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100、第 100 章

　　夫妇两人抱着子靖顺着白衣男子指的路往前走着，老远处就瞧见了几个神色紧张的人不住左右张望，连子靖也看见了，忙伸出小手摇摆：“景秋，景秋——”
　　走在最前面的景秋听见了什么声音，慌忙抬起双眼，那眼神一下子收到了什么，亮堂起来，连忙又甩起了腿，飞奔过来，一把搂过顾子靖，呜咽：“啊呀，小少爷，怎么会把你给丢了，叫我怎么活啊！”
　　她那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面前这小孩子的亲娘。
　　这个时候，管家也上前，指着景秋：“幸好找回来了，幸好大公子和少夫人还不知道，否则……”说着，他又迈了一步，迈到夫妇两人面前，和蔼：“多谢二位了，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妇人忙作揖：“哪里，我也是为娘的人，知道这儿子走失了的心情。不过如果不是巧遇上你们家亲戚，还不会那么快找上来呢！”
　　“亲戚？”景秋抱着子靖，转过了头。
　　子靖扬起双手，摇摆，口中亦念念有词：“好看，笑，笑！”
　　几个人自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听见管家奇怪问：“亲戚？他说了是我们家亲戚？”
　　男人点了点头，接着说：“是啊，两个男人，说是你们家远房亲戚。不过因为要急着回乡，所以没直接来，叫我们给送回来了。”
　　此时，察到子靖不见消息的顾远风和着下人缓步而来，见到一脸异色的景秋和管家，平静道：“出什么事了？”
　　“父亲，抱抱！”子靖伸出双手，朝顾远风伸去。
　　顾远风温和地接过子靖，听男人说：“这位就是小少爷的爹了吧。以后可千万得注意，这街上来往的人可杂啊。”
　　这个时候，顾远风才从景秋异样的眉眼中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他只是淡淡颔首：“有劳二位了。”
　　管家此时也收到顾远风的眉色，慌忙从怀中逃出银子，递了过去。夫妇两人见状，慌忙摆手说：“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的事情，况且你们家亲戚也给了银子。”
　　说着，手上摊开现出一锭金色。
　　顾远风露出奇怪的神色，看看管家，管家也正纳闷：顾氏哪里来的远房亲戚啊？
　　“您可知那两个人长什么模样？”管家上前问起，听男人思索了下，不紧不慢说：“一个好像有这位公子这么高，不过就是黑了点，但老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另一位矮一些，皮肤倒是不黑，就是……”
　　顾远风问：“就是什么？”
　　妇人替自己男人说：“那个人脸上似乎有两三道疤痕。”
　　这下子顾远风等人更奇怪了，远房亲戚，这两个远房亲戚究竟是谁？
　　不过此时，他们几个人伫立着，一旁却有另外两个人静静望着这边。一个人开口说“怎么样，三年多没见是什么心情？”
　　旁边的人笑：“三年的时间，足够习惯。”
　　话语有些清淡，却不轻飘，仿佛是一种自语的从容。望着不远处那个抱着小孩子的男人，虽有三年多的时日相隔远，但那人的模样却依然清晰。此时此刻，一股浓浓的感情从心底蔓延出，直到眼中，提起嘴角，又一个笑容说：“看起来很好。”
　　“呵呵，放心了？”龙吟子摇着扇子，侧过眉头望着身旁白衣的人。
　　回他一个眼神，却问其他：“顾远风的儿子如何？”
　　“怎么忽然问我，看他那模样，再能跑些会更麻烦。”龙吟子不喜欢小孩子，嫌他们吵闹，麻烦。所以此时，正露出一副不屑。
　　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差不多该回去了。要不然，要耽误烟儿的日子了。”
　　龙吟子看看眼前，再看看身旁转过去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坏笑：“怎么不趁着时日，好生游玩游玩？”
　　自然听得出“游玩”的意思，不理他的无趣，说：“随你吧。我是答应了烟儿，要当证婚人的。”
　　说起烟儿，龙吟子的神色忽然闪了一下。
　　他的神情被察了过去，一个声音说：“还有药材，可要找齐全了，不要又找理由来要挟。”说着，把脸凑了过去，故意明亮双眼，微微正色：“龙吟？这些疤痕是谁说，不出三个月就无影无踪？”
　　龙吟子呛了喉咙，咳了几声，闭眼道：“那几味药材难得麻。这次出来，我不正也用心在找么。”
　　看着他难得的严肃模样，只好压了笑意，两人缓步离去。

