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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章不速之客

      一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李府继续风风火火地过日子,大小姐李杏秀的婚事也已敲定,许给了城北徐公的大儿子,二人也算才貌相当,虽徐公不及李大吉富贵,但小康的水平还是早就过了的,又不看重儿媳的嫡出庶出身份,也算称心。

      由于这徐公与李大吉从前虽算是认识,但并不熟悉,如今要做儿女亲家了,免不得彼此先了解了一下,不想,一经深交,双方皆觉相见恨晚,竟成了个彼此的知己,关系一日千里,短短几日,便好得跟一奶同胞似的了。是以二人皆认为,直待到迎娶之时再办酒席实在要等太久了,而且只一次欢宴不足以彰显二人情比金坚的深厚友谊,便决定在婚事正日子的半年前先来场轰轰烈烈的订婚,便是今天。

      这李府近日来接二连三的好事喜事,真要将人羡煞。今日的排场更是不比旁人,虽不及接旨那日隆重热闹,但毕竟是大闺女头一个要出嫁,这订亲礼也大气非常,十里八乡的乡绅财主皆被请了来,还一请请一家子。好在李府够大,要不这些个富贵人物,还真不知道都该往哪儿塞呢。

      说到“轰轰烈烈”,除了这来人身份和数量,还有一大则事情——开席的当口忽地一队轻骑侍卫跟天兵似的降临此处,放下了些异域进贡的珍品当作贺礼后,其中一人又将个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恭敬地呈给李四小姐,只说他家主子不负所托,终于寻得了这东西,赶着给李四小姐带来,兼且庆贺其姊出阁定礼。说罢便带人闪电似的“嗖”一下闪了,从头到尾只待那李明秀恭敬有礼,对那李大吉这正主儿也只微微颔了一下头,却是连正眼儿都未曾瞧过那刘知县。

      虽是如此,李大吉也并未以为忤,反正是给自个儿家长脸的事,他才不计较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还是冲着他闺女的呢。众宾客可就不淡定了,李四小姐这是结交了哪路天人,这阵势行头……别是京中贵客吧!难道是哪位王公将相?看来这李府大贵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如此一想,越发生出些亲近巴结之心来。

      李悦秀见此心中一定,又复不定,想着如此一来,李家必定更水涨船高,那连带着她这个不招待见的三闺女只怕也会行市看涨,虽是可以避免些不靠谱的只想占便宜的破落户,但只怕倒更生出些所谓“门当户对”的来巴结。李明秀自是没几个人敢求娶了的,那这府里不只剩了李桃秀和她?狼多肉少,危险啊危险……

      近些时日李明秀整日里往府外跑,比先时更勤上许多,毕竟年轻的姑娘,又素喜张扬,逢上这等春风得意时节,也怪不得她。那柳媚儿每每苦口婆心地拘束,也终究管不得她,连李大吉说了两回都被她给驳了回来,气得李大吉直跺脚,捶着胸嚷嚷这闺女是没法要了……

      偏她素常带出去的小丫头也被她调理得小子一般,只认李明秀的话,嘴严得很,谁都问不出个什么来。李府众人竟对李明秀每日里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都一无所知。

      李悦秀从此事上看到了商机,要是成立个私人侦探社,专门帮人去调查诸如李明秀的去处这类神秘事件,像她爹这样的人必会一掷千金,估计肯定能发家致富!

      只可惜她也只能这般满眼睛的金元宝地空想想,画个饼充充饥而已,她一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女子,去跟踪谁去?

      到得晚间,前头的宾客已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些平素里关系密切的,李大吉带着李崇礼陪着小宴。李悦秀等闺女则已各自回了房。二房中自然热闹不提,且说这李悦秀换了素常穿的旧衣裳,照往日显得忧心郁郁些。俩娃娃不识事,只今日又吃到了好多好东西,开心得不得了,绕着李悦秀跑跑闹闹。

      李悦秀看着俩娃娃,忽地涌上一股心疼,若是她那糊涂爹真就急急地把她给嫁出去,这俩孩子可要如何?可还能这般无忧无虑无人欺负无人坑害地好好活着?想着不禁湿了眼眶,将两个娃娃抱过,紧紧搂着,轻道:“不如跟姐姐逃出去吧,便是有何风险,也好过在这虎狼堆里生受。”

