当然。”
正如自己所说,他天生瞧不起女子,觉得妇孺者平日就只会在家搬弄是非,矫揉造作争宠夺爱,唯一价值就是能传宗接代,不屑也。
然,月若水不同,她身为黑月国的公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自请举兵行战,不怕艰辛不畏生死,果真女中豪杰非同凡响。
他轻轻上前,想离的更近些:“我完颜卿很难会对女人有好感,你可是毕生第一人。”
“将军有话不如直说。”月若水干脆性子,不爱客套。
完颜卿很是欣赏,坦言:“平身难得一遇对手,公主若败兵就离去实在让我难舍,故来此想求更改战书内容。”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指长的琉玉狮头帅印,继续讲:“你军赢我此战,我不但归还公主想要的人,更是立马举兵返国,但倘若我赢就请公主下嫁于我。”
闻言,月若水也不震惊,反而妖笑几声:“本宫丑陋可狰,把赐婚大臣吓得悬梁自尽,将军不会不知吧?”
“丑如何,本将选妻就爱求内在。”完颜卿毫不在意:“公主不信,可立马摘下面罩试试。”
月若水面色微僵,淡淡回应:“自从军起,本宫就起誓终身不再嫁,否则早相夫教子去了,还望少将军赶紧消了念头。不过本宫倒是希望完颜将军能倒戈我军。”
完颜卿眉头轻挑,有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要求,故意显得诧异而又不回答,看看黑月国的公主会怎么劝动他。
片会,月若水直接了当,言明现今的刹日国内腐外败已经溃不成国,就是蓝炎国真能替他夺回疆土,但恐怕刹日国就已四分五裂了。因是其它三国都正蠢蠢欲动,就等黑月同蓝炎两国战的两败俱伤,正恰坐享渔翁之利。
“他们同时来犯,你蓝炎与刹日就是合盟,又能否能阻挡得住?等到他们争食完,所剩不多的才落到你蓝炎手里,与其如此倒不如助我军一臂直捣刹日国都,事成同样奉上半壁疆土。”
月若水引诱着,同时观察完颜卿的神色,他竟无一丝所动,难道与她联军不是最稳券吗。
半响,完颜卿浅浅一笑,后道:“公主以为我蓝炎出军,真只是为刹日夺土?刹日国非其它三国不选,只求我国,因我二国有联姻之亲,当今太子之母就是刹日国的长公主。然,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军名为助,暗则夺,炎皇的大志是要侵吞整个刹日国,试问又怎会答应与你联合?”
“待我驱除你,就顺理得了你手下所拥的数座领土,炎皇再以借兵对衡其它三国为由,直吞刹日国都,敢问外境三国就是来犯又如何,龙脉已经在我君手里,它朝养兵继续夺疆,也正是我等将领所项。”
完颜世代军将,从不怕民不聊生,就怕没有战祸,毕生就爱奔驰沙场,浴血而生,享不来太平盛世。
听此番话,月若水神色大变,已无话可再劝服。
完颜卿临前,又请她再三考虑和亲之意,若不然战场再见,别怪刀剑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