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恰如春草》暮色渐蓝

3、章三

　　玄宗在战火洗礼之后，各处建筑多有损毁，借此机会，玄宗之内也有大兴土木之势，多处修复新建，一时之间对墨尘音而言，有种面目全非之感。
　　此时正逢玄宗万教论道大会开启前夕，赭杉军几人这段时日正忙于筹备之事，明日便是万教论道第一日，许多道友皆陆续来到，他们也在进行最后一道外围防御阵法的巡查。
　　他走的时候发现赭杉军将紫霞之涛落在了屋内，便打算给人送去，几番询问得知赭杉军前往讲堂接待其他教派之人。
　　循着记忆中的路去昔日道子学习的讲堂，却不知怎么拐到了平日练武的印剑台。
　　远远的就看到天草站在一群年轻的道子中间，似乎正在讨论比划什么，表情很是高兴。
　　“那是天草二十六。”站在旁边一个道子似乎将他当成新来的道子，“是赭杉军长老带回来的，似乎是天资卓绝，长老很看重他，虽然他坚持不肯拜入玄宗门下，长老依旧将他当做弟子对待，”他说话的口气难掩欣羡，“他性格又开朗，如今在玄宗也算是长老半个入室弟子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向他请教。”
　　“天草二十六。”他点点头，之前见过一面对他印象不错。
　　“是啊，我们过去看看。”旁边的人点头致意，就往前走去，他想了想也跟上。
　　“哦，是你。”天草见墨尘音过来，便走过来。
　　“耶？你们认识。”
　　天草耸肩，“赭杉军又捡人回来的习惯，上次出门领了我回来，这次出门找个紫霞之涛就带他回来了。”
　　“啊，原来你是赭杉军长老带回来的，哎呀，我刚刚怎么没注意到，你怀中抱着的不就是紫霞之涛？”听了天草的话，旁边的人脸色变得不同了，“天草师兄剑术轻灵巧快，令我等羡慕不已，这位师兄想必也有过人之处，不知道可愿赐教？”
　　这个称呼令墨尘音无奈摇头，“哎，赐教不敢，吾还要为赭……长老送去佩剑，不可久留。”
　　他还在迟疑，旁边又走来一群人，为首一人似乎与几位道子颇为熟悉，天草在边上说，“这几个是昨日就来了的，我没注意是哪个教派，反正是来参加万教论道的，每日都会来此寻人比试。”他说话的口气有几分不耐烦，“哎，见到一个人就要拉着非要比试，我建议你早点走，不然……”
　　可惜提醒来得晚了，那群人中已有人看了过来，“咦，这位道友未曾见过，不知师从哪位前辈？”
　　旁边有好事者抢着回答，“这位师兄是赭杉军长老带回来的。”
　　“赭杉军前辈，哎呀。”他口气立刻惊喜起来，“恕我冒昧，道友可愿与我比划一番？”
　　“这……道友好意吾心领之，但吾还有事情需要办理，不可久留。”墨尘音瞬间觉得头都疼了，旁边几位玄宗的年轻道子脸上多少带着看热闹的表情，而这一行人也俱是兴致勃勃，天草二十六在一旁无奈扶额。
　　来人却不待他答应，“无妨，不过切磋而已，片刻即可。”说着便运招攻来。
　　墨尘音被逼无奈，旋脚避开，对方攻势急急，招快如风，墨尘音脚步不停招来招往之间皆以避让为主，不愿动手。那人察觉此意，出招又快了几分。
　　“你为何不愿出手？”
　　“哎呀……吾手中并无武器，掌法也非吾所长，实在为难。”墨尘音反手将紫霞之涛背至身后，足尖一点，提气跃起避开猛烈攻势。
　　“此处诸多道友，借一把剑又有何难？”印剑台四周有供人练习的兵器，来人手中宝剑一挑，武器架上长剑出鞘，剑柄直对墨尘音而来，同时下一招又至。
　　墨尘音无奈借剑回手挡下，“哎……何必为难吾。”
　　“切磋比划何以称为为难？”几次三番被拒绝，那人也有些恼怒，手中招数不由得加了几分狠劲。
　　可惜墨尘音依旧无心恋战，相较之下气势便弱了几分，加上他尚不能动用太多真气，来往之间颇有些束手束脚。
　　对方一招袭来，墨尘音闪避不及，提剑挡招，剑上传来重压，他运气一丝真气，却只听一声脆响，手中剑竟然折断。
　　此一停顿，恰使他来得及闪开，只是墨色长发依旧被削掉一缕，面上无奈神情也加上几分凝重。
　　“哎呀，师兄佩剑乃是宝物，普通的剑可比不上……”
　　“如此这般，是吾输了。”墨尘音顺势应声。
　　却见对战之人神色恼怒，“道友这样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草草迎战，心不在焉，莫非是觉得我无资格与你一战？赭杉军高徒有何了不起？”
　　墨尘音忍不住要叹气，他不过是想少点事情，怎么偏偏麻烦直接找上门，还被人这样误会。
　　“既然你不专心，那我便让你不得不专心！”此话一出，来人再无保留，出招直指要害。
　　虽说正常情况下两人功力相差颇大，但此时墨尘音墨曲不在，功力恢复尚不足三成，至此一番竟是被人逼的不得不小心应对。
　　来往几招，对方已是极招入手，而墨尘音却是反手一剑抽出背后紫霞之涛，对应之招竟是——
　　“化天地阴阳·转定一乾坤·玄宗秘式·一剑动神威！”
　　赤色霞光撞上来袭之力，华光散去后，对方单膝跪地，佩剑脱手，而墨尘音却是以剑撑住身体，伸手抚胸。
　　“这是赭杉军长老的极招！”
　　此招威力自然不能与赭杉军使出时同日而语，却也令在场诸人一时震惊，皆未发现天草二十六早已不见踪影。
　　“这样看来两人算是平手吧。”
　　“恩……看起来是的……”
　　议论纷纷之间，有人排开众人赶到墨尘音身边，将人扶住，“尘音，怎样了？”
　　“一时真气没跟上。”一口气缓过来，墨尘音也站直了冲来人笑了笑，“赭杉，你怎么来了？”
　　“长老。”
　　“见过长老。”
　　周围一群人纷纷行礼，方才对战之人也领着同门前来见礼，“见过赭杉军前辈。”
　　“恩，无须多礼，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吾。”赭杉军点头致意，转头看尘音，“你动了真气？”
　　“咳，方才与道友切磋。”瞥见赭杉军皱眉的神情又加了一句，“道友不知吾不能动真气，是吾未说明，哎，赭杉，莫要气恼。”
　　赭杉军摇头表示不赞同，“尘音，吾早就提醒你需要小心，莫要逞强，你却……哎……你这样让吾们如何放心。”
　　墨尘音听到如此说，就知道赭杉军接下来要说什么，急忙开口拦阻，“哎呀呀，是吾一时疏忽，赭杉军，好友，赭师兄，莫要多言，吾知道错了。”
　　“唉。”赭杉军无奈摇头，对四周的人道，“诸位请自便，吾们先离去了。”
　　待得两人离开，一群人才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
　　一旁天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赭师兄……师兄么？”

