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蓝天里》月桦

11、第 九 章

　　十二月，天气越加寒冷。
　　茴雪这次大概是下了决心减肥，十一月中旬至这个月来，一直在进行她的计划。而其中之一就是哪怕双修日，每天早晨与晚上都要去白沙海湾慢跑三十分钟，一来是增加抵抗力，二来是更进一步的减肥。
　　白色的沙滩，湛蓝的海水，被夕阳晕染成橘黄色的天空，深深让人体会到什么是秋水共长天一色。
　　原本白沙海湾一到傍晚就有许多人来散心，只是现在大约是温度的骤降，使得原先出门勤快的人现在都乐衷于在家开着暖气看看电视什么的。
　　茴雪不断的搓着双手，脸颊被冻得通红。
　　忍不住朝手心吹了一口气，她不禁颇有怨言，“这个天气怎么变得这么快啊，昨天也没这样冷呀。”
　　她并没有因为将近二十分钟的慢跑而感到丝丝暖意，反而却觉得愈加寒冷起来，而且呼吸非常不顺畅。
　　右手情不自禁搭在左手腕上，装出古代大夫把脉的样子，茴雪皱起了眉头，“早听兰兰说吃芬氟拉明心跳会加速，没想到会跳得这么快啊，况且我吃的比她少一倍呢。”
　　算了，别去想这个了，反正死不了人的。茴雪抿了抿嘴，继续慢悠悠地跑着，再坚持十分钟，就可以回家躲在被窝里了。
　　不远处的沙滩上，横竖躺着几块不规则的汉白玉石，每一块都足足有一米高吧，茴雪记得，她夏天很喜欢爬上石头，然后很没样子的仰躺着，一手枕着头，一手遮住眼睛挡着烈日，悠闲极了。
　　而每每这个时候，含江总是坐在不远处的木制横条椅子上，拿本书静静的看着，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如果发现她也正在调皮地打量他的话，就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只是，今年这个夏天，有些特别。
　　含江去了日本，而因为习惯，她拉着秦天到了海边。忍不住又很不淑女的爬上石头，也不顾自己当时穿的是离膝十厘米的超短裙。秦天瞠目结舌，然后就以非常鄙夷的眼神看着她，极尽嘲笑之能，最后，还是跟着她爬了上来，平躺仰头一起看天空。
　　那个人就是嘴巴不好，她有的时候干脆想把它撕裂算了。
　　茴雪突然间笑了一下，嘴角浅浅地勾起，但只是一下子，马上又抿紧了嘴。
　　“蓝茴雪。”她心道，“不要在想秦天了，自己跟自己说好不再和他有关联的。”只是，自己的这次减肥，又是为了谁呢？忍不住又想骂自己。
　　因为想得太入神，以至于没有看到脚下的石块，突然间被绊了一跤，饶是茴雪运动神经发达，可还是摔了一交，重重地——
　　刚刚还是冰冷的手，现在火辣辣的疼。茴雪挣扎着起身，忙把堑在里头的小碎石用手轻轻挑出，尖锐的石头扯痛伤口，茴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哭，一直沉着脸，只是疼得有些龇牙咧嘴。
　　“你怎么老是这么笨手笨脚？”不远处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只是里面带着太多隐忍的怒气。
　　茴雪抬起头朝那边望去，却发现秦天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
　　他穿着白色的高领大毛衣，外面罩一件黑色的羊毛长大衣，一条白色的手织围巾饶在脖子里。
　　不知道是因为跑过来剧烈的运动，还是生气的缘故，他大大的喘着气，茴雪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在昏黄的路灯下化成一圈圈氤氲。
　　“你的手怎么了？”秦天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感觉。
　　她到底笨手苯脚到什么程度？和白痴一样么？跑步都会摔交，而且好好的白皙的手心，居然都是血。
　　茴雪顿时瘪了嘴，开始呜咽抽泣起来。头垂得低低的，薄弱肩膀还因为哭泣有些颤抖，也不用手去擦眼泪，就让它直直的滴下，滚烫地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有着灼热的疼痛感。
　　秦天有种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想到些什么，还是生生忍住，换作恶声恶气的喊道：“哭什么拉，难看死了。”
　　“都怪你！”茴雪一边哭还一边骂。“都怪你这个白痴。”忍不住还用没受伤的手捶他的胸膛。
　　……秦天无语，这个女人简直一点道理都不讲，为什么都怪他呀，摔交是她自己笨，手受伤了，也是她自己造成的，怎么现在全怪到他头上来了？难过那个孔老头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耶，他敢肯定，蓝茴雪一定是女人中最难养的！
　　只不过看她哭成这样，也不是会和他讲道理的时候，秦天还是忍了忍，没有和她争执。
　　“都怪你拉，如果你不出现，我根本就不会哭。”茴雪又对他进行一项控诉。
　　……秦天还是无语问苍天，真想不通，他是怎么喜欢上这种从来不讲道理的女生的？太没道理了嘛！
