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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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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营,千山万径处的一个地方。
说得普通点是个山寨,说得隆重点是个都城,不在大南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城池。据说当年宣帝,曹丞相、御史大人和太尉立业之初,就曾去过百里营,不过当时吃了闭门羹。后来,当宣帝、曹丞相等手握大权众人所归时,百里营也不过送来了封书函。
那封书函是江雪寒的父亲,百里营的始创者江笠翁亲自写给宣帝的。上面很简单的字眼,只说:百里营,千帐外。既无心,亦无力。
尔后南朝创立,千山万径的百里营自然也不在皇家舆图中。
但百里营所聚集的人马和享有的财富足以掀起一场持久不息的腥风血雨。加上百里营善谋的龙吟子,善武的乌布衣,以及江湖传言中一煞千里的江雪寒,所掀起的风云变幻不亚于当年宣帝和曹丞相的起义。
不过,百里营建城以来,从来只是干些江湖勾当,因为百里营从不参与庙堂之事。正因如此,千山万径的百里营成了曹丞相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却也无可奈何。
我之所以知道这百里营,更知道江湖人皆敬畏的江雪寒父子,全是因为师父。但我是否能将六爷引见给江雪寒,则要看我是否能找到师父,也要看师父愿意帮我。
于是在还未确定最关键要素的时候,我便夸下海口。这,不亚于撒谎。
当六爷不得不信我的时候,答应我的寻人要求。“我要找朝堂要找的人”,呵呵,只这一句话便于朝廷齐平,否则我若说“我要找轩辕将天,或者顾氏长空”,岂不掀起一场丑闻风波?
六爷听罢我说要找谁时,竟和一旁的铁叔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暗藏玄机。
但六爷答应了我的要求,并叫我在临风落脚,只说几日后便给我消息。我心苦笑,笑得是未去胡月楼便有人替我寻得表哥。苦的是名为落脚实为看守。如若表哥找到,那我亦要帮六爷引见江雪寒,否则依了江湖规矩,我就没有任何机会可笑傲江湖。
这个时候,只有先走一步是一步了。但没想到,所走的其中一步突起变化,让我与六爷一干人等结下血海深仇。
临风的天气远没有敬阳炽热。
接连几日的零星小雨,将街上的人驱散的稀稀拉拉。我来这数日,却从未见街上行人如织,相反却是脚步急匆,面色奇怪。起先我幼稚的以为是六爷为了找人,动用了各色人等。后来,我才知道,朝廷的人也悄悄驻扎在了临风。
难道,表哥果真在这儿?
终于在我憋闷不住快要自己窜出寻人的时候,铁叔给我带来了消息。让石头带我着去了一个地方,一个离临风县数百里一个什么村子的破庙里。
饶是我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表哥出来后做了什么,却也被眼前那个人吓住。
那是我的表哥?是即将继位的新皇?
我迟疑了半晌,在看张熟悉的眉眼后奔了过去。抓住表哥的手,拼命问:“表哥,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表哥此时的模样与乞丐无疑。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撕烂了的布条耷拉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他被我抓住的双手,和他的脸一样,黑如煤炭,只剩下一双空空如也的双眼。
“表哥,表哥!”我拼命呼唤,他却一句也不答我。
我一下抱住他,保住冰冷身躯的他。这怎么会是我的表哥,是我顾氏中最爱耍笑耍赖耍弄人的表哥?为什么他的眼睛如此空洞,空洞到任何见了都鼻子一酸,泪流满面。表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死灰一般的表情?
表哥缓缓地抬了眼,终于看我。
他裂开嘴,露出黄斑的牙齿无力的笑:“我又不是你哥哥,随便任你抱。”
许是他见了是我,话语之中恢复了往日的溪谑。但我心底却痴痴难受,因为他的话在我听来,无比凄凉。想不到我顾氏的表哥,在即登大宝的时候却心如死灰。
“母亲……还好……么?”他看着我,悲凉问。
我一惊,难道表哥不知道姨母的事?
看来表哥早在姨母殉葬之前就跑了出来,跑到这个人烟稀少又闭塞的村落。我连忙闪躲他的眼神,说了其他:“表哥还好么,怎么这般模样?”
表哥淡淡一笑,不回答我,也不看我,只推开我的手走到破庙一角,就着褐黄发黑的谷草一屁股坐了下去。这般行径,让我愣了一下。
压抑出我的泪。我也走过去,学者他一屁股坐在谷草上。说:“怪不得表哥喜欢这个,还真他娘得的舒服!”
话语一出,换作表哥呆住。他看了看我,眼神中重拾了暖意,故意怒:“死丫头,疯疯癫癫不像样子。”
我故意说的话将我们拉回以前嚣张的日子。我的哥哥总是笑看我爬上爬下,并不参与其中。而表哥总是站在一旁手脚并用呵斥我爬得没他高。如今,这些小孩子事情早已飘散尘烟中。但在这段接连而来的事情中,越发催人心头颤。
“表哥,我也跑出来了。”我认真的看着他,看他听见这话的反应。
他果然两眼直直看着我,但不语。我见状又说:“表哥,我跟你一样不喜欢。我讨厌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讨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讨厌看别人脸色,更讨厌要什么处处顾及顾氏一门!”
噼里啪啦故意在他耳边高声说,然后很轻松叫:“所以,我跑出来了!”
看不见他的面色如何,只看见他眉眼的黯淡。我乘机又说:“哎,这些子好了,哪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终于与我无关了。表哥,我们一同做伴,游山玩水可好?”
他抬起头看我,挣扎许久才说:“你出来时姨母姨父可好?”
哎,我心头深叹一口气。与我一样爱耍爱闹的表哥也还是放不了一些东西。如果是他存心出逃,亦可多拿些银子逃远些,而不是落魄在此。
我与他,始终流淌着顾氏的血。
“我出来时父亲母亲忙于大殓,忙着给先帝哭灵。”我又叹一口气,道:“只是,不知……现在。不知他们知道你和我跑出来,会……怎样。”
说这话时,我竟有些哽咽。
我靠在表哥肩膀,红着眼圈说:“表哥,你与我都不是真正能潇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