　　那边赭杉军一路领着墨尘音出了人群，待走到僻静的山路上才开口说话，“尘音，你方才……”
　　“好奇吾为何用你的招式？”墨尘音笑眯眯接口，顺手将一直背在背后的紫霞之涛塞到赭杉军怀里。
　　“你与吾之功体属性不同，强行使用此招对你并无好处。”赭杉军正色道，同时将手中的剑负在身后。
　　墨尘音连忙安抚，“哎，你吾一脉同修，虽说属性不同效果受限，对吾本身却是无恙，吾并不是无分寸之人啊。”
　　赭杉军仍旧是不放心，反复叮嘱直到墨尘音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才想起来别的问题，“你为何会带着紫霞之涛？”
　　“吾当你忘在屋里，想给你送去。”墨尘音松了口气，“结果却走失了方向，玄宗这段时日变化，可不是一点大，吾就算熟悉了些许时日，还是走错了方位。”
　　“是吾疏忽了，这段时日万教论道筹备事物繁忙，吾不得空隙陪你四处走走。待得此事入了正轨便好了。”赭杉军摇头，“吾事情还未做完，不能送你回去，你路上多小心。”
　　“赭杉军。”
　　他转身往别处走，没两步，却听到身后的人出声喊他。
　　“尘音？尚有事？”
　　“不是你有事么？”墨尘音站在石阶上背着手看他，逆光之下神色不甚清晰。
　　“吾？吾无事。”
　　“赭杉军，你当吾眼睛是瞎的么？连最老实的黄商都看出来了，每次看到吾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墨尘音皱着眉头看他，“荆衣天天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把自己当木头么？你不说吾怎么知道？”
　　全然没料到墨尘音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通，赭杉军一时有些愣住。平日里墨尘音总是笑眯眯地，为人亲和好说话，他们又是自小一同修行多少年的好友，更是亲昵不同一般，很少见他这般口气，竟然颇有几分气冲冲的感觉。
　　“尘音，你生气了。”
　　“生气，吾生气什么？吾没什么好生气的。”这时候还是这种反应，墨尘音真是一点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说，吾又不是不听人说话的人。”
　　“……”赭杉军仍旧是维持一张正直的脸看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好吧，吾不该指望你能开窍，既然你不说，那就让吾来猜猜好了，”墨尘音偏着头看他，嘴角带上几分无奈的笑容，“是不是和……吾离开之前，那个问题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