　　茴雪一直哭着，声音越来越大声，以至于引来路边行人的注意，秦天顿时红了脸，看那些人的表情，一定误会是他把她弄哭了。刚想提醒茴雪别太过分，却无意间看见她红着鼻头，眼眶里含着眼泪的可怜模样，心下不禁一软，就让她继续哭去了。算了，别人要说就说去吧，反正又不认识他。心下却不禁叹气，茴雪，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茴雪只是不停的哭着，心中却想起了小时候的情形。那是还在读中学吧，她骑自行车的时候摔了一交，也出了很多血，当时没有哭，只是朝旁边的陌生的叔叔阿姨们投去浅浅地一笑，但是回到家里一看见亲人，就哭得淅沥糊涂的。
　　现在的情形，和当时是那么地像，只是对象却换成了秦天。突然间一惊，她什么时候起，和他有亲人般熟悉的感觉了？
　　秦天有些温柔，又有些粗鲁地拍了拍她的头，不甚会安慰地柔声说道：“别哭了。”
　　“可是好疼呀。”茴雪吸了吸鼻子，两眼泪汪汪。
　　“恩，恩，我知道了。”秦天发现他现在的语调就像是在哄隔壁阿姨家的小孩。
　　“会不会发炎出脓啊……。”
　　秦天低头看去，突然见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说完，就朝不远处的自动饮料售卖机跑去。
　　不一会儿，他就匆匆朝茴雪跑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纯净水。
　　在茴雪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拧开瓶子，把水尽数倒了上去。茴雪只觉得一阵冰冷彻骨，然后就看着血水与一些沙石混合物从指缝间哗啦啦流下。
　　“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先进行一下清理也好。伤口不是很严重，回去记得拿消毒药水擦一下就OK了。”他仔细的翻看着茴雪的手，在一些还没有彻底干净的地方再倒了些水上去。
　　茴雪点了点头，然后一直盯着他严肃认真的侧脸瞧着。
　　“另一个手有受伤么？”他问。
　　茴雪摇了摇头，秦天不信，直接握起她的另一只手，发现没有伤口时不禁呼了一口气，“还好。”他朝她笑笑，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茴雪不禁一呆，忙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小脸有些微微发红，显得略微不自在。
　　秦天拧了一下眉，但马上又关心的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茴雪咕哝道：“那瓶纯净水那么冷，我的手被淋得这么透，当然会凉拉。”
　　“我是说另一只没被水淋的手。”秦天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真不是普通的笨，在他眼里简直是非人类。“你刚刚不是有运动么？怎么还是这么冰冷？”
　　茴雪咬了下嘴唇，强硬道：“两只手会相互感应的拉，一只冷了另一只没有理由不让它冷啊。”反正不能告诉他，她是因为吃了芬氟拉明才会体质非常怕寒，手脚时常冰冷。
　　秦天冷笑一声，有这样的答案么？也不去理她撒谎，径自从脖子上取下白色的围巾，也不顾茴雪的手正滴着淡淡的血水，就裹在了她的手上。
　　“喂……”，茴雪低声尖叫出声，“很脏的，你的白围巾算是废了。”
　　秦天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所有白色的衣物碰到你总会染上些颜色，习惯了。”他说的是两人初次见面时茴雪拿蓝钢笔戳他的事。
　　茴雪噘起了嘴，这个家伙真讨厌，老想着那件事情干什么呀。
　　“那下次你穿黑的衣服，戴黑的围巾就行了，那样哪怕我再怎么折腾，应该也会没事吧。”茴雪脑子里突然闪现在一身黑的秦天衣服上画画的样子。
　　“黑衣服是有，黑围巾好像没有。”顺着她的话，秦天也开着玩笑。
　　“那我圣诞节的时候送你好了。”茴雪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再掩口已经来不及，只得嘿嘿傻笑几声，当做掩饰。
　　秦天故意看向远处，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免得她再显得尴尬。只是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带上了浓浓的失落。
　　茴雪悄悄看向他，心中暗道：送围巾给你无所谓，就怕送了以后，两个人之间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见气氛有些尴尬，茴雪随便找了个话题。
