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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境 ...

  •   第二日:
      现在是早上9点。我梳洗完毕,泡了茶,拿着今天的早餐三文治,开始坐在摄像机前。
      由于这里没有纸笔,想记录的话,除了在这间告解室录影之外,就没其他办法了。我称这里为告解室,很形象吧?这里只有一张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面前有一台随时可以运行的数码录影机。每天在我外出的时候,就会有人进来换内存卡,好记录我在这里的一切。虽然这里没神父,没人安慰,但是,镜头之后,我希望有人听我说话。等我出去之后,听起来好像坐监一样,其实也挺像的,出去之后,我想好好看看自己这段时间的各种影像。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完这30天,虽然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坚持。

      好吧,可能你不明白这是一个的活动,实际上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从头到尾主办方也没有具体告诉过我们活动名称,动机,目的等等,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活动内容:谈话30天。
      那么我现在再告诉你一些其他的细节吧,或许你那精密的头脑能猜到这是什么活动。
      交了报名表后我才发现,这是需要经过初审的,通过初审的人,才真正有资格参加这项活动。我是请假之后来交报名表才知道有初审,很傻吧?这么大奖金的活动,怎么可能是随便交个报名表就给参加的呢?怪只怪这种与世隔绝一个月的生活,实在太对我现在的心情了。如果初审不通过,可以考虑去旅行。所以我还是去了初审。
      初审是在一栋近郊的白色楼房里进行,屋外有漂亮的花园,里面的陈设简洁,一楼在入口附近摆放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各种点心,曲奇,还有茶水,可以随意取用。上到二楼,两排的长椅上坐满了等待的人,也有不少人捏着号码纸等着。尽头的房间里写着审查室三个字。我拿着自己的报名表。估计差不多是最后一个。没办法,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来,最终决定,还是给一个机会给自己,否则的话,我一定会后悔。(我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明知道不行,但是因着其中有愿意一试的情绪,还是会去尝试一下,即使到最后自己满身伤痕。感情也是这样。所以,即使到最后遍体鳞伤,我还是努力让自己放下,让自己笑,因为当初是我自己愿意去尝试的,不是么?我很想告诉你,我等待着你的坦率,告诉我你的事情,希望同你翻过新的一页。但是你却不信任我。不相信我有治愈的力量。)
      在等待审查的时候,我扫过其他人,大都是面无表情的人,也有亢奋得不行的人。大家都坐在白色长廊里一排排的长椅上,就像教堂里面那种长长的木质长椅。一溜两排相对地排满了一整个走廊。如同进入一个废墟看到一排形态各异的雕像,他们大多毫无表情,有些却亢奋异常。原来人卸下面具的时候,大概都差不多,或者,此时此刻的没有表情,才是一直戴着的面具?
      终于轮到我进去那间房间了,然后我见到长桌后面的四位审查员。

      啊,有人来敲门了,看来我必须下去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了。下次再跟你说我的初审情况吧。

      第二夜:
      现在是下午5:46分。在去吃晚饭前我想先记录一下下午的事情。
      今天我跟其中一个女性谈话了。我暂且称她为A女士。她看起来应该30多岁了,面貌如果忽略脸色的话,还是挺不错的,清秀的面容,身材苗条。可是脸色苍白。那种苍白的脸色太过抢眼,以至于基本上我忽略了这个人的容貌。她是那种睡眠不足,濒临精神崩溃的那种苍白。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先挑她来谈话。或许是,她的神态让我觉得,她比我还要惨很多很多。人总是这样,找到比自己更惨的人的话,就会安慰自己,其实我也还好。我还不算处于最坏的境地。我想尽可能如实记录,作为一种参考,或者该说作为一种难得的经历。

