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2、争玉

　　鸡鸣三声，半刻钟后，一排身穿捕快服装的人整齐列在院中。

　　柳三乾扫过队伍一眼，缺个人。意料之中，过了会儿，他提个水桶进了房间。

　　床上空荡荡的。

　　“人呢！”

　　跟在他身后的寒枫眯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偷偷往头顶瞧，果然，靠窗的房梁垂下来一条腿。

　　她倒是聪明，连续被浇了两天水，懂得挑地方了。

　　“约莫一大早出去了，柳叔，我们不如先去操练。”

　　柳三乾才不相信她会起早出去，但现下找不到人也没办法，他刚准备转身，忽有一滴水落到脸上。

　　柳三乾下意识抬头看，一瞬脸色白转青，青转紫。

　　有人趴在房梁上，张着嘴，口水顺着她嘴角……

　　可恶！他扎个马步，内力绕体一周，手中水桶猛上扬——

　　“哇！”房梁上的落汤鸡一下子跳起来，撞到房顶反弹回来，砸到桌子上蹦了几蹦。

　　痛得她眼泪都飚出来。

　　“醒了？”

　　她可怜兮兮地：“嗯……”

　　“还不起来操练！”

　　“……”

　　叶夜端着脸盆在院中，寒枫去上茅厕经过，她脸埋在盆子里似在清洗。

　　过了半天回来经过，她脸还埋在盆子里。

　　不是没见过她站着睡觉的神功，吓得他三魂七魄都飞了，三两步上前把她拎起来，才长舒了口气，盆子里没水。

　　“没水你洗什么？”

　　她狂打呵欠，被他吼得终于清醒点：“忘打水了……”

　　寒枫语重心长：“柳叔对你挺好，还让你与门里的捕快一起操练。”算是格外开恩了。

　　“我知道……”不是她的心不配合，是她的眼皮不配合……

　　“考试的事，延期到下个月。”淮阳王世子虽莫名得救，但绑架世子的贼人还未找到，柳叔说暂时没有时间。

　　她上下眼皮儿又在亲密接触，也不知有没听进去。

　　早晨的操练结束，捕快们巡街去了，叶夜回房补了个回笼觉，到吃中饭的时间醒来。

　　用膳时她神采奕奕道：“寒世哥，下午我跟着去巡街吧！”好长长经验。

　　寒枫无语，一天也只有这短短几个时辰能看见她“活着”，他好心提议：“你不如去裴叔叔的医馆看看，这贪睡的毛病能不能治好。”

　　她咬着筷子，这不失为一条良策。天天早上被泼冷水，到了冬天会伤风的。

　　斯文儒雅的大夫搭着脉象，抬头见小丫头一脸期待的表情，缓缓摇头：“没什么问题。”

　　“啊？”那就是看不好啦。

　　裴映风笑了笑，拍拍垮着的小脸：“没病才好，不需要吃苦死人的药。夜儿喜欢吃药？”

　　当然不喜欢，“可我也不喜欢冷水。”别人都听得到鸡鸣，就她听不到，害得柳叔每早泼她。

　　“你应是作息养成习惯了，慢慢改，会好的。”

　　“嗯。”她很快又高兴起来，“我下午待在医馆帮忙吧。”

　　“好啊。”裴映风微笑应，“让若惜姐姐教你认穴位，日后当了捕快，也用得上。”

　　时光飞逝，在医馆待了一下午，眼见日头快要落山，叶夜隐约感到困意，是时候该回去。

　　“裴叔叔，我要回去了。”

　　她年岁尚小，裴映风不放心，正看到有人欢欢乐乐进门，“书儿，你来得正好，送夜儿回六扇门。”

　　那刚进门的美貌男子立刻拉下脸，“爹啊，我是来找——嗯？”他娘子呢？

　　叶夜好心道：“若惜姐姐出诊去了。”

　　开医馆的这位裴叔叔，是她娘的师姐夫，裴彦书是他们的儿子，卫若惜则是他们的儿媳。

　　算了……“走吧，臭小鬼！送你回去！”与其让他待着听他老爹念经，不如街上转转。

　　叶夜好怀念舒服的枕头和床，想早些到家，但显然送她的这人并未抱存着同样想法。

　　“哇！新出的苏锦！小鬼，这料子怎样？是不是很衬我肤色？”

　　肤色……她上下眼皮打架，看什么都泛着白光。

　　是挺衬，全白花花的看不清楚。

　　途径京师最大的玉器店鼎玉轩，裴彦书拽着人进去，视线在一溜摆着的玉饰上扫过。

　　他是这处常客，老板自然认识，忙殷勤介绍：“这玉蝴蝶是我们新出的饰品，全京城仅仅三只，现下剩最后一只了，裴少爷要不要看看？”

　　裴彦书拿了玉蝴蝶在手上，左右端详半天，满意道：“不错不错，很衬我肤色。包起来！”

　　老板眉开眼笑，想起来一事：“对了，裴少爷上次订做的玉树也已到货，我带您去后面看看。”

　　裴彦书跟着老板去了后头，前台伙计将先前的玉蝴蝶包好，看裴大少还未回来，顺理成章唤那与他一道来的小姑娘：“姑娘，姑娘？”

　　“啊？”她睁着眼，茫然看人。

　　“东西给您。”

　　叶夜稀里糊涂任他将盒子塞到自己手中，没什么想法地握着。

　　她就这样站着睡着了，背朝着门。

　　须臾，有一伙人进来，皆是衣着华贵，看着身份不俗。

　　伙计认识领头一个，满面堆笑：“是什么风将宗王世子给吹来了？”

　　这群少年看年纪都不超过十五，其中几个尚一脸稚气，宗亲王世子毛还没长齐，装模作样地摇着把折扇：“玉蝴蝶不是还剩一只么？给我包起来。”

　　伙计闻言为难道：“最后一只已经被买走了。”

　　“什么！什么人买的！”

　　伙计被他陡然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小世子想要的话，不若去问问那位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宗凌眼神凌厉地扫过，须臾走过来，面上堆满假惺惺的笑：“这位姑娘，在下心仪玉蝴蝶已久，还望姑娘能够割爱，我愿意三倍补偿。”

　　背对着他的身影半天没动，他面上的笑渐渐有些挂不住，这死丫头是不是聋了？先前伙计称呼他“世子”，她没听到？

　　口说无凭是吧，他从怀中掏出银票，丢到柜台上：“十倍，你点点。”

　　看到这么多银票，伙计的眼睛都直了，那小姑娘竟然还是无动于衷，眼看宗亲王世子脸色越来越阴沉，就在伙计擦了把汗，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看见宗凌勉强将怒火又压了回去，脸上还挤出个阴测测的笑：“二十倍。”

　　又两张银票，这次是重重拍到柜台上的，顺便扫了她侧脸一眼。叶夜睡得正熟，冷不防听到“啪”一声响，她人没醒，手下意识抖了下，握着的玉佩盒子掉到柜台上。

　　伙计忙喜道：“她答应了！”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小祖宗在此闹事，见叶夜松了手，伙计如释重负，忙捡起盒子递给宗凌。

　　宗凌接过，冷哼一声，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她背影几下——死丫头！最好祈祷以后别遇到他！

　　而某人睡得正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结了个仇人。

　　裴彦书随老板回到大堂，就看见小丫头手握银票站着在睡觉。

　　“喂喂喂！醒醒！”

　　“啊？”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她人醒过来，也瞪着自己右手：“我怎么有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