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向晚·结绳 ...
-
原来杨妃的那幅画竟是吴虞南画的!这是巧合,还是注定?如果这幅画当真是我和妹妹当时烧掉的画,那我们不就是有回去的希望吗?如今的我,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夹在妹妹和李世民之间,这不是我想要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多余碍事。况且伊塔也……
“不要再神游了!皇上正为这旱情担忧,你还有闲空神游!把这茶端出去吧!”织锦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托盘,心神不宁地将茶一一奉上,才发现魏徵也坐在下座。字那日端午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一直都还没机会向他道谢呢!想到妹妹那日说我昏迷时,他一直在床边站了很久,我就特别感动。原来这个冷面人的心却不冷。
“常何!我看了你的折子!说得很是好!只是我有些问题要问问你。”正厅里李世民的声音响起。哎!看来这旱情还是很严峻啊!常何?不就是那个被李世民买通,在玄武门之变时放李世民过玄武门的卫士吗?呵呵,这名字我听过,熟人熟人啦!我暗地里自己偷着乐,也顾不得织锦不可思议地目光。
“你看,这国家兴亡,不全在官府积蓄有多少,而只在百姓苦乐。百姓苦则亡,百姓乐则兴。这很有道理。”他继续道:“你说的这见面百姓劳役和赋税,压缩官府各项开支,并选派能吏贤臣治理地方,革除地方弊政陋俗,率领百姓兴修水利抗旱,以发展农业这些话很能提高办事效率,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笑意。
“谢皇上赞许。”又是常何的声音,语气里无不透着兴奋和激动。
“只是,”李世民顿了顿,“常何,你一介武夫如何有这等好法子?”李世民语气淡淡。
“皇上!”听到一声“扑通”跪地的声音,“臣愚笨,自然没有这等好法子。这注意都是我的一个门客所为。”常何谦卑地说着,带着一丝惶恐。
“哦?你的门客?叫什么朕对他倒很有兴趣。”果然是一个重贤的君王!这时候不追究常何的假人之手,倒开始追问贤人来。
“回皇上,臣的这位门客叫马周。”
马周?好熟悉的名字!历史书上好像有过记载,原来都是真的呀!
“好!明日带了马周来见朕!常何啊!你怎么私藏了一个这么有贤能的人呢!”李世民朗笑道。
“皇上赎罪。臣只是顾念到马周他出身贫寒,并非大家之子,所以……”常何忙解释着。
“那又有何关系!朕不问出身,只要有才就该重用。”
“是,紧遵皇上教诲。”
这么说来明日就能见到这位马周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贞观长歌》里那个马周帅!
正在傻笑时,突然听到魏徵一连串地闷咳。
“魏大人受了风寒吗?今日怎么总是咳个不停?”织锦似乎在自言自语,低着头边煮茶边说着。
一直在咳吗?我光顾着想象帅帅的马周,竟然忽视了他!罪过啊罪过,毕竟是咱的救命恩人嘛!只是真得受了风寒?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受了风寒?真是一个大笨蛋。
悄悄绕出门唤了小邓子:“你能去御膳房要些生姜来吗?魏大人咳得厉害呢!麻烦你了啊!”
不一会儿,小邓子就跑了回来。接过姜块,我背对着锦儿小心地切片、注水再等它煮沸,忙得是不亦乐乎。
“你在做什么呢!这什么味儿?”又是锦儿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语气。
“你不是不愿理我吗?我啊,也不愿告诉你!”仍然背对着她,将姜汤小心翼翼地倒入茶盏中,“待会儿我去上茶。”
她不屑地扫过我一眼:“你去就你去,谁知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嘿嘿,你说对了!我就在玩一个善良的把戏,魏徵,这下我可不欠你人情了吧!
