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惋惜》双椒宝贝

38、向晚•低吟

　　换好了衣服，便尾随了妹妹入了大殿，就势靠着妹妹坐到了下座。想到刚才李世民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一桌的美味佳肴，也提不起我任何兴趣了。
　　觥筹交错间，偷偷抬眼看了看阶上的上座，只见他的眼光竟轻轻柔柔地落在妹妹的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刚想再探究下他眼神的含义，却又发现他的眼光缓缓地从妹妹身上移开，射向了正在看着他的我！心中一惊，忙低下头来。这个男人，也会这般摇摆不定啊！
　　侧头看了看一脸明媚的妹妹，她故意忽视李世民关注的目光，正得意地冲着对面席上的杨氏微笑。随着她的眼光，只见那娇艳的杨圭媚一脸怒色，耳上著着的珍珠坠子也因愤怒而微微摇晃着。我不禁也笑了出来，这美女一生气，也是会吓死人的。妹妹的复仇A计划算是成功了。只是妹妹真的仅仅为了气杨氏才愿意和李世民和好吗？这个初陷爱河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傻！
　　正在愣神时，一阵熟悉的乐声响了起来。只见十多位身形姣美的舞女踏着音乐走了进来。草绿的内衬抹胸，杏黄的外衫罩裙，皓腕翻转，曼腰摇曳。一阵急急的琵琶后，只听那领舞女子张口幽幽唱道：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彩绸绣衣的舞者，水袖扶摇，踏歌曼舞。“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端着酒樽的手停在了半空，熟悉的画面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那时他曾笑着问我，“莲子，莲子，当是怜子？”只是如今，无人来怜。
　　内心一阵凄然，茫茫地望向上座，正迎上他同样茫茫的目光。辛酸，委屈一股脑地充斥在胸口，闷闷的，阻住了呼吸。仿佛才一刹那，就已物是人非。我低下眼睑，凄然一笑，那日的你怜的仍是若兮。
　　眼睛有些湿，我拼命地忍住不甘的泪水。故作从容地向四周扫去，竟在舞女翩跹的衣裙中撞到魏徵的目光。他的眼光流连于我和李世民之间，脸上仍是淡淡。
　　猛地将水中酒樽举起来，灌了一口，便辞了妹妹退出大殿。继续待在那样的歌舞中，我怕我会撑不住。
　　夜凉如水，一枚新月挂在空中，如今看去，却像能割心的尖刀。我裹了裹衣衫，就着石阶坐了下来。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不犹自主地哼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你的确喜欢唱曲儿。”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唱的歌竟是初恋时男友常唱给我听的。分手后哼起这歌时仍会难过许久。如今，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难过起来。
　　见我不回话，身边的人又开了口：“那《西洲曲》，皇上听你唱过吧！”
　　对于一个这般睿智的人，我似乎什么也瞒不住。但被人看穿了心思，还是有些不快。“魏大人不在大殿饮酒，来这里做什么？快些回去，别扫了皇上的兴。”
　　“你也唱个曲儿给我听吧！就现在。”他答非所问，突兀地来了一句。
　　我惊讶的看了看他，他坚定的侧脸，没有喜怒。叹了口气，搜肠刮肚了一番，便开口懒懒地唱：
　　北方有佳人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佳人难再得
　　“这曲儿是你重新谱的？”他饶有兴趣地问。
　　头皮一麻，竟恬不知耻地点了头！也不知道侵犯了哪位曲作者的版权，想南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哈！
　　“你，”他扭过头，专注地看着我，口气认真，“既不倾国，也不倾城。”
　　“我知道！”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竟和这样一个冷面人抖起了嘴！
　　他挤出一丝笑容，很快又敛了回去，“你在敷衍我。”
　　又被他发现了！无奈地苦笑了笑，正色道：“给你再唱一支，你别打岔。”
　　见他淡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做了一个大决定，缓缓唱道：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而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
　　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一曲唱罢，竟泪眼朦胧。是该走了，让心从你的身边离开。李世民，我承受的一切我认了，我不会再让自己狼狈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他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忙拭去眼泪看向他，露出璨然一笑。他用手指指了指心脏的地方，“会找到一个家的。”
　　虽然面部仍没有表情，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般拙劣的安慰，心还是暖了起来。但泪却更加放肆地撒落。
　　泪光闪烁中，只见他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也并不打算打断我。我胡乱擦干眼泪，冲他又是一笑，管它笑容有多难看！“我又想喝你酿的葡萄酒了。”
　　他的眼神稍稍波动了下，又释然地柔下来：“你难过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的酒。”
　　忽然又想起那晚的畅饮，那晚的高歌，那晚的真心话大冒险，还有那晚的拥抱……心一紧，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以后你别随便抱我了。”
　　他的眉毛一皱，脸色有些冷意。我不禁尴尬起来，这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只听他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带着自嘲：“我也好奇自己怎么就抱了你这样一个既不倾国也不倾城的女子！”
　　本一句有些打趣的话，可经他口中说出来，我却根本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傻冒到了极点，却未曾仔细思量他话中的深意。
　　“那就好，我想魏大人以后要娶的女子也必是倾国倾城的。”我站起身，拍拍屁股，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却发现这一招根本不起作用。
　　魏徵只冷眼扫了我一遍，便也起身回到歌舞生平的大殿。
　　我松了一口气，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难道只一杯酒就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