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52、第 52 章

　　澹台耀川静静地骑在马上，跟在我和碧眉的后面。尽管他确实脸色苍白，俨然一副身上有伤的样子。但因为去瞿门的路途崎岖，马车根本上不去，所以只叫钱勖康安排了三匹马。
　　三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瞿门赶去。
　　本来钱勖康安排了好些人送我们，但都被澹台耀川“太过招摇”的理由打回去了。我亦懒得让这么多人跟着。不过一想到要经过“青海长云暗雪山”，就不由得握紧着缰绳，心底不停地朝前张望，却又夹紧着马肚，缓慢着速度。碧眉见状，奇怪地靠近我身边：“小姐，看这天气，不会起风沙吧？”
　　抬头看去，天际阴沉得让人发怵。
　　“碧眉，我们要加快了，这天气说起沙就起沙。”抓紧了缰绳，再往后看去。
　　澹台耀川低着头，远了我们很长一段距离。碧眉感觉张着嗓子叫：“将军，咱们得赶紧了，这天气仿佛有些不对！”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脸色苍白。
　　碧眉看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吃惊，赶紧扯了缰绳跑过去：“将军，伤口又痛了？”说着又抬头看我，直直叫唤：“小姐小姐，怎么办，将军情况越发不好了！”
　　澹台耀川的脸色确实不对。我连忙朝前看了看，再看看天色，对碧眉回道却是在对他说：“叫将军再忍忍，到了客栈再歇息。”
　　他只低垂着头不看我，只对碧眉使了颜色。
　　于是，我一人在前，而碧眉紧紧护在他左右。

　　我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进了“青海长云暗雪山”，也不知道小厮迎了上来：“姑娘，吃面？”
　　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裘玉浚来，而身后还跟着被碧眉扶着的澹台耀川，我的脸“腾”得一下上了火。连忙摇头：“住店，两间上房。”
　　小厮殷勤的打点，边说：“我就怕姑娘今天说吃面，我们裘掌柜去了江城采购，要几天后才回来。你若要吃面，我还真不知道找谁给你做‘十里香’。”
　　这对与跟澹台耀川即将大婚的我而言不是一件坏事。我亦咬了牙要远离这个地方，不只是身影的远离。但听到他的话，心却陡然滑落，激出一股浓烈的苦来。
　　碧眉扶着澹台耀川进了一间房，我暗自进了另一间房，正在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碧眉心急火燎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包袱包袱！”
　　手连忙指到桌子上，问：“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将军的伤口又出了血，得赶紧拿些药换了。”她大踏出房门却又回头：“小姐，还有多久到瞿门啊？”
　　碧眉的脸色很是紧张，仿佛要哭了出来。她这番表情让我很不舒服，因为我只在一旁傻坐着，对驱逐了京国蛮夷的功臣不闻不问。
　　看看外面大风忽作，叫嚣得震耳欲聋，愁了眉叹：“如若没有这风沙的天气，或许明日午时之前就能到。但现在……”
　　碧眉的脸揪出了水，又哭着跑开了。
　　她一走，我的心反而更乱了。站起，走到窗户边听着窗外的呼啸声，心却凉凉的，静的发慌。又走了回去，手指拂过那张泛着油光的桌子，想起了裘玉浚来。
　　想着他，一滴泪竟然“滴答”落在桌子上，掩都掩不住。
　　我怎么就陷了进去？陷入那个从不肯示我真面目的人？连一煞千里的江雪寒都曾在我面前展露那张苍白的布满刀疤的脸，而牵了我手的裘玉浚却让我摸不到一丝安心。
　　这个人，来就来，去就去，跟师父一样时隐时现。来的时候直直盯住你，让你让他眼神之中看到自己。但不来的时候一个招呼都没有。“采购”？这“青海白云暗雪山”看来真要越做越大了。
　　师父，你说“如若遇到自己倾心的人，千万不要放过”，瞿风眠，你说“惜取眼前人”，可知道我根本无法惜取，更无法不放过。
　　原来，真的很多人，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寂寞对屏山，相思醉梦间”，我，真的是一个人么？
　　那滴泪在桌子上早不见了踪影，我曾高傲何许自由何许的心虚亦不见了踪影。见陈春风满身是血时，我是如此的恐惧，因为死亡就在我眼前。但自裘玉浚牵了我的手后，我却如此的寂寞。才真正发现，我曾有的过往如此寂寞不堪。
　　表哥，我果真很难为我！