　　“心血来潮，就过来看看了。”秦天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他这几个礼拜以来每个双修日地傍晚都会到这里，起初也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可是在无意间看见她会在这散步之后，来这里也就成了习惯。
　　“哦。”茴雪淡淡地应了一声，突然打了个喷嚏。
　　“冷？”秦天说完，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你到底穿了多少衣服？怎么像头熊一样？”秦天上下打量着茴雪，全身包得像个竹桶似的。
　　“肥死了你。”
　　茴雪气得踢了他一叫，狠狠的，还面露凶光，“我哪里肥了？这几天减了好几斤呢，现在才44.5公斤。”
　　秦天被踢到，疼得龇牙咧嘴，“你这个女人淑女点行不行？再说了，你是肥嘛，瞧你那水桶似的身材，你硬是让我说瘦，我的良心会因为说慌而不安的。”
　　茴雪气得手脚并用，“什么水桶啊，我穿衣服穿得多懂么？光上面就穿了一件‘南极人’内衣，两件羊毛衫，外面再套一件羊毛小背心，最外面还有这件厚重的大衣，看上去能不肥么？”说了那么长的话，茴雪忍不住直喘气，好一会儿，才接口气道，“再说了，你看我的脸，哪里肥了？明明消瘦了嘛。”哼，这几天虽然因为服药面色有点苍白，不过脸是真的瘦了，以前还有点圆圆的，被人说是婴儿肥，现在全没了，美得很呢。
　　茴雪特写的脸凑向他，秦天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忙向后退了半步，红着脸慌张道，“现在瘦得难看死了。”
　　茴雪简直要气死，她减肥是因为谁呀？还不是这家伙存心气人来着，现在居然说她瘦了也丑，他难道想死么？
　　微眯着眼瞅他，却发现他的不自在，茴雪不懂地问道：“你脸红个什么劲呀？”
　　秦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总不好说她刚刚的脸离他那么近，他差点忍不住吻她吧，最后只好胡乱叫着扯开话题，“你减什么肥呀，以前有点肉的时候也还过得去了。”
　　“喂，我减肥还不是因为你上次说……上次说……。”茴雪原本大吼的声音渐渐降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怔忪在那里。
　　秦天却完全呆楞住了，她刚刚说的话的意思是，她在意上次他故意气她的话，而特意为了他而减肥？换一句话说，她是在意他的？
　　“你……。”他发出一个音，声音粗嘎有磁性。
　　“呀呀呀。”茴雪甩着头叫了一声，“我是因为气不过你说我这个校花难看才减肥的，才不是因为……算了算了，解释个什么呀，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家了。”茴雪推开他，“你不用送我，我们的家不同路的。”说完，就一溜烟的朝前跑去。
　　留下秦天在原地傻傻地站了一会，突然嘴角扯出一抹邪气的笑容，“你这样叫我怎么放手呢？蓝学姐……”
　　***
　　一路跑回家里，想要处理伤口的时候，才发现秦天的白围巾一直厚厚地包在她的手上，因为围巾太长，所有在手臂上也缠绕了好几圈，怪不得刚刚跑地时候感觉手臂重重的。
　　取下围巾，茴雪不禁盯着上面的血污发呆。
　　她该怎么办？好像越来越喜欢秦天了，这种心跳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一样，脸红得发烫，手足无措，喜欢盯着他看，心里有种哪怕看一辈子都不会感到腻烦的感觉。
　　怎么办？如果真的太喜欢秦天了，那她还能和含江在一起么？
　　心里突然一团乱——
　　突然抓起放在红木矮桌上的手机，茴雪拨通的汪菡的电话。
　　现在能聊的，也只有她了……
　　只是当她听到汪菡的声音时，却又犹豫了，犹自记得汪菡那天说的话，“好不容易从我这里抢回去了，就不要再丢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以朋友的身份你和相处了……茴雪。”
　　心下不禁一凉。
　　“女人，什么事？”那边是汪菡对她这个死党独有的称呼。
　　“呃……。”茴雪还在犹豫着，“没……没什么……”
　　“胡说！”电话那头有着假装薄怒的声音，“你一定有事！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是我们死党之间不能谈的呢？”
　　“我……。”
　　“说拉说拉。”那边，汪菡的好奇心被挑起。
　　“恩。”茴雪深呼了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喜欢上别人，而没有和含江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茴雪地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茴雪，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么？”汪菡的口气有些轻乎，“你说，只有林含江，你不能让给我，这个是你说的呀，难道你忘记了么？”
　　“……”
