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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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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我和姨母的“表演”很逼真。一个老奴在姨母嗔目之下递上来一根细如女人小指,碧绿油青刚被剥了皮的柳条。
只听他低声说:“回娘娘,宫里没有藤条,奴才只好…….”
叹!这个老奴还真会看姨母脸色。没有完全听从命令拿正儿八经的藤条,也没有完全顾及姨母与顾家脸面,拿枯朽的老枝蒙蔽众人双眼。
复叹这皇宫,一个老迈奴才的心思都如此缜密。
柳条,柳条,我看着那柔韧的青枝,还真是应了家法惩戒,既不伤筋也不动骨,却偏偏最然皮肉吃不消。我心底哀叹又如何,咒骂那个老奴才又如何,自讨的苦还是自己慢慢咽。
根据我的惩戒心得,我悄悄换了个姿势,既让自己跪得舒服,更让待会儿的柳条抽在皮肉厚实的地方。
姨母就在众人不言不语之下扬起第一下。我运住气,不过面上却装作吃痛却隐忍的模样。风吹杨柳千万姿,我的肩膀丝丝的火辣。
还好,只有十下。
幸好,我不是柔弱女子。想到这里,心底一笑,复上眉梢。
赶紧收了笑容,没见过挨打还笑的。尤其是这个时候,老谋深算的曹丞相正盯着我看。
姨母使劲了力气,又狠又辣,谁说其他女子也柔弱?
女子狠起来,比男人更甚。
我背上一阵一阵火辣辣就已说明,而无意间瞟到顾惜华的神情也说了这一点。
哀叹,哀叹,升起怒火万千。
这柳条的伤连同刚才奔跑被树枝挂到的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心底的伤是你们全都承受不起的,尽管我并没有心思要咬牙切齿扯碎顾惜华和澹台耀川。
但我却咬牙切齿于心底:我决不置身你们中间!
既然姐姐你钟情与他,既然澹台耀川也有意与你,为何你们两个不冲破樊篱?好吧,就算冲不破也不能把我拉扯进你们中间吧,弄得我像什么?在你们有情有意中间横上一脚?
我决不置身其中!
就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我下了决心,我要离家出走逃开你们。
十次柳条飞舞下来,姨母满头大汗,也乱了装容。只见她喘着气息,平复了好一阵子后对身后人说:“去拿些药膏来。”
侍女很快递上些小瓶和白纱。
姨母被侍女扶着,她对其他又说:“如若没有其他事情,就请休息去吧。我想给微意上药,顺便聊些家常。”
说着,姨母自动自发的拜礼于曹丞相:“丞相大人请保重身体,大南朝有劳您了。”
这句话是辞客,亦是最后告别。
顾惜华斜看了澹台耀川一眼后,随父亲母亲和哥哥退了下去。
曹丞相说了一句:“贤妃珍重。”然后踏步而出。澹台耀川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亦跟了出去。随即,未央宫清冷下来。姨母又挥手打发了宫人侍女。
她亲自上前扶起我,扶向内殿。
灯火摇曳下,我趴在榻上任由她用抹了药膏的手轻轻抚摸。
耳旁是姨母的话:“微意,今日虽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但姨母确信,你不会于顾氏不顾的。”
我咧嘴一笑。
她又说:“你知道我为何疼惜华甚过你?”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无心争你的宠。姨母以为我生气,拂弄着我的头发轻语:“你仗着上有父母兄姐下有弟妹而可置身事外,从来不管不顾周围事情,这是其一。但凡惹了事你总是后退寻求庇护,庇不了才想法子应对,却不计较后果。这是其二。其三,心智过人却爱耍小聪明,小孩子作为!”
我听着,原来是陈列罪状。但我也知道,惜华的确比我成熟,比我圆润。
“微意,今日你应该知道凡事置于其中容易,抽身而出却是多难。不知你如何冲撞了曹丞相,但你自吃苦头后也应该明白了。”姨母替我上好药,纨了纱布,盯着我又说:“顾氏一门不能立足庙堂,但你表哥却在庙堂之上,而你又即将与曹门联姻,微意,我希望不要给表哥惹事,好好保全顾氏一门。”
哎!她心中叹,何尝不是我叹。
那一夜,不喜我的姨母竟与我同榻而眠。那一夜,在我昏沉睡去后,我的姨母替我掩好被子后暗自离去,离开顾氏,离开了南朝。
我醒来时姨母睡过的地方早就冰凉,凉意点点刺着我的心。
第二日,我们被送回了家。
出伽御门时,一个银色甲胄的男子策马于我轿前,双手递给我一个白色小瓶。他满身武者英气,硬朗说道:“这是军中最好的膏药,可快速消炎去肿,亦不会留疤。”
说得很像我偷跑出去逛街被人拉住说:姑娘,我的簪子最好玉石雕成,保准你喜欢。
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
最重要是快人快语,我接过瓷瓶,回报一笑:“谢谢!”
只对他说谢谢,而不是送药的人。
顾惜华在前面上轿,也看见了这一出。不过她很是平静,这般平静是我做不出的。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不过这瓶药我收下了,行走江湖肯定用得着。
回家后,父亲母亲沉浸在姨母的事情中,无暇顾我。
更重要是,接连一段时间的大殓,根本抽不出心思惩戒我。于是,我有大好时间将房中值钱的东西拿给景秋去换银子。虽然她一脸惊诧,但碍于我的“威严”不得不从。
这次我定了心思,谁也劝不回。
包括景秋后来拉着哥哥,当着我的面对我大说特说一番也不见我半分回头之意。
哥哥冷静的看着我,并不阻止我收拾行囊。他遣了景秋出去,只问我了一句话:“你,果真不喜欢?”
我仰头:“我不是哥哥,亦不是惜华,这件事更不会逆来顺受。”
他淡淡的笑,好半晌从怀中摸出他的观音玉,戴在我脖子上后对我说:“此次出去,不比以前闹事只挨藤条吃板子。况且江湖各色人来人往,只希望你小心。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兄妹......能再相见。”
他这一句话,逼出了我的泪。
我亦取出我的玉佛,给低头的哥哥戴上后说:“哥哥,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会记得……你!”
他笑,拂去我的泪,紧紧抱住我。
耳旁传来他的笑语:“平常你说闯荡江湖,我自当是笑话。不过,能有机会按着自己心思生活下去,就不要放弃!”
他认真的看我,这一眼,或许是很长很长不在想念的思念。我也认真看他,抹去泪水,笑着说:“哥哥,漪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他与你定能举案齐眉。等以后再见,我一定要当姑姑。”
心念硬如磐石。
揣起换来的几千银票,拿了行囊,一把剑,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