      只是她又何尝不知道,对于她们这等孤女幼童,哪里不是虎狼窝呢?这也正是她隐忍了十几年的原因所在啊。只是如今的情势,突变只在朝夕,一旦到了嫁人的地步,便皆由不得她了。为今之计,她只能打定主意,到了许人那日,带着俩娃娃逃婚。

      正自想得出神,忽地院中有丝响动,似声筝弦绷断,“铮”地一声,有丝闷闷的。

      李悦秀一凛神,低头看两个小娃娃,娃娃们也正仰了头瞪大眼睛瞧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带两个娃娃去到卧室,放在床上,轻道:“别出声,好好在这里等姐姐,不许乱动。”说着掏出一副极精致的金丝手套带上,放下床帐,又小心地自四处床柱上轻轻牵起几道细丝将床帐围了起来,方悄悄向外间走去。

      来到院中,本就无灯的外间黑黢黢一片。李悦秀的金丝手套却能发出柔亮亮的淡金色皎光来,也不知是什么制成。她手中多了个小瓶子,暗暗将手捏在塞子上。

      她一步步走入院中,周遭都静静的,沉寂得很。她打起精神,沉声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

      李悦秀想,莫非走了?究竟来者何人?目的何在?她一步步靠近设在院中的绊子机关,到得近处,方就着手上淡淡柔光发现了一大团物事,长长的,横在地上,黑黢黢直似这无月的夜色。

      李悦秀蹙眉,上前用脚踢了踢,只觉软硬合度,很有弹性,很有脚感,这样的脚感——必是个人。

      只是任她踢还不动的人,那必又是个昏过去的人!李悦秀觉得大奇,这蚕丝糅合了金线制成的绊子,怎的会绊晕一个人呢?俯下身查视,只见此人一身黑衣,乌发如瀑,看不清脸面,只知是个男子,此刻呼吸危浅,竟是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黑衣人?!

      李悦秀瞠大双目,只觉不可思议。想她这荒僻小院儿,宅门深处,哪里能惹来这等武林中人?她虽知有不速之客,但最多也只怀疑是哪房里派来的小厮丫头,怎的竟成了这等高深莫测、不知来历的黑衣人?!

      难道……不可能啊,那毒妇再恶毒,也只是心肠坏、手段狠,却也只不过是个闺中妇人,哪里有这番能耐,还想雇凶杀人不成!更何况,如今情势,她也用不着出此下策啊,安静地等着方是正理,决计不可能急成这样啊……

      心思百转,只觉此事蹊跷得很,难不成当真是个过路的?她仰头望望黑不溜秋的苍天,怀疑这男子是什么鹰啊雁啊变的吧,被人“嗖”地一箭给射下来了,正掉在她的院子里,化作个人形忽悠她……

      见死不救不是李悦秀的作风,她垂头盯着这男子看了半天,决定赌一把,万一救回了他来,或许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想定了主意,她便撤了机关,将那缠缠绕绕绊在男子脚踝上的丝弦解开,抄在男子两腋下,吃力地往屋中拖拽。

      也亏得她平日自己要挑水搬柴的,练得手上有几分力气,好歹将那男子拖回了屋子。到得屋中,先任那男子躺在地上,她大出一口气,喘息了一会儿,看看周遭,择了近处一个小榻,又继续拖着那男子往榻上移去。

      好容易连推带搬,将那男子移上榻,不想他偏生得太高,那榻上竟不能全容下他。李悦秀气得哼了一声,直想拿把刀来给他削下一块去,终是又移了两个靠垫放在他身后,扶着他半坐起靠在那里。

      一切皆做好后,已累得李悦秀汗流浃背。她抹了下额头,起身走到桌边,取过灯烛,往那榻边的小桌儿上一放,定了定神,方向那男子瞧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仍就是那一大片墨发,有些遮在他脸上,让人瞧不真切他的容貌。

      李悦秀歪着头轻轻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发丝,渐渐便露出张如宝似玉的俊脸来。略嫌白皙的面庞,剑眉星目,悬胆鼻,稍薄的双唇,好一个俊俏儿郎。

      李悦秀愣了一下,只觉这样好的相貌,她竟从未见过。

      这男子是谁呢?怎会来到此处?他是受伤了吗?伤在哪里?明明看着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只是脸色青白,唇上有些发紫,莫不是,中毒了吧!

      她探手想抬起他下巴好生瞧瞧,检视颔下有无可疑,不想刚伸出手去,还未碰上他下颔,却蓦地被他死死抓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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