　　“你也没忘记我前几个礼拜同你说地那句话吧，不是开玩笑哦，我是认真的。”顿了顿，她轻轻地说道：“很认真的哟。”
　　茴雪顿时感觉四肢冰冷，她说地没错，现在已经没有动摇的机会了，一切，在前一个月，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能后悔了。
　　轻轻地笑了声，然后忍不住咯咯咯咯狂笑起来，茴雪感觉笑得眼泪都从眼眶里流出来，而且怎么止也止不住，“女人，和你开玩笑呢，干吗这么认真？”
　　汪菡在那边重重的呼了口气，有些埋怨地说道：“你这个女人就知道吓唬我，我不管，你下个礼拜来学校得请我吃咖喱鸡块盖焦饭。”
　　“行了行了。”茴雪再次开朗地笑了起来，“我挂电话了。”说完，关上了手机。
　　刹那间，原本地笑脸开始僵硬，茴雪努力地想抽动嘴角，却发现一切都很徒劳，她笑不出来了——
　　***
　　茴雪星期一的课程并不多，只有下午四堂课。
　　当学生们陆续结伴走出教室的时候，茴雪仍旧撑着下巴，发着呆。
　　“女人，女人！”汪菡见她有成化石的趋势，上前摇晃道。
　　“干什么？”茴雪的思绪这才回到现实中来，两眼傻兮兮地看着她。
　　“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么，你电话里说的要请我吃盖焦饭的，不准反悔哦。”
　　茴雪忍不住很没样子的翻白眼，她还以为这位大小姐有什么要紧事呢，原来还是没忘记让她请客这件事呢。
　　“今天不行，明天吧。”
　　“今天为什么不行？”站在后边的兰兰突然把头凑过来，笑得一脸地诡异。“难道是有约会？”看了看窗外夹杂着小雨略微灰黑的天空，羡慕着说道：“两人一起撑着一把伞在小雨中漫步而行，男人因为把伞斜在女人一边，而自己的肩膀被淋透了……真是浪漫温馨的一幕啊！”兰兰大概罗曼史电影看多了。
　　汪菡也忍不住笑起来，用肩撞了一下茴雪，暧昧道：“你和含江今天要不要试试？”
　　“含江？汪菡你是说林含江？他真和茴雪是一对啊。”兰兰在一旁尖叫起来，“茴雪以前还死不承认呢，现在终于想通了准备向我们坦白么？”
　　茴雪看了汪菡一眼，朝兰兰尴尬的点头笑笑。
　　“真羡慕你呢，全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欢林含江呢，你真是走运。”
　　“那当然。”汪菡也不禁笑兮兮地道，“人家青梅竹马，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喽。”
　　“不过茴雪以前还和二年级的秦天学弟走的满近的，我一直以为她会和他有上一腿呢。”
　　蓝雪的笑容一僵，最后只好勉强地说道：“别胡说，我其实和他不熟的。”
　　“知道，知道。”兰兰上前拍了拍茴雪的肩，一副了然的样子，“你现在是林含江的女朋友，当然是要极力否认和秦天的关系喽，我了解，我非常的了解！”说完，还重重地点了下头。
　　突然，她抢过茴雪挂在桌子旁边的金属挂钩上的纸袋子，从里面快速的抽出一条手工编织的白色围巾，啧啧两声说道：“这条围巾真漂亮，是送给林含江的么？”
　　“不是。”
　　“？”汪菡和兰兰都好奇地看着她。
　　茴雪刚想说是秦天的，但看了汪菡一眼，喃喃地撒谎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送他的，而本来就是他的……。”
　　“哦。”
　　“走了走了。”汪菡抓住兰兰的手臂，笑着把她拖走，“我们两个人去吃晚饭吧，就不要呆在这里妨碍蓝大小姐想她的男朋友了。”
　　“哈哈。”兰兰爽朗地笑着，朝茴雪道了声再见。
　　茴雪笑着挥了挥手，然后低头把摊在桌子上的长围巾细致地叠了起来，然后放进了刚刚的纸袋子。
　　因为太多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汪菡临走时朝那条围巾瞥去的疑惑的一眼。
　　***
　　窗外淅沥淅沥下着小雨，因为天很黑，茴雪只能透过走廊内的路灯在窗上的反光才能偶尔看清那细细的雨丝。
　　她一向粗线条，也学不会林黛玉的感伤，最多生气的时候学学晴雯，只不过扇子太贵，她一向拿废旧的报纸来狠恨的撕。但是，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不禁低头看向手里拎着的纸袋子，现在学生会的干部都在开会，秦天应该也到场了吧，呆会他出来的时候把围巾还给他，那她和他应该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吧……
　　突然间的一阵大风，把原本半掩着的窗子吹得大开，细细的雨丝就这么飘进来，粘得茴雪面脸。
　　忙关上了窗，把脸上地雨水用袖子抹干，却觉得冷得要死，不禁打了个冷颤，两手不断摩擦并不时的吹着气，双脚不停地跺着，小洋皮的靴子在空旷的教学楼走廊上踩出‘踢踏踢踏’的声音，清脆响亮。
　　还是止不住的哆嗦，茴雪真希望此时正在床上，可以任由她缩成一团，哪怕被人笑懒猫也无所谓。
　　一手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一个灯光幽暗的拐角处。
