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如梦》微雨飞霏

1、人生若只如初见

　　开着红色的mini-cooper，一袭红色的晚礼裙，映着洛凝晨略带疲倦的笑容，仿若盛开的玫瑰——今天是好友李毓君的婚礼，她可是当了一天的伴娘，累坏了呢。也帮新娘子挡了不少酒，微有醉意。说起来，此刻还是酒后驾驶呢，可是不好意思请别人送啊——反正也就十来分钟车程，路又开阔。上了西环高架，洛凝晨的视线有点模糊，突然看到后车的右灯闪烁——要超车，于是打了一把方向，可是手好像不太听使唤……
　　轰隆，一道强光！撞到路灯了么……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小姐……”远处传来陌生的呼唤，洛凝晨头一阵阵地疼，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宿醉还是车祸的缘故呐。这个声音，多半是护士mm的。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人家添麻烦咯～几分思绪散乱飘过，她也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洁白的病房吧——不是？！洛凝晨猛地一惊。天空灰蒙蒙的，面前是一堵峭壁，脚下……脚下什么也没有，她难道是腾空的？！她想转个身，却发现好困难——原来自己被挂在一根树杈上——还多亏了红色晚礼服的不规则裙摆和蝴蝶袖。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打着赤脚，冷得发抖。可是，这个地方好像不是西环，也不是医院啊……
　　“小姐，小姐……”呼唤声渐渐接近。
　　“救命啊！”洛凝晨用尽全身力气，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弱模糊的声音。
　　“小姐！小姐在这里！”一声惊喜的呼喊——洛凝晨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鸦髻。
　　然后就有条绳子垂下来，有个穿着长睡衣的男子顺着绳子爬下悬崖抱起了她。一种得救的心情让洛凝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谢谢”——她只能微笑着用口形说出了这两个字。头倒在那个人的肩头，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已经睡在一张铺了锦缎褥子的床上。身边是那个最初发现她的小女孩，一边抹泪，一边含笑望着她。洛凝晨也报以微笑。正想开口说声谢谢时，门被推开了，小女孩忙让到一边。走进来的似乎正是把她从“半空”救起来的恩人——因为仍然穿着长睡衣。洛凝晨忙想爬起来，却是一阵疼痛袭来，令她只能仍然躺着。只是看着那人走来，对她说，“都是外伤，不碍事，躺几天就好了”——莫不是业余消防队员还兼职赤脚医生？
　　走近了，才看真切。也是个清秀的人儿，细长的眉眼，薄薄的唇，玄色衫子，长身玉立。他走来，在床边坐下，为她掖了掖被子，向着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微露迷茫，却也走了。
　　倒是洛凝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又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是什么。
　　旁边的小女孩待那男子走了，边上前来，倒了一杯茶，捧过来。
　　洛凝晨又是投去微笑感谢，只见那小女孩愣了一愣。
　　“小姐，你笑了！”小女孩显然是又惊又喜，“你笑了啊！”
　　“我……”洛凝晨这下子倒是奇怪了，这小女孩口中的小姐听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礼貌称呼用语，倒似专门喊她的，而且还十分熟悉的样子。看她的神色，似乎对自己也不是对一般病人的关切。可是想说什么时，却发现自己除了模糊的一个“我”，便什么都发不出声了——难道，是车祸的后遗症？！情急之下，两行泪流下。
　　“小姐……”小女孩递上一方丝帕，“请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她的眼中是一片担忧之色。“你走了，小蓉怎么办呐。你就是真不在了，也是二少奶奶的名分；和大少爷，那是今生无缘了……”
　　洛凝晨拭去泪水，却听得云里雾里，转过头，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小姐你不爱听，我也要说！”小女孩一脸坚定。“你前一次服毒，上一次投水，这一次跳崖，大少爷从来都不闻不问的，好像你们俩根本就不认识似的；可是二少爷每次都担心得不得了。再说了，当初指婚也就说了是孟家，没说非是大少爷啊，嫁给二少爷不会伤了名节的……”
　　洛凝晨听着听着，越发地头大。可是说又说不出，只好比划了比划纸和笔——小女孩倒是乖巧，忙从旁边拿来——文房四宝！洛凝晨看傻了眼，小女孩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办法，硬着头皮，洛凝晨提起毛笔，想了想，却也只写了一句话：谢谢我不是你家小姐。
　　这下子，轮到小女孩傻眼了。
　　“小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蓉啊……”两滴珠泪夺目而出。小女孩跪了下来，抱着洛凝晨的膝盖一阵呜咽。倒是让洛凝晨失了方寸，只能轻轻抚着小女孩的脑袋，把她扶了起来，摇摇头。
　　小女孩迟疑了下，跑了出去，边喊着“快去请刘大夫……”
　　洛凝晨呆呆地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回过神来，才打量了下这个临时病房：红漆木门上糊的窗纸，贴着大红喜字和剪纸，喜气洋洋的花样儿倒是细致精巧，可是那种红纸不是时下流行的珠光色丁的，而类似小时候看到的乡下人家办喜事用的，只是这上面倒打了层细细的金粉，不似那么寒酸。圆桌台面镶了整块的灰白大理石，配了两个圆凳——这一套似是红木的，应该也价格不非。木床，不知是什么料子的，也雕了花，被褥都是缎子，帐钩上有镂空的花纹——倒是古色古香，跟苏州的拙政园狮子林里那些有得比比了。一旁还有个梳妆台，只是上面除了把黄杨木梳便什么也没有了，只是架了面镜子。洛凝晨走去瞧了瞧，也不十分清楚——只是自己略微瘦了，显得有些羸弱。许是出于爱美的天性，不甘心地，她又细细地照了镜子，却突然觉得毛孔一凛——她，好像，变年轻了……这张脸，略显稚嫩，也苍白了些，但是——这不正是十六岁时的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