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花未全开月未圆》四叶葵

4、第三章 蔡瑁降曹献荆州，屋前试探问真心（下）

　　赵云……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应该还有两个时辰才结束巡逻呀……
　　似是知晓他的疑问，赵云主动开口，“王兄弟送了我一些草药，听说对你的伤很有好处，我想现在煎药的话你起床恰好能喝。”轻而冷的嗓音，不复平日的温和，微微眯起的眸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回来时却发现你不在，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等了半夜，龙兄弟就已能行动自如，实在让云喜悦！”
　　每说一句，他的脸色愈加难看一分。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陡然拔高，已是控制不住愤怒。
　　犹记得发现龙战不在屋内的心慌，赶紧吩咐士兵找人，焦急地在屋内等待大半夜，却发现一直被自己贴心照顾的人伤势早已大好，见他利索的动作，想必这种行为肯定不止一次！想到他在半夜里行迹鬼祟，再想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担心他的伤势，他却可能心怀叵测地潜伏在自己身边。一股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瞬间蔓延整片心窝。
　　清晰的感觉到对面滔天的怒火，龙战垂下眼眸，缩在袖里的拳头一紧。
　　夜风轻挽，木叶萧索地摇曳着。
　　天边，渐渐吐白。
　　龙战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平静地对上赵云的目光，“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多谢赵将军的精心照顾。”
　　赵云神情不变，额前的发丝轻轻地飘荡。
　　龙战接着道：“将军对我至诚，我心怀感激。有些事有所隐瞒情非得已，却没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
　　“将军，你看到北方最亮的那颗星辰了吗？”
　　赵云顺着龙战的视线望去，秋天的星不如盛夏的耀眼，那颗静静漂浮在北方星空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在这里那颗星应该被称作紫微星吧，但在我的家乡却叫做北极星。传说中它几乎恒定不动，是为迷路的孩子指引归家之路的坐标。”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暖，唇角弯弯，似乎在笑。
　　但赵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哀伤。他不明白为什么龙战突然提起了紫薇星，但却感觉到了他忧伤而茫然的心境。

　　明明星辰所在的位置没有变化，可是啊……
　　可是无论那颗星多么的明亮，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两千年后的未来……
　　那是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龙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轻轻地合上了眼帘，“如果将军仍要疑我，我……无话可说……”
　　赵云默默地注视着他，眸中光芒沉浮不定。
　　冷冷的水汽缭绕，孑然独立在黑夜里的身影，孤寂淡远。
　　“你的腿伤还没好，不宜见水。这个季节的河水有些冷，你先回屋换件衣服吧！”
　　赵云侧身让过，龙战睁开眸，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走过去。月光朦胧，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靠拢，交错，而后分开，拉得越来越远。
　　屋内，炉上的药罐水汽缭绕。
　　看着他重新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赵云抱肩斜靠在墙边，眼中浮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脱下衣袍，侧卧在床榻，背对着龙战。
　　龙战眼眸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却装作若无其事，静静地躺到草席上。
　　“明天随我去医馆，让大夫给你重新开一副药方。”赵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没有先前的冷漠。
　　“好。”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幽长的睫毛垂下，在青年的眼底投下两抹淡淡的荫翳。
　　明明没有解释的习惯，但夜色里赵云浓烈的有些悲伤的怒意，让他不自觉的坦露了自己的心绪。
　　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清晰的体会到，淡然宁静的心，失去了包裹无限温暖的笑容，会那么的寒冷。

