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心》林飔飗

5、第五章 魔龙

　　好困啊，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这里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头好痛！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简直一模一样。”一个温和的男中音。

　　“这把剑也是不假的。”一个粗壮的男低音。

　　“剑可以造一样的吧！人类也许都长这个样子吧？”一个较年轻的男高音。

　　“不管他是谁，”一个像是领头人的坚强女声，“只要不是龙族就得救他！”

　　“难道是龙族就不救吗？……”

　　对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谁在交谈？身体渐渐有了实感，眼皮也没有那么沉了，有一种温暖舒适、冰雪融化的感觉。拉齐德尝试着举起了眼皮。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片温和的红光。淡淡的红光后方，是一张女性的面孔。黑法师袍，黑曜石一样的明眸，流水一样的长发在魔力的影响下微微飘动。包围拉齐德的红光就是从她右手发出来的。他左手还随意挽着一柄比她还高的黑色金属魔杖，流顺的花纹，杖顶镶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在哪里见过她呢？女子的脸给拉齐德一种怀念的感觉，但是拉齐德又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拉齐德耗尽了力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很虚弱呢。”温和的男中音道。

　　“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下就好。先带他回夜之塔吧！”女子如是说着，两个声音同时应“是”。

　　身体浮了起来，脚步声取代了对话。拉齐德能够听见四周的一切响动，树摩挲，风轻鸣，雁归巢，狼初嚎。已经是夜晚了吗？他在树林里吗？那四个又是什么人？为何不畏惧夜晚的丛林？
　　此起彼伏的狼嚎包围着，接近着。听声音不下几十只，全部朝他们一行人聚拢。大概逃不了了。为什么这四人的呼吸声仍然丝毫不乱？

　　不是雷鸣却胜如雷鸣，一种动物的呼声从拉齐德身旁响起，震耳欲聋。狼群闻声而逃，凄惨的哀号随风远去。这难道是……龙吟？

　　忽然获得了力量，拉齐德猛然睁开双眼，热切地环视四周。一个佩有巨型双手剑的结实粗汉，一个瘦高温和的枪兵，一个稍微矮小，稚气未脱的弓手，还有的就是刚才见过的女法师。四人也回视着他，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

　　龙呢？发出龙吟的龙在哪里？拉齐德四处张望一无所获，把目光移回四人身上。等一下，断魂谷中有人类吗？

　　“人类屠龙者，”女法师开口了，“欢迎来到龙族的断魂谷。”

　　拉齐德一直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在魔龙的夜之塔补充了水和食物后，才有机会整理因狂喜而混乱的思绪。女法师的名字叫娜伊拉，她在拉齐德吃饭时分别介绍了剑士泰格，枪兵加尔柏特和弓手加斯莱得。加尔柏特和加斯莱得是兄弟。她也粗略描述了他们在蝙蝠手下救出拉齐德的经过。在这段时间内，泰格已经喝光了十二桶酒，斯文的加尔柏特也解决了一只烤全鹿，拉齐德于是不再怀疑四人是龙的事实了。

　　“你们身为龙族，为什么要救一个屠龙者？”餐具都收拾进厨房后，拉齐德向同坐一桌的四龙提出了他的问题。

　　回答的是娜伊拉，她自嘲地哼了哼：“我们要借助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他有什么力量？为什么强大的龙族竟然要借一个败给蝙蝠的人类的力量？

　　“还记得今天的蝙蝠吧？”

　　拉齐德点头应答。

　　“他叫布赖格·普欧却安。……”娜伊拉娓娓道来。普欧却安是吸血鬼，居住在西边和断魂谷有一山之隔的夜森林里。他原本只是一只自大又不合群的蝙蝠，依靠着岩道迷宫中的尸体度日（拉齐德的胃一阵翻腾，差点儿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但是有一天，他不知道是靠什么方法，也许是利用迷宫中迷路的法师，召唤出了魔王，并定下了“魔之契约”。