　　上香回家后，顾远风将子靖抱给一个丫鬟，叫来了管家和景秋。听景秋仔细说完白天发生的事情，轻轻皱眉道：“子靖也确实顽皮了些。不过我想这些，对他将来有好处，所以不想娇纵。今日事，就暂且搁置不要外传了。”
　　景秋和管家点了点头，他们当然不想引起少夫人的惊讶和老爷夫人的担忧。
　　“不过管家，咱们顾氏还有远房亲戚？”顾远风在脑海里思索了下，还是想不出什么，所以问了年龄较长的管家。见他摇了摇头，也不再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子靖站在桌子前，拿着糕点往嘴里送。
　　顾远风走过去，俯身轻声道：“子靖，今天都看见了什么？”
　　子靖咧嘴，露出满口的绿色粉末，含糊说：“纸鸢，糖人，还有……哥哥。”
　　“哥哥？”顾远风诧异。
　　顾子靖绞尽小脑袋，根据所见到过的衣装模样判断，又点了点头，脆声声：“哥哥，好看，好看！”
　　顾远风怎么也不明白，今天子靖究竟看见了什么。但心底总有什么，激起了波澜，似乎不平静了但又没有大动静。只是在那儿搁着，总觉得有什么。
　　此时，管家上前：“大少爷，太尉府送了帖子，请明日过去一叙。”
　　他站了起来，接过帖子，摊开仔细看了。
　　澹台耀川自从官拜太尉后，就难见其踪影了。也难怪，他平日里官务繁忙，再加上自从微意出事后，顾氏与他，也早就没了关系。
　　但这么一封拜贴，不知道又是什么。

　　第二日，顾远风皂袍儒巾，来到了太尉府。
　　太尉府的人见是顾氏大公子，既不躬身也不仰头，只平静将其引入后花园。那里，坐了几个人。顾远风抬眼望去，微微一惊。
　　一个人站了起来，笑：“潇然兄，几年未见，可好？”
　　顾远风未看他，只是朝一个坐着的人作揖：“顾氏远风拜见太尉大人！”接着，才朝站起来的人说：“顾氏远风见过京王。”
　　昆萧见状，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作揖的顾远风：“潇然兄不必如此多礼。”他的话语让顾远风不由得升起一丝强烈的不悦，只缓缓抬了手拂了过去，淡淡：“远风不敢造次。”
　　有些尴尬的气氛让另一个人对顾远风说：“坐下吧。”
　　有太尉大人的命令，顾远风只两眼无多余神色的坐下。接着，他听见耳旁的声音：“我今日来，才知道顾氏发生的事情。微意我也认识一场，没想到……”
　　他的面色仿佛真有些哀伤。
　　但另外两人却各自怀了其他心思。除了顾远风不知道其中细节，另一个人对昆萧三年前的事情却了如指掌。不过现在却不是发的时候，只是等下人上齐了酒菜后，端起了酒杯，挑起剑眉，道：“远风，尝尝我酿的酒。”
　　顾远风讶异的眸子探了过去。
　　他与澹台耀川不相见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其中有些不经意的照面，不过一个高高在上，一个顶着冷清的身份，怎么也走不到一块。但刚才他那句话，却让顾远风想起了三年前一场夜色下的对话。
　　昆萧对这冷遇，颇能自处，没有半点不自如的表情。
　　“想不到太尉大人也由此雅好？”顾远风看着杯中的颜色，有些微讽。
　　澹台耀川只低头，眼神的余光却流露出一股幽远深沉，淡淡漠漠找不到边际。只仿佛这个人是一个风不动，心不动的“旁”人，不在这一切的其中。
　　一饮而尽杯中酒，三人身旁也走来了其他的人。
　　一个人俯在澹台耀川耳边说了些什么，尔后静静战到一旁去了，此时，澹台耀川才对昆萧说：“京王可以动身了，一切都已打典好了。”
　　宦海浮沉最是耗费心机，三年前曾见过的昆萧，一笑就牵动了眼角的细纹：“有劳太尉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一旁的顾远风竟从他起身的一刹那，瞄到了萧索。
　　那个身影，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单薄了？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些微凉了？顾远风的思绪游走到了曾经对弈的日子里。
　　“听说子靖差点走失？”澹台耀川握着杯子，两眼看着酒中液体。
　　消息知道之快让顾远风心底冷笑，但嘴上轻描淡写：“小孩子顽劣。”
　　澹台耀川收起杯子，抬头：“呵呵，子靖正是想跑想跳的年龄。想必少夫人，很是担忧吧。”
　　“她不知道。”顾远风摇摇头，说：“一些小事情不想让她烦心。况且，子靖很快也被送了回来。不过，送他回来的人，却让我奇怪。”
　　顾远风正然眸子，望着眼前的人。
　　那不可言喻的深沉，比三年更甚几分。如今的南朝，谁都知道太尉大人是最敢于直言于监国丞相曹峻和武帝的人。因为，有人认为曹峻越发保守，武帝怯懦不堪治理国事，而澹台耀川却野心勃勃，密布爪牙四处。
　　顾远风一字一句：“子靖是被顾氏的远房亲戚遇到，才找人送回来的。但太尉大人知道，就这一点远风想了些什么吗？”
　　澹台耀川不语。
　　“我顾氏连亲戚都没有了，哪里还来远房？”顾远风温着烈烈酒香，笑：“据说，那个见到子靖的人，脸上受了些伤，留个疤。”
　　没有风，面前人的手，却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