      我们会面的地方是A女士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我们分坐桌子两端,整个房间没有其他任何装饰。除了他们本人的房间外,还有4楼和5楼的大众会客室,里面也偶尔有人坐着。
      【A女士你今天过的好吗?】她摇头。摇的好轻有些慢,好像她的头有些重,一摇晃的话可能会带来极度晕眩似的。
      【你为什么过的不好呢?】
      【你是谁?】她问我。
      【我是……陪你聊天的人。你可以随便说说你的事。】
      【为什么陪我聊天的人变了?】
      【因为我们希望多几个人陪你聊天。】她好像不能理解似的,沉默了一会。
      【可我不记得你们那么多人。】
      【我们让你混乱了吗?】
      【是的。】
      【那么,我姓梁。我住204房,你可以叫我204房女士。呵呵】
      她点头,【好的。】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过的不好吗?】
      【我睡不着。】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开始紧咬嘴唇,似乎忍受什么似的,低头,抱紧自己的双臂。
      我沉默地等待。一天必须完成4小时的谈话时间,如果这里的每个对象都是这样的话,这个任务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也可以说是很容易完成,因为只需要沉默就好了。但是,这样就违背了参赛方的任务内容了。我不能从第一天就放弃,无论如何,参加了就要有参赛的专业精神!好歹也需要为了奖金而努力!
      所以我暂且沉默的等待她开口告诉我。反正她没赶我走。
      她慢慢抬起头,问我,【你会做梦吗?】
      【我当然会。】
      【你会记得那些梦吗?】
      【有些会,有些不。】
      【你做梦痛苦吗?】
      【有些梦会痛苦。】
      【会恐惧吗?】
      【这个……有些会。但是我相信大脑会屏蔽掉这部分,因为醒来的时候,我并不是记得那么清楚。】
      【不……它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屏蔽。】
      不会屏蔽?我当时很疑惑。如果大脑不会屏蔽的话,而做的梦会让我们痛苦,恐惧的话,那该多可怕。我突然灵光一闪,问她。
      【你会记得梦的痛苦和恐惧?】
      【是。】
      【记得很清晰?】
      【是,很清晰。】
      【可以跟我描述吗?】
      她又沉默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叙述那些恐怖的梦境,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大概无话可谈。
      【你会发些什么梦呢?】她问我。
      恩,这个是个好问题。其实我不太记得了。或者是,我不想提起。但是面对陌生人,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我就好像是处于茫茫大海中,不知道陆地的终点在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同行的人也不认识,我们互相谈自己的故事,讲得比真实还真实,可以如此坦率的理由就在于,他们是陌生人。我不必挂心他们会对我的现实生活构成障碍。我们无法与人述说的过去,那些人或许是我们的同事,同学,邻居等各种各样的关系。而,这里的人,并不是。所以我挑了一个不重要的梦境,或者是我编了一个故事告诉她。
      【我曾经发梦我爸爸住院,当时那段时间,他确实是因病住院中。那天我发梦,我把我爸爸从医院的危险中救了出来。】
      【是怎样的危险呢?】她好像有兴趣,对这个话题。
      【医院因电线短路而濒临失火。】我知道其实医院不会这么容易电线短路,尤其是大医院,会定期检查维修,但是,梦的故事,有时都是不可理喻不可解释的。
      【那你怎么救他呢?】
      【你呢?你的梦境里面有什么?】我不想那么快告知她我的梦境结果。我觉得这个是个打发时间的好话题。
      【很多路。】
      【很多路?】我疑惑。脑里瞬间出现很多路的场景,例如很多交叉路口的正常的道路,有路标,有指示牌,有门牌号,有五光十色的广告版。又例如,是野生森林,很多路通到森林深处,而不知道该怎么走。再例如抽象一些,很多弯弯曲曲的向四面八方延伸的路。她指的是哪种?
      【恩,很多,像迷宫一样。】
      【噢。】我最怕这些。迷宫,看起来很有趣,到进去了就很恐怖。虽然我曾经故作镇定的进去,在默记来路的前提下,沿旧路退出去。但是真的有发生过这种事吗?脑里的印象并不深。脑袋,其实常常骗我们的吧?
      我再问【那你走出迷宫了吗?】
      她又露出痛苦的神色。没答话。走不出?被困其中?痛苦难当?无助?挣扎?但是那终究是梦,不是么?
      我再说【既然是梦,就会醒来。何苦当真?】
      【不。】
      【不会醒来?还是不能不当真?】
      【两者都是。我醒来是有条件的。】
      我惊奇了,梦醒还要条件?何来条件之说?
      【是什么条件?】
      【那你告诉你,你是如何带着父亲逃离梦境的?】
      我看下不久前新买的腕表,说,【今天时间不早了,或许我们明天再谈可好?】
      她点头,【好。】
      【那我们明天下午4点再见。】
      光是完成上述的对话就花了我差不多4个小时,够久的。没办法,这位梦女士实在是太能沉默了,好久才回复我一句,还似乎对他人的梦境挺感兴趣的。
      总结一下:我怀疑这里不是个寻常的地方,就我第一个交谈的人来说,就不是个寻常人。下午6点10分,我该去吃饭了。

      晚上11点29分。我又来了,其实已经准备睡了,只是突然有些惊惧,就像陷入了一场恐慌的梦境一般,我现在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怎么知道,我的真实不是别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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