　　心正在阵阵抽痛时，碧眉挂满了泪水冲进来，拉着我的手：“小姐……小姐将军发烧了，浑身发烫…….好烫！”
　　寂寞被嘈杂掀开，强打了精神安慰她：“莫慌，带我去看看。”
　　我与裘玉浚情意互往，却隔着千山万水不能相望。我与澹台耀川两不相望，却即将携手共结连理。时世无常却也讽刺！连我也不得坐在澹台耀川面前，伸手抹了他的额头，烫手之后赶紧对碧眉说：“赶快叫客栈的人上来！”
　　碧眉点点头，迅速跑下。
　　澹台耀川的衣衫半开，露出了征战在外的颜色。但一处地方的外袍、中衣、里衣淌着刺目的红黄色，许是碧眉换药时发现烧了起来，就忙忙跑来找我，连盖被子都没顾上。
　　我不知道为何，掀了里衣，看见一滩暗褐的红。
　　他伤得这么重？
　　既然伤得这么重，为什么还要一个人骑马？难道大南骠骑营果真没有好药？钱勖康竟然也能任由他打发了随行的人？
　　我摇头，对他，我应当适可而止。
　　拿药棉轻沾着他的伤口，竟然帮人干起这等事了。或许我对他，确实过于介怀，一个没注意加上实在没料理人的经验，他痛得闷哼了一声。
　　“很痛？对不起对不起。”曾发烧过的我知道，他能听见我的话。
　　他却没回答我。
　　或许我们只见真的两不相望太久太多。
　　小厮和碧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见了澹台耀川的情况，连忙说：“呀！这个麻烦，本店只有普通的金疮药，那药比姑娘手上的还差！”
　　“依你看，这风沙什么时候停？”我将药棉递给了碧眉，心也松了下来。
　　小厮皱眉：“不知道，我从来不敢说阴山天气，比女人还麻烦。”接着又忽然开了眼：“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一条路可到潭戈！”
　　“潭戈？哪条路？”我和碧眉同时出声，她却比我紧张万分。
　　小厮又皱眉：“这条路是以前的掌柜说的，不过走不走得通就不知道了。但这位公子的情况好像很严重，如果能找到本地一种草药，倒是可以暂时稳住伤口。”
　　“什么草药？”碧眉激动不已。
　　小厮说：“是潭戈寒潭壁石边的青潭藻。我们这儿的百姓但凡有个伤口感染，化脓或是像公子一样发了烧的，都拿那种药来碾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暂时止住恶化。不过，这药很是难寻，而且像公子这样贵重的人不知道适不适？”
　　小厮倒担心了很多，我问：“先不管，你只给我说这条路在哪儿？”
　　“客栈后背的戈壁往右有条罅缝，沿着罅缝往下一直走，可以出了戈壁。听以前掌柜说，出了戈壁就再往左边走，大概十几里路的样子就是潭戈。”小厮说完，很是替我担忧的又说：“不过姑娘，白日里去那儿的小伙子都说阴得很，你一个姑娘家……现在……又是晚上……”
　　我未搭理他，直接对碧眉说：“你好生守着，我去那条路上看看。”看了看眼睛深闭的澹台耀川，又说：“一来一去，也不知道多少时间。”
　　“小哥，等风沙停了，麻烦你叫个人赶紧去瞿门找瞿棠影。”示意碧眉给了张银票，又对碧眉说：“你好生守着，我现在就走。如若赶得及，就去瞿门拿药，如若赶不及，就直接采了青潭藻回来！”
　　“小姐小姐，这路走不走得通还不知道啊！”碧眉又大哭起来。
　　看了澹台耀川苍白的脸，豆大的汗，咬牙：“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只要好生照顾他就是！”
　　说着，找小厮拿来了刀，马也不能牵，就让他带到那个不停呼啸着阴风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抽风的晋江啊，我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竟然都上不上来，现在终于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