　　“魔之契约”是一项交易。召唤者献出自己的灵魂，并且为魔王收集各种各样各样的灵魂，相对的，魔王用诅咒之力完成召唤者的一个愿望，召唤者还可以有限地借用魔王的力量。交易成功，魔王在召唤者身上烙下“恶魔之印”，召唤者才能够顺利借用力量。召唤出魔王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要达成契约更是难似登天。但是普欧却安却成功了。

　　普欧却安所许的愿望，就是“绝对不会被龙族消灭”。他随后来到了断魂谷，要夺走龙卵，培育成他的坐骑。战争持续了好几千年了，但魔龙无法战胜魔王的力量，更无法除去普欧却安。倒是魔龙的数量不断减少，到现在，只剩下四条魔龙了。

　　“四条？！”拉齐德轮流看着娜伊拉、泰格、加尔柏特和加斯莱得。难道这就是全部的魔龙？
　　娜伊拉沉重地点了点头。

　　“普欧却安用尽偷袭、下毒、暗杀等等手段，真是卑鄙！”弟弟加斯莱得愤然拍案道。

　　“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所以主动权老是在他手上。”哥哥加尔柏特补充道，“我们也尝试了一些陷阱，但始终敌不过‘魔之契约’。”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娜伊拉身体前倾，认真地说，“事成之后，我们可以送你回人类的世界。”

　　龙族的力量无法解决普欧却安，但其他力量对普欧却安来说却足以致命。这个厚颜无耻的普欧却安，若放着不管，将来或许会贻害整个帕伦提斯大陆。于情于理，拉齐德都应该答应魔龙，把普欧却安解决。但是，他能行吗？他刚刚才败给了普欧却安啊！

　　“我们会浪费资源，任由你一个人和他作战吗？”泰格看出了拉齐德在想什么。

　　“那么，”拉齐德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在娜伊拉身上，“我答应你们，但事成之后我不能马上回去。”

　　“屠龙？”娜伊拉无动于衷地问，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自量力！”加斯莱得小生嘀咕，加尔柏特瞪了他一眼。

　　“你们误会了。”拉齐德深吸一口气，平定快速的心跳，“我想知道，约一百五十年前到这里来的一个人类的事情。你们知道什么吗？”

　　四龙的反应比拉齐德预想的要大。加斯莱得猛然转向哥哥，一脸的不相信。加尔柏特和泰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机警地盯着拉齐德。娜伊拉压住了想要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极力压抑着起伏的感情。

　　“加尔柏特，加斯莱得，还有泰格，对不起，你们可以先回避一下吗？”娜伊拉说完后便咬着下唇。

　　加斯莱得大呼：“可是……”

　　“加斯莱得！”加尔柏特声音虽不大，但其中蕴涵的威严稳稳地压住了加斯莱得。

　　“走吧，加斯莱得，别去管人家的家事。”泰格第一个起身，半推半拉着加斯莱得，出了门。加尔柏特从外边把门关上。

　　拉齐德不解地看着关上的门：“……家事？”

　　“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要知道那个人类的事情？”娜伊拉语气很平常，但是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她心中的动荡。

　　贾兰德的铠甲为什么会被盯在岩道迷宫的入口？大概是做了什么让龙族生气的事情吧！他拉齐德会跟着遭殃，甚至惹来杀身之祸吗？这些问题在断魂谷外就已经仔细思考过了，所以拉齐德没有过分的犹豫。

　　“贾兰德是我的父亲。我母亲是精灵，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拉齐德微低头道，“这身铠甲，还有这把夜魂剑，是母亲从迷宫出口带回来的。”

　　二人沉默的一会儿，长如世纪。

　　“你说，”娜伊拉用缓慢的语速打破了寂静，“我长得像谁？”

　　拉齐德认真地打量着娜伊拉。他看过相似的面容，他肯定看过！到底是谁？……

　　良久，拉齐德恍然大悟：“娜伊拉，冒犯了，你的长相像镜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