　　药堂只坐落邻近的一座中型城镇。前堂抓药，后堂候诊。
　　看病的是个老大夫，为龙战把脉过后，他抚了抚颔下的长须，沉吟片刻递过一张药方，示意他们去抓药。
　　药方上的字龙战看不懂，看赵云一脸迷茫想必同样不懂。
　　直接奔向前堂，药房的老先生接过药方，转身而去。过了一会儿递过一个纸包。
　　不由感叹，古往今来果然只有护士能懂医生的字。
　　天高云清。
　　几片花瓣飘落，顺着清澈的河水漂流而下。
　　田垦间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放下锄头的大人眼中全是满足的幸福。
　　龙战与赵云漫步小路，感受着村庄里温馨平和的氛围。赵云突然觉得为了这一刻他们一直浴血奋战都是值得的。
　　没注意几个孩子嬉闹到了身边，龙战只觉衣角一紧，顿住脚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双眼用布遮住，紧紧拽住他的衣衫。远处几个孩子眨着狡黠的眼眸，掩嘴笑嘻嘻地望向这边。
　　“抓住你了！”几乎扑到他身上的孩童奶声奶气地道。
　　明显被卷入几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了。
　　“你抓错人了！”龙战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张手扯下孩童的遮眼布，淡漠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柔和，让赵云也意外的多瞥了几眼。
　　仔细瞧清眼前人的模样，孩童一呆，脸颊渐渐泛红，有些无措地四下环顾。
　　一旁的白衣将军突然伸手抚上男孩的头，含笑道，“你是姜家的孩子吧！”
　　他的声音朗朗，奇异地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作用。姜姓孩童很快镇定下来，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崇拜地望向赵云。
　　“赵叔叔……”
　　“叔叔！叔叔！”
　　“叔叔！”
　　其他孩子也跑了过来，围住赵云，亲热地叫着。
　　见他们一双双扑闪的黑眸，晶莹璀璨，简直将赵云当做英雄般仰慕。
　　“赵将军！”一队士兵走过，恭敬地向他行礼。一人突然出列，小心翼翼的请求：“不知将军是否有空，能否指点我们一下呢？”
　　赵云愣了下，笑着点点头，“指点谈不上，武艺本就需要相互切磋才有益于进步。”

　　白衣飞扬，挺拔的身姿，持枪而立。
　　一地的金黄，枯败的枝叶上，几个士兵又是恐惧又是敬佩地仰望着他。
　　周围的观众一脸惊叹。
　　刚才的一瞬，犹如电光火石，快得根本没看清赵云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但龙战看的很清楚。
　　当三人向他冲来，漫天的刀光笼罩下，银白的长枪突然动了。不动如山，动若闪电。他拨开第一个人的刀，枪头微微旋转，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形，撞上了第二个人的刀。枪杆微微一抖借机撩动，引导这股刀势，向第三个人刺去。
　　四两拨千斤，借力用力，趁三人的阵型没完成成型，无声无息地划去了这股攻势。
　　这不是什么很了不起招式，但能如此举足轻重地被赵云所用，确很不单单只凭力量。
　　“长枪之法，其妙在于熟之而已，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圆精用不滞，又莫贵于静也，静而心不妄动，而处之裕如，变幻莫测，神化无穷。今日见将军的一番枪法，真是发挥的淋漓！”龙战走过来，与他并肩前行。
　　“长枪之法，其妙在於熟之……”赵云喃喃，面部有些呆滞，眼眸越来越亮，恍若星辰。“龙兄弟真是好见地！”
　　“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前辈的心得。”
　　“那位前辈恐怕是位枪法大师吧！”
　　两人边走边说。茅屋里，龙战喝了一口赵云刚煎好的药汤，险些吐出来。
　　“恶~~~”比黄莲还难入口，还有一股鱼腥味。他捂住嘴，脸上一阵扭曲。
　　他极其怀疑那份药方根本就是毒药，老大夫给人收买了。
　　记得大夫吩咐一日三顿，以药代饭。
　　想到这些药的味道，龙战感到胃里翻江倒海。
　　“药汤很难喝吗？”赵云见龙战一脸痛苦，端起碗浅浅尝了一口，剑眉刹那紧皱。
　　收到龙战投过来“你明白了吧”的眼神，他哑然失笑，药汤缓缓咽下去。
　　“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赵云摇了摇头，转身打开一个小盒子，放到龙战面前。“这是糯米糖。良药苦口，实在无法忍耐喝完药就吃块糖！”
　　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块，待嘴里的怪味略略减淡，龙战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被当做孩子对待了。
　　古怪地扫了眼赵云，在他探询的目光下，重新端起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