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如梦》言

8、第８章

　　“有时间和我说说话吗？”

　　断肠人抬眼，看见的就是昨天那个来摊子的少年。

　　“可以。”

　　少年微笑，一双眸子分明了两种不同的色泽，但却是出奇的美。

　　断肠人递上一杯水，却看见少年点燃一支香烟。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牵起无奈的微笑，“少点抽烟，对身体不好。”

　　少年微笑，看着袅袅升腾的青色烟雾，映着面前干净明亮的水杯，在太阳下折射出景象，恍惚了心神。

　　摇了摇头，断肠人第一次安静的坐在来他摊子人的面前，“你这样，那个人会安心吗？”

　　刺疼了双眼，少年望着自己手背上的五芒星，突然发觉自己干涩好久的泪腺在这一刻好象特别的发达，这种酸涩火热的感觉，真的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在北都死后，在那个人背叛之后，在封真消失的那天，在看见一直不愿面对的结局之后，就仿佛被自己遗忘了一样。

　　在那个樱花飞舞的时节，在那个鲜血染红白袍的时节，在那个最熟悉却也是最陌生的人倒在自己怀里，在听见一句迟了很多年的话语之后......

　　他，皇昂流，是真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了呢......

　　“如果不安心，他可以来找我。”轻微的声音揉入风中，那不再如昨的纯真嗓音也蒙上了淡淡的渴望，即便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

　　叹气，断肠人望着眼前这个将自己隐逆在刘海之下的少年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这个少年...让人心疼......

　　伸出的手迟疑的停在空中，断肠人终究还是放下了。因为他知道，少年需要的不会是他的手，少年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而那个人，会带着灿烂的坏坏的笑容，会在皇昂流的耳边说——

　　“我最喜欢昂流了！”

　　这样的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一个男子，这样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男子，这样一个只会反复出现在梦里的男子......

　　樱冢星史郎......

　　皇昂流是空中一抹顺风而过的浮云，顶日投下华丽的影，用那人浓密的睫毛为锁，让那人的双眼为牢，心甘情愿成为那人的俘虏......

　　只是，此生盼来生，来生盼来生，生生世世，只为那人......

　　烟雾袅袅。

　　柔顺的发遮了双眼，看不见昂流眼中的波动。

　　断肠人再次叹气。

　　那样一双迷人的眼睛，却只有无尽的悲哀与伤痛，只因为思念才这样的令人心怜。只因为爱才这样的让人感动......

　　瞬间，想起刚才小雨顾做平静之中的慌乱......

　　爱...到底是对还是错？连他这个过来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孩子？

　　沉寂，死样沉寂的空气里充斥着两人沉寂的安静，昂流望着指间燃烧待尽的香烟，仿佛看到那人的微笑，但，不是自己所期待的......

　　隔了雾，隔了烟，隔了纱，隔了笑，看得朦胧，瞧得模糊。

　　这青的烟，紫的烟，这带着有他微甜略苦的烟，曾经在他洁白修长的，温柔的手指间，这样的飘散过呢。

　　“你知道吗？”昂流将那短短的一节拧灭，低低淡淡的说着，有如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的平静与安然，却第一次让断肠人知道什么叫疼心入骨的味道。

　　“我好喜欢他的手，修长的温润，我用他的手救过我还好次，他的手指好漂亮，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可是，好灵巧呢...我最喜欢他泡的红茶，香却不刺鼻，暖暖的有着甜甜的味道，淡淡的苦涩总是会被他加入的方糖消失的无影无综......”

　　“昂流......”

　　不想再让他说下去，只因看见洁白的桌巾被泪水浸透，然却在出声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这样的黯哑......

　　那个人有着如红茶般温润的眼，那个人微笑的样子一如撕裂夕阳的美好，那个人总是低低的呼唤我的名字，那个人...在满院的落樱中将他的右眼给我......

　　可是那个人...却飘摇离开了我的生命......