　　是秦天。
　　“你干什么？”茴雪不悦地掰开他的手，这个家伙怎么无声无息地，简直吓死她了。
　　“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痴。”好像每次见面，秦天都要骂她几回，茴雪已经快有免疫能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哼。”
　　“那边虽然关着窗户，不过我们学校的窗一向不严实，还是会有风漏进来，你难道感觉不到么？也不会找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地方……”打量了她一眼，秦天继续说道：“还有，明明知道自己怕冷，为什么还不多穿些衣服？”
　　茴雪还是忍不住要白眼，他难道看不出来么？她都已经把能穿的全部都套在身上了，现在之所以会感觉冷，大抵还是吃了那个减肥药的缘故。因此归根究底，还是秦天秦大少爷他的错，谁叫他嘴巴话上次说她胖来着，难道他不知道在现在社会胖这个词语就有如洪水猛兽般么？在她眼里，比今年5月来袭的非典都要可怕。
　　“好了拉，托你的福，现在不冷了。”果真是不冷了，她每次和他说话都气地不行，火气上身，怎么会还冷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天随便找了个话题，突然摸了摸鼻子，有些自讨没趣的感觉，她会在这里肯定是等林含江喽。只不过，他非常讨厌这个“肯定”。
　　“等人。”茴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呢？不是学生会开会么，怎么你倒第一个出来了？其余的人呢？”
　　“还在开会。我觉得无聊，就准备溜开溜了，没想到会碰到你这个令人生气的丫头。”不仅是令人生气，恐怕能看见她，还是让他非常高兴吧。
　　“哦。”茴雪点点头，突然呼了一口气说道：“对了，我有东西要还给你。”他一个人出来也好，免得等会含江看见她和他说话，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
　　“围巾呀。上次忘记给你了，这次我特意洗干净了带来。”茴雪把纸袋子递给他。
　　秦天也不去接，只是猛然地握住她的手，用里一拽，茴雪就被他拉在了怀里。
　　茴雪顿时惊慌失措，双手想用力地推开他，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的力气好大。
　　秦天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心，防止她的脑袋不听话的乱动。“为什么呢？”他慢悠悠地说。
　　“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他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说与茴雪听。“我试着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可是她们却使我厌烦，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脑子里面想地都是你，虽然你很笨，又白痴，又任性，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别人就是不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茴雪呆楞住，不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
　　心中的甜蜜与苦涩却在挣扎，她又何尝不是呢？有个那么优秀的死党守在身边却偏偏喜欢上这个嘴巴毒，没人性，喜欢骂人，又自恋的水仙花，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蓝茴雪，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秦天的手臂把她箍得很紧，使得她几乎都透不过气来，茴雪的心跳很快，脑子嗡嗡嗡直作响，她被迷惑了……
　　喜欢，就是这么回事吧，这种感觉对林含江是从未有过的。
　　“你呢?”秦天问道，“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
　　“别妄想撒谎，丫头。”秦天稍微拉开她与他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擅长撒谎。”
　　“我喜欢……。”刹那间，茴雪真的想承认自己喜欢他，可是脑子里却闪现出林含江那小时候忧郁的眼，一个人孤单的身影，她不能离开他！
　　“我喜欢林含江！”茴雪使劲推开他，口气虽然坚定，眼睛却不敢看向秦天。
　　秦天冷笑一声，“得了吧，我说过你不擅长撒谎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不正视我的眼睛了。”