托着托盘,我兴致勃勃地将姜汤给魏徵奉上。然后悄悄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窥他的表情。只见他掀开茶盖,正准备喝时,表情和动作在一瞬间僵住了。回缓过来,他急忙抬起头来四处找寻着什么。当和我带笑的眼神对上后,他笑着冲我点点头以示谢意。那个笑容清清浅浅,却让我很是窝心。我满意地回他一笑,伸手摆了个“OK”的手势,管他明不明白。
满足、骄傲的心开始慢慢膨胀,差一点就要爆炸。魏徵,我成功地拿下你了啊!你终于会对我抱以感谢了哦!
闪回内室便拿出纸笔,唰唰几下把外婆教给我治风寒的食疗方子写了上去。边写着,嘴里还念叨着“杏梨茶:苦杏仁少许,梨子一个,冰糖没有就糖吧,糖少许。同煮即可。葱白粥:糯米1两,生姜5片,连须葱5根,食醋3钱。糯米以常法煮粥,临熟时加姜、葱、醋拌匀,趁热食用。银耳冰糖羹,银耳……不对,貌似这时也没银耳呢!再想想,桑菊饮:桑叶和杭白菊煎半个小时即可。没有杭白菊就白菊好了……”
“你又在玩什么?”锦儿还是耐不住好奇凑了上来,“这,这是作什么用的?”她好奇地神色已经表明她对我的敌意在此刻已经减少了几分。我藏起写满字的纸,故弄玄虚地答她:“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只会告诉我最亲的朋友。等你成了我最亲的朋友,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我并非奢望和她化敌为友,然后了解她真正的身份,只是真心真意想减少一个敌人而已。
她敛了眉,口中冷冷:“像云绣那样的吗?呵呵!最亲的朋友!谁稀罕呢!”她冷笑几声便也不搭理我了。我忙完自己的事,也只等着那些皇上离开。
“魏大人,请留步。”见众位大臣都随着皇上一起离去时,我慌忙拎着襦裙,踏着疾步追赶上去,低低地吼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一脸漠然地向两仪殿走回来。我带小跑地冲上前去,将写好的食疗方子递给他:“这是治风寒咳嗽的,回去让小棋子儿做了给您试试,看看能不能止咳。”我仰起头,迎着强烈的阳光,只觉得他背着光线的脸,棱角那么分明。我却在那模糊灰暗的脸上挖掘出一丝惊诧和安心。我下定决心开口问了问:“魏大人,这炎炎夏日您怎么还染了风寒?”咽了咽口水,我又接道:“您好象又瘦了很多。”那声音如同蚊子哼一般,怯怯的,仿佛只有自己方可听到。
可是他却是捕捉到了这蚊般的呓语,“夜里受了凉而已,”他躲开我好奇的眼光,急着转移了话题,“那我回去让琴棋做做。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他似乎并不理会我到底是不是还有事,只顾着自己掉头就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过身,站在夏日里最最明媚的阳光下给了我一个模糊不定的笑容:“谢谢你的姜汤。”
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如清流缓缓流过,沁人心脾,仿佛我的一点点举手之劳,换得这仅仅一句的称赞,都是再值得不过了。我乐呵呵地朝他挥了挥手,“不用谢!奴婢应该的。”虽然嘴里依然是“奴婢”,可宛然不是奴婢的身份,只觉得同一个年长的学长一般,可以有些微的放肆。我和他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许多。
翌日,我靠在两仪殿内室的窗棂边,闻着殿外不远的湖里新开莲花的香味,只觉得一切都那么清新。在李世民还未来两仪殿前,我便冲着绣儿挤眉弄眼道:“绣儿,还惦记着那个吴画师吗?你呀!还是尽早忘了才好。今天,可会有一位更俊俏的男人呢!”
“晚姐姐!”她伸手作势要打我,口中碎碎,“瞎说些什么呢!谁惦记着吴画师了!再说,更俊的男人又怎么样,和我有何干系!晚姐姐就会拿我取笑!”
