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洪钟一般的斥责,不似大声怒吼,却叫人自脚底往头尖胆颤心寒。
我还没喘过一口气,就被曹丞相挡住了去路。
我又是一个哆嗦。
我竟然跑到停放宣帝遗体的地方,这……就算朝廷的人,深更半夜跑到这儿也是死罪,何况……何况我还是不能入朝堂半步的顾氏一门!
头轰轰烈作响,耳边千军万马争鸣。
“我问你话!”曹丞相冷冷看着我,只见他一身缟素,两眼直刺于我。
我该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才能让心如九曲十八弯的曹丞相不怀疑我?如何回答才能把我刚才看见的掩饰过去,否则追究起来是株连九族的罪。
九族,顾氏一门何来九族?
掩饰,我一身衣衫混了泥,烂叶,杂草,挂破的地方还渗出了刺目的红。
回答,我该如何回答才能让责任尽揽于身?
师父,师父!
咽了喉中的阵阵翻滚,握紧手,俯身作揖:“顾氏微意擅闯……殓地,自知死罪,请……曹丞相……处罚!”
手撑在冰冷刺骨的砖石上,不住的颤抖。
泪不争气的落下,师父,我该怎么办?
“你为何来此?”曹丞相很平静很冷淡的问话,更加让我不能自处。
手死命地撑在地上,头也挨着砖石,颤抖着声音回答:“微意……微意无心,只是,只是想……替姨母来送几句话。”
我竟想到了姨母!
“贤妃?”曹丞相不依不饶。
我更加慌张,故意装作苦腔:“贤妃……姨母因为……宣帝驾崩……过于悲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谁知宣帝顾念…….姨母情意……要姨母……一同相随,姨母甚是开心。不过……因为身体的缘故……故而叫微意来”
见曹丞相未说话,我亦仿佛找到退路,接着说:“本来这……是大不敬的……但念想姨母对微意的教导……和感慕姨母和……宣帝的真情,所以誓死来送……几句话。”
“现在已是亥时,想不到贤妃就等不及了!”曹丞相一脸反讽。
“那是……因为……姨母认为此时不同……彼时。姨母说……此时是伤心的话……而丑时四更……是开心的话。”
“哦?什么伤心话?”曹丞相机警如此,怎会被我骗了去。
我的手已麻木,只觉得沉甸甸,连此处的寒冷也感觉不到了。我呼出一口寒气,护住心神,继续说:“微意不敬,请曹丞相恕罪。姨母只说…….这话要亲自呈给……宣帝……请丞相大人谅解!”
曹丞相听了,竟不再追问。
但却转了话锋说:“既然贤妃这话是单独说给宣帝陛下听的,曹某又怎么敢听呢。想不到你情深意重,连死罪也不怕!”
死罪?谁说我不怕。
听到他这故意威慑的话,我又是一身寒颤。
“不过曹某不知了,你来见先帝,怎么这番‘打扮’?”他扬起了声调,故意问。
沉了半口气,只好说:“微意既然是遵了姨母,遵了贤妃娘娘的传话,自然当身心其中。微意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有这般遍体鳞伤,也才更加可证姨母对宣帝的情意。”
对于姨母的事情,我虽不清楚。但见姨母今日的神情,以及叫“鸣”时的眼神,便让我想到这个“遍体鳞伤身心具毁,也不悔。”
这也让我想起了师父想起师娘时,那欲语却伤的神情。
其实,我说这些并不认为他能相信,因为曹丞相是何其聪明的人。但我确切是今日今时姨母的殉葬。再怎么高高在上,也不会这个时候为难姨母为难顾氏。当然,我也怀疑姨母与宣帝,是否真的那般“遍体鳞伤身心具毁,也不悔。”
不过,我不敢想象今日之后,曹丞相会如何待我,待顾氏一门。
当然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因为曹相只看了我一眼,说贤妃这般亦是说我太过执着,以致伤了自己。而他作为宣帝臣子,自然有愧。于是叫来宫女,护送我一同回未央宫。
心中苦不堪言。此一番行径,只怕父母哥哥皆惊。如果曹丞相再当着姨母的面,问我刚才说得那些事情,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但我已被曹相人马护住,回到了未央宫。
果然,大家被这般模样惊吓住,连未央宫的宫人侍女也诧目。
但让我诧目的是,此时在未央宫,在姨母寝宫中,不止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哥哥,惜华,还有刚才那个举剑于我的将军,澹台耀川。
见到他,我掩饰不住的震惊。
见到我,他亦是一怔。
事已至此,我能奈何?我不敢看父母谨慎却又出奇愤怒,我连哥哥关切的眼神也无视。唯看了惜华一眼,然后扫了澹台耀川一眼后,扑通一声,跪倒姨母面前。
姨母衣装隆重,粉饰自然。
我哭泣:“姨母,微意有罪,请姨母家法惩戒!”
曹丞相在场,只有抢先一步。
她还来不及惊讶,又听得我说:“微意平日虽顽劣,但今日姨母交代之事却不敢怠慢。本来微意已经将那些话亲自呈给了宣帝。但不想出来时,竟然碰见了丞相大人。姨母虽然很快将于宣帝团圆,微意也很是高兴,但姨母此日与微意最后一事,竟未能办的圆满。微意,请姨母家法惩戒!”
“家法惩戒”,给自己一个台下,亦希望化解顾家安危。
但我哭得很是伤心。
确实伤心。刚才听到的那一段话,让我惊,让我怒,更让我痛。
想不到我的婚事,真是姐姐推波助澜。
她欲将我推往何处?推往她喜欢的男人怀抱?
姨母也是聪明之人,加上此时的我大大别于往常。她竟正了声色,怒不可言:“好个微意,亏我如此待你,亏我悉心教导你,你竟负我!”
她果真生气,生气的直呼自己为我,犯了大不敬。
但就如此,更让众人惊诧,姨母究竟让我办了什么事情。
姨母缓缓走下,俯身于曹丞相后,说:“贤妃承蒙宣帝不计较罪人身份,却反而宠爱有加。今日请草丞相勿要阻拦我!”
她径直了走过来,然后对我喝道:“这是未央宫,南朝王城,岂是你顽劣的地方。今日,我自当带你父母家法惩戒。不过这里是南朝王城,不是该行家法的地方。”
姨母转头,又对身后人喝:“给我拿藤条!”
手一惊,伤口痛楚更深。
虽然做戏要做全,但此时的姨母的眼神,分明是说:今日,我必须要改你顽劣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