　　鲜明的记忆是隐隐的伤痛，留下左眼的思念，遗下右眼的悲哀.....

　　五芒星的双手紧握成拳，捏碎了手中的水杯，印染了断肠人惊恐的瞳孔。

　　耀眼的红色如同昂流身上殷红的风衣，艳丽绝美丽，却也美丽的残忍。

　　午后的阳光真的是耀眼的刺目，阳光下那一片猩红渲染开来，渐渐扑满了大半个桌巾...看着看着，断肠人不知道是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还是这样的情景刺的他眼睛生疼。

　　血液缓慢地沿着美丽的手指滴落，和清澈的水融为一体，而伴随的是昂流滴落的眼泪。

　　断肠人知道他疼，但疼的不是手，而是心......

　　“昂流...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耳边传来的清风夹带了最熟悉的声音。

　　猛然抬头，眸子里是欣喜，是震惊，却也是甜蜜......

　　“星史郎！！你在哪？！”不断的转身再转身，不顾流血的双手，不顾锨倒的凳子，只要能看到他，怎么样都好！！

　　声音轻笑，如昨的灿烂而美好，只是再看不见那坏坏的神情，“就在你身边啊！”

　　“我看不见！！”少年脸上有着干涸的泪痕，仰望着苍天的双眸满是着急，“你在哪里？！”

　　“你忘了吗？”声音平静的温暖，却也如昨的散漫不经心，“我说过的，我一直在你右眼中，我说过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和你一起生存下。”

　　捂住了右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想去拥抱，想将那熟悉的微笑永远的留下来，却在伸手的瞬间只抓的到冰冷的空气。

　　“昂流，我已经消失了，已经不存在了。”依旧的微笑，依旧的美好，依旧的淡定。但昂流看不见他深藏的遗憾与伤感，要出口的话，就这样被他眼底的落寞而揪疼。

　　“我一直都在，你忘了吗？你的手上还有我留下的五芒星。”

　　阳光穿过身体，透明的仿佛下秒就会消失。但，昂流却看见他背后那双隐型的翅膀，带着他缓缓的脱离地面，飞向空中。

　　那个人却带着最好看的微笑，那个人用自己最喜欢的双手捧起自己的面庞，小心而虔诚的在唇上落下一吻，他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昂流清楚的看见星史郎眼中那拥有双色瞳孔的自己......

　　这个吻有着昂流熟悉的红茶的甜味与温暖，这个吻有着昂流喜欢的微笑......

　　“昂流，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而已。”他抚摩着在的脸温柔的说着，“我的昂流应该是永远快乐的昂流......”

　　“昂流，我会努力控制你的泪水，我也会努力抹煞你的忧伤，所以，请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也请你不要再流泪......”

　　空气流动的温柔，他发稍上有星，忽明忽暗的闪着，映着他璀璨的微笑，如夜幕上的荧火，刹那亮成一片，光芒覆盖了他的全身，从发稍到眼角，到指间，便和这光融为一体，繁华的如同迷人的水晶琉璃，扬在风中，散入尘粒......

　　“星史郎......”

　　少年对天轻轻的呼唤，而唇角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印迹......

　　星史郎，谢谢你回来......

　　断肠人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微微的笑了。

　　或许，皇昴流，就像美丽的夜合花，并蒂开放的夜晚，只因那个人展露所有的美丽......

　　“小子，你的手要包扎一下拉！”虽然不想打扰，但...没有办法......

　　看见昂流转身那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断肠人仿佛看见有个少年也同样的笑着......

　　只是......

　　雷克斯...你这样的微笑是为谁绽放的？

　　为汪大东？

　　还是为丁小雨？

　　那个不久的将来，你会选择谁？你又会爱上谁？

　　是那个让你执着多年的灿烂阳光，还是那个宁静安然的水晶月亮？

　　你爱阳光，只是因为你一直在他的怀里看尽世间风云，但你也会去为月亮动心......

　　因为他那里写尽了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