　　“我真的喜欢他。”
　　“哼，你真是够白痴的，到现在还分不清同情与喜欢的心情么？”
　　“是。我是白痴！”茴雪强硬地回道，“所以你就别在喜欢我这种白痴的要死的女人了！”说完，她推开秦天，跑出刚刚所站的拐角，却看见林含江正从这边走来，下意识地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把头低低地靠在上面。
　　“发生了什么事？”林含江刚问完，却看见同样从拐角处走出的秦天，他的眼刹那间变地有些冷然，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
　　秦天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当注意到茴雪勾着的他的手臂时，眼神顿时变地有些危险。
　　林含江却不再看他，在他的眼里，或者世界里，除了茴雪，好像都不能让他注意过多的时间。
　　轻轻抚摩了一下茴雪的头，他柔声说道：“丫头，没事了。”
　　好像有安抚作用一般，茴雪抬起头，冲他笑笑，“你怎么出来了？今天散会这么早么？”不喜欢现在的气氛，茴雪随便找了个问题问道。
　　“没，还没结束。”两人像是置若无人般地聊了起来，“现在其余的干部正在拟一些活动的方案，我想起你一定在外面等，怕你冷，就带了手套出来。”说完，递给她一副纯羊毛的白色手套。
　　茴雪戴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哦，对了。”林含江像是想到什么般，突然朝秦天喊道，“体育部长，有关冬运会的事宜，你还没把计划草案拟给我，现在能跟我回去和大家讨论开会么？”
　　秦天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一向温和的林含江，眼睛里居然也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是为了她么？
　　点了点头，秦天冷冷说道，“好。”
　　“那样最好。”林含江形式化地笑了笑，低声朝茴雪说道：“别等在这里，很冷的，还是去教室等吧。我开完会会给你打电话的。”
　　茴雪听话地点点头，“那我去了，你尽量把会议早点结束呀。”说完，她就朝着背面的教室走去，经过秦天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茴雪顿时僵住了身体，不能动弹。
　　“等等。”他说。
　　林含江看着他，不说话。
　　“我不想把她让给你，林会长。”秦天说，像是在同他宣告所有一样。
　　“哦，是吗？”林含江转过身朝会议室走去，走了三步，突然转过身，朝他说道：“真是可惜了，我也不想把她让给你。”
　　秦天冷冷地笑了一声，果然这个林含江看上去不像表面的这么弱。
　　轻轻的放下茴雪的手臂，秦天大步跟上林含江，进入会议室，留下茴雪在空旷的走廊里，怔忪——
　　事情变的很糟糕……
　　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
　　雨还在下着，夹在在风中，打在脸上，有着冰凉刺骨的疼。
　　茴雪整个脸几乎都被围巾包住，两只手插在口袋中，紧靠着林含江，向前慢慢地走着。
　　“其实今天下雨，天气又这么冷，你没必要等我，可以先回去的。”林含江侧着伞，几乎全用去为茴雪遮雨了。
　　茴雪呆呆地看着林含江已然全湿的肩，怔怔地发呆，每次下雨如果两人共撑一把伞，他总是把自己弄得湿透了，也不管自己身体其实非常不好，而她却一直是健康宝宝，每次说他从来都不听，争执到最后，她还只能妥协。
　　伸出手，覆盖在他握伞的手上，用力把伞往他那边靠。
　　林含江朝她笑笑，“别费力了，你每次想这么做，最后还不是徒劳么？”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茴雪叹口气。
　　林含江笑而不答，固执也只是为她罢了。
　　“含江？”茴雪突然说道。
　　“什么？”
　　“如果……。”她低声说，“如果我说我……。”她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远处汪菡正朝她望过来，心中不禁一惊，忙噤了口。
　　“怎么了？”
　　茴雪摇了摇头，她怎么能问那个问题呢？如果她喜欢秦天，他会怎么办？她怎么可以这么问呢？
　　“没什么。”她说，“我是说如果我送你围巾当圣诞礼物，你会喜欢么？”
　　“啊，对，再过二十几天就圣诞了。”林含江想了一会，“围巾的话，如果是你亲手织的，我会喜欢。”
　　“亲手？”茴雪笑了起来，还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你还真有眼光呢，我蓝大小姐织的围巾一定是天下第一！”
　　“是，是。”林含江笑着应合。
　　织围巾是么？虽然她从来没织过……不过这个应该很好学吧……反正她聪明得很，一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