看着她脸上升腾的两片绯红的云,我好笑地收住了想继续打趣她的话。她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丫头。
正在一声不吭地煮茶水时,忽闻李世民豪爽的笑:“好!好你个马周!果然有才!朕能遇见你可真是有幸!”
“皇上过奖了,臣自不敢当。”一个淡然淳厚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倒很是让人舒服呢。臣?他都已经自称为臣了?李世民还真是神速果断,才见了他就封了他的职。
满怀着好奇心,我疾步走到殿中,“奴婢给皇上请安。”起身离开时,不忘偷偷瞄了几眼。这马周……有句话说得对,上帝不会让一个人太完美,给了你一样,必定会夺走你一样。这位马周同志,声音真得很好听,可这长相却不如想象中的帅。其实也不算不堪见人,只是少了些精致。不过,眉宇之间的凝然和沉稳还是没有让我大失所望。他的眉不浓不淡,不粗不细,不凛不柔,恰恰好处的眉,却少了些特色。眼睛呢?怎么说?会闪些智慧的光芒吧!但大多时候都是似浮了一层氤氲的水气,让人琢磨不透。或许是出身家世的问题吧!这我也无从知晓。
回到内室,便迎来绣儿恶狠狠的眼光:“你说的就是那个人吗?姐姐你竟拿我打趣!”
“我从电视上看的马周就很帅啊!原来是导演自己YY的而已!”我喃喃道。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可不管你在这儿疯言疯语了!总之,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云绣佯装生气,端起托盘就走出去奉茶。
待她一回来,我就抓住她的衣袖:“是我的错。以后我定不会这样打趣你,更不会乱说的。”我抑制不住的笑还是绽放了出来。原来和这个一个单纯的孩子逗趣竟与和魏徵这样的冷面人斗嘴一般好玩呢!
回到寝屋,我熟练地翻出箱子,从中取出一条长绳,轻轻地打了一个结,又取出纸笔写了起来。这是我的结绳记事,防止哪天我忘了什么,更防止我若哪天回去了,带着这些岂不更好!到时候出一本《唐朝游历记》,不知道狂赚多少笔!只是我若回去了,能带着这些吗?更何况,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虽然已经知道那幅画的出处,但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真的仅仅是担心吗?我无从知晓。
提起笔写了个“今天”,就停住了。若是哪天不幸被别人发现这些也不好。用英文?自己的水平还不至于那么高。就用自己独创的符号密码代替吧!
我又再次提起笔,奋笔疾书:“我遇到了传说中的horse周,没有我想象中的帅,也不养眼,不过声音不错。适合去做个网络歌手,那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歌手。希望这个人可以一直能助老大走上成功!小宇宙燃烧吧!”
折好纸,便急忙塞进了一个白瓷瓶里。这个纸里大概已经有了5张纸了吧!摸了摸绳上的5个结,心中全是满满的成就感。
这个结绳记事是从伊塔死的那晚开始记的。伊塔突然的死,让我明白有些事真的会在一瞬间消失,无影无踪。不如早早记下,留作纪念,或是祭奠。
第一个结自然是伊塔的死。第二个结是李世民生辰宴会上的惊艳,第三个结是端午落水,被魏徵救起,第四个结是为魏徵作姜汤,第五个结就是初见马周了。
随便算了算,竟发现魏徵的篇幅比谁都多!心里一阵困惑,便也急急收了绳子和那个白色瓷瓶。
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妹妹来信说过,吴虞南给她的画早已做好,我还没有机会去一睹为快。当真是和我们在父母工作室里的那幅一模一样吗?就算是,也比那幅心得多吧!这样真得能回去吗?妹妹肯定是不愿回去的,那我呢?我真的想吗?
那一夜睡得特别浅,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东西全部堆砌在一起。那些不认识的人把我的绳子结上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再由小变大,最后竟变成解不开的麻团,梗在我心上。
只是,这麻团,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