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心》林飔飗

4、第四章 黄金龙

　　黄金龙村映入了辰的眼帘。曾经布满半个断魂谷的石筑，曾经日夜灯火通明的日之神殿，曾经热闹的祭祀广场，已荡然无存。在千百年的战火洗礼之下，随处可见的石筑民居只剩下矮小的地基，在杂草下一点点崩溃、湮灭。祭祀广场被蔓延的野草占据已是迟早的事，连日之神殿，也冷冷清清，任由风和太阳把她粉碎。

　　仍能住人的，只剩下三座石屋；而幸存的黄金龙，也仅有四条了。和吸血鬼一族的争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辰和威莉降落在威莉的石屋外。石屋旁边有一座临时的小木屋，百年来无人居住，却保养得很好。

　　“谢谢你，辰，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威莉，你可以来我们家吃饭呀！爸爸会很欢迎的！”

　　威莉微笑着摇了摇头。辰心里一阵抽痛——连威莉的笑，也是如此的悲伤。

　　“……答应我，威莉，”辰握着拳，好不容易才直视着威莉的眼睛，“请你不要再一声不吭地离开，好吗？”

　　看着辰一脸的坚定，威莉感激却仍旧悲伤地笑应道：“好，我答应你，辰。”

　　确认威莉已经进屋以后，辰才向自己的家进发。途中，四黄金龙之一的鲁沙法截住了他。鲁沙法和威莉年龄相仿，也就是说，是比辰年长一百多岁的兄长。他有着一头连少女也要羡慕的长长金发，容貌俊俏。但是，他和威莉一样，在美丽中，带着无尽的惆怅。不知为何，鲁沙法躲避着威莉，也有一百多年了。但是他总是暗暗保护着威莉，连威莉也没有察觉。

　　刚才鲁沙法大概是看到了辰和威莉的告别了，他在威莉到辰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辰。靠在树干上，交叉着双臂，辰到的时候，鲁沙法正在深思着什么。

　　“不用担心，鲁沙法，威莉已经安全到家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

　　辰侧头想了想：“没有……不过你不用着急，她已经答应不再无声离开了。”

　　“你是那样说的吗？用‘无声离开’这个词？”

　　“大概是那样的意思。”辰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鲁沙法沉默了一会儿，问：“辰，你喜欢威莉吧？”

　　单纯的辰立刻满脸通红，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是啊！”

　　“你不会背叛她吧？”

　　“不会！我想也没有想过！”辰抬头坚定地说，脸更红了。鲁沙法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么，”鲁沙法把目光从辰身上移开，“你去追求她吧。”

　　“什么？”辰大吃一惊。就是怪异如鲁沙法，也不会叫别人去追求他心上的女子吧？

　　“去吧，不然黄金龙会绝种的。”

　　“虽说如此……”的确，黄金龙中只剩威莉一条雌龙了，“鲁沙法，你为什么不去？”

　　鲁沙法嘴角漏出一丝自嘲而悲苦的笑：“我已经没有资格了。辰，只有你能给威莉幸福。记住我的话！”

　　“等、等一下！”

　　鲁沙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

　　到底在辰出生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辰离开以后，威莉关上了门，深深叹了一口气。

　　夕阳的余辉已经渐渐减弱，室内越来越昏暗，威莉却不去点灯，只幽幽地坐在黄昏的黑暗中，看着微尘在一束光线下旋转、飞舞、扬起、落下……最后连光束也消失了，威莉还呆呆地望着那个地方。

　　为什么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而龙的生命如此悠长？为什么人的心如此善变，而龙之心百年难移？为什么想要忘记，却记得更加牢固？为什么生命都陨落了，记忆还要保留？为什么……为什么……

　　还活着吗？为何心中空荡？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移动这副躯壳？明明不想做一具行尸走肉，却总是心不由己。明明必须延续黄金龙的血脉，却无法去爱上别人。龙的心啊，难道就不能改变吗？

　　威莉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达家门口了。星星也开始爬上深蓝的夜空。辰的母亲在他破壳而出前就逝世了，他自小跟着父亲布鲁顿生活、学习、战斗、聊天……父亲不是会站在门口等儿子回家的人，但门虚掩着，门边的窗台上也额外放了一盏灯，把门前的阶梯照亮。辰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忍。父亲很少谈起过去的事情，难道父亲心中也像威莉一样有一条伤痕吗？

　　不！不能再犹豫了！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推门进屋，父亲正在熬汤。见辰回来了，他稍微粗鲁地盖上了锅盖，把围裙扔到了一边。

　　辰趁自己还没有改变主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爸爸，我想知道威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