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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团子屠苏梳毛记[越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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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粉嫩嫩的小孩子从门外冲进来,急匆匆扑向刚刚回身的陵越,目标是他师兄的腰,当然,以一个孩童的身高来说,抱腰可能有点勉强。
“怎么了,怎么如此慌张。”陵越依旧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年面孔,板着一张脸,做出完全与年龄不相符的表情,“屠苏,莫要冲动,小心摔……”
话没有说完,就已经看到小小的孩子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直冲着地板就倒下去。
为了不让他的宝贝师弟摔到地上,陵越一个箭步就跨向前伸手一把接住那个小家伙,然后身体一转,一脚站定,就像他师尊无数次接住这个不长教训的小孩子一样。
本来他是可以以一个漂亮的回身结束这一串动作,但是,陵越他忘记了,他其实,也比他怀里的小家伙大不了多少,于是,跌做一团,是必然的结果。
然后,当紫胤真人走近他大弟子的房中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手脚交缠抱成一堆地滚在地上。
看着地方两个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小孩子,紫胤真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在他收了第二个徒弟以后每天都要做一遍。他现在总是想,当初那个总是一脸戒备沉默寡言的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小孩子,到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横冲直撞的样子?是他的教育问题么?
“师父……”陵越的脸上勉勉强强挂着还算镇定的表情,非常努力地想要爬起来给师尊行礼,不过看起来很困难,怀里那个完完全全摔倒的小孩子还在乱动,这样让他完全没有办法站起来。
“好了。”紫胤真人一手拎一个把两个孩子拉起来,“为师说过,行事皆需谨慎,切莫冲动,屠苏年幼也就罢了,陵越你怎的也如此不小心。”
“师父,弟子知错。”将将站稳的陵越匆匆忙整理了衣衫,还未来得及对师父行礼,被被边上的小人给一把抱住,刚刚,抱住腰。
小孩子的手短短的,还不能将陵越的腰好好地抱住,只能揪住腰带,然后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的师尊,“师父不要罚师兄,是屠苏把师兄撞到了,不是师兄的错。”
孩童稚嫩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像他自己一样。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在抗拒别人的靠近,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亲近的抱住自己了呢?
陵越还在怔愣的思考这个问题,就听见紫胤真人那边传来一声叹息,“也罢,日后当需需注意,切莫再如此莽撞。”
“弟子谨记。”陵越躬身行礼。
“屠苏,你如此行事冲动,有违清修之道,你虽年幼,亦不可太过随性肆意,需得慢慢收敛性情。”紫胤真人看了看小孩子茫然不解的眼神,对陵越到,“陵越,你师弟年幼,此番话也是为师说与你听,平日里,还需对你师弟多加提点,以尽你为兄之责。”
“是,弟子定当尽力。”陵越恭敬地看着他师尊离开的身影,心中愈发崇敬,不知何时他才能到他师尊这般境界呢,定是要许久的吧。
“师兄,师兄。”
小孩子柔软的声音想起,有股小小的力道在拉扯自己的腰带。
“屠苏,方才是出了什么事?如此着急。”
“师兄你看,今天的辫子是我自己梳的,阿翔都觉得很棒呢,师兄师兄,我给你梳头好不好?”百里屠苏从怀里摸出一把梳子,冲着陵越笑,十分得意的样子。
陵越看了看百里屠苏头上因为刚刚摔跤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样子的辫子,又看了看他脸上兴奋不已的表情,将原本拒绝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小孩子梳头的力道掌控得还不好,时不时会扯疼自己的头皮,陵越用余光看了看自己被不小心揪掉的头发,默默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为了他可爱的小师弟,头发们你们就安息吧。
出乎意料的是,头发很快就梳好了,陵越抱着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心情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百里屠苏看着自家师兄头顶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辫子笑得格外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飞来停在窗口的阿翔鄙视的眼神。
“咳,屠苏,你看你头发都乱了,师兄再给你梳一下吧。”陵越轻轻