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73、第 73 章

　　爬上地上正抬着一双含泪双眼望着我的人，竟然是碧眉。这万万没让我料到，只见她的身上衣衫破旧，沾满了灰土和泥浆，而弓着的双手手指也密布着红褐色的血斑。我愕然呆住一会儿后，想也没想就上前去欲扶住她，谁知道换来她恶狠狠的一眼：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她说这话丝毫没有半点卑怯心思，我却不由得冷了起来，因为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我盯着她，冷笑：“既然如此，是否要叫澹台将军亲自来抬你？”
　　碧眉两眼发颤，竟说不出话，只断断续续：“你……”
　　我不知道碧眉这番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但从她的憎恶我的眼神来看，对我似乎有颇多误解。不过在阴山寻药那晚，她抱着受伤的澹台耀川，脸上的焦灼不堪让我洞察到了一丝心意。只是她的心意自然让我心烦意乱，不过因为心里头压了其他的事情。只好不动声色说：“你可以继续在这儿，或者继续骂我。”
　　朝她身后明显的爬痕看过去，再看看她血迹已深黑的腿，闭眼缓缓道：“只不过，你爬了这么久要求生的心思却要被我断掉了！”
　　她的手死死抓住地面，亦咬破唇说：“断掉？不是正和你意吗？”
　　我意？我渐渐猜到几分，摇摇头，笑：“是吗？如若真的是我，我定不会留了你的命！”说着蹲下身子，逼视碧眉双眼，又道：“如若是我，定会让你死！你就算再是他的近侍，也不可能称为他的夫人。但对于我来说，你却是个不得不防的——女人！”
　　“哈哈，那今日就要杀了我？”她狂乱的笑，两行泪水涌出。
　　世上自是有情痴。可惜，却偏偏被人利用。我冷冷道：“杀你？我还不至于傻到在曹门的暗牢里杀你。”说着站起来，朝她爬来的甬道看过去，接着说：“碧眉，如若我没猜错，你定是受了曹丞相的处罚吧？”
　　她不语，两手发颤。
　　“呵呵，去阴山时曹丞相把你派给了我，也一定让你寻机撮合我和澹台耀川。你逼不得已，才装傻装痴的对我暗示了一些话。后来，澹台耀川从阴山赶回来看我时，你定是见到了他喂我药的情景。所以，才让你那么恨我！”
　　看着她浑身的鞭笞痕迹，越发让我下了狠意，说：“惜华是情痴，但她是寻常女子，所以被你挑拨了去。你是情痴，却是曹门训练出来奉命要保护澹台耀川的暗侍。你违背自己的职责，露出对主子的情意，犯了大忌，所以才会遭了惩罚。可是，你却不得不让我佩服！”
　　我不懂曹丞相为何三番两次如此对我？仿佛是想让我跟澹台耀川化解误会，但却不断制造机会隔离我和他。我真就值得丞相大人如此看重？恐怕这里面深沉的不只是阴谋，还有其他的目的。
　　想要弄清究竟怎么回事，亦要防止身边人因我而受牵连，只好阴来谋去了。即便这是我一生一世最不齿的事情。想到这儿，对碧眉说：“碧眉，在你我阴山一行中，你该知道我对澹台耀川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对他，只有联姻，别无其他。联姻不是我的本意，嫁进曹门更不是我要的生活。但你不同，你为了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这点让我佩服！”
　　碧眉怔怔看我，嘴角一丝嘲笑，看来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了。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才来到这里吧。”缓缓抬眼扫视了光线射进来的地方，平静又说：“看来你在曹门的时日不短啊，对这里掌握的一清二楚。受了伤，也能拼死逃出关你的地方，爬也要爬到这儿来。想必，是为了见他一面吧。哎，这番深情厚意，是我顾微意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所以，我打算成全你！”
　　心底滴出鲜血，一滴一滴声音响亮。
　　她的双眼先是呆了一会儿，尔后很不相信的说：“自以为是，以为我会相信你？”
　　“呵呵，确实自以为是。”我讪笑了一声：“不过，但凡我‘自以为是’的事情，确实没有了退路。碧眉，你应该比我清楚，就算我成全你，你跟他之间也没有可能。不过，也只有我成全你，你才有继续在他身边的可能。”
　　我这么做，把自己的感情置入了死路。不过也只有如此，我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自己不受伤害，也才能有力气去跟某人周旋。前路还长，确实难行。但表哥，我会珍重。即便是和了泪，和了血，我一样会珍重。
　　碧眉颤颤笑了几声，弓着的手指越发颤抖的厉害，她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地上。呵呵！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也大颗大颗的泪水往肚子里咽去。
　　“如此怎么样，碧眉？”缓缓吐出闷气，轻声对她说啊：“我会去求曹丞相，让你继续在澹台耀川身边。”
　　“曹丞相？”碧眉看着我，颤：“在曹丞相心目中，江山社稷远重于儿女情长！如今我就告诉你，让我在你身旁潜移默化是丞相大人，让我挑拨你姐姐，起了妒忌心思的也是丞相大人。还有……是丞相大人早就料到你要离家出走，所以让我卖了消息给……石头。”
　　石头！那个六爷的属下？
　　我厉声：“那个石头是你安排的人？是你们故意安排石头在茶肆说我表哥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
　　呵呵，这下彻底是我沦落惨笑。原来，所有的一切我真的是个傻子，傻傻地按照了你们的路走下去。可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是轩辕将天的表妹？还是澹台耀川一力要联姻的对象？甚至连我的师父，太尉大人都未曾告诉我，是他，要澹台耀川娶我！既然如此，那又是有其他的阴谋了。
　　碧眉没想到我没有闹，没有狂，只是平静的笑，笑够了，才对她说：“如若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说吗？”
　　“你知道我是暗侍，只能听命执行。”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汗水。
　　我深吸一口气，此事我慢慢儿地放下。有那么一天，我会弄清事情缘由。我平静了心绪，对她说：“我带你出去吧。”
　　她不语。
　　“不过，你只能等到晚上。晚上我会送你到一个地方去养伤，伤好后自然会找个理由让你重新回到澹台耀川身边。但那时的你，绝对不是碧眉！”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
　　良久碧眉才说了我想要的话：“说罢，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虽然这一局她成了我的棋，但我却无半点欣喜。因为这一局，是我用极大的不甘愿不得已换来的。不过既然这么做了，就只要做到底。淡淡到：“你的痴情让我动容，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她的死结，是她的主子。抓住了她的结，却仍要暗待时机。
　　如果再给她一点甜头，这个情她欠得就更深了。
　　我故意要把碧眉送走。只有把她送走，让她换个身份，才能在以后我不得已要用的时候安心用之。因为那时的她，才能真正远离曹丞相。因为表哥登基，澹台耀川一定会擢升官职，到时候也会有自己的府邸。
　　丞相府的守卫也不是虚同摆设，即便我有功夫却也不能轻视。但有一个人却能帮我，而他，在我本来诚心实意愿帮他拿昌化牛角冻的情况下，欠得将不止是澹台耀川的情。
　　一阵冷风袭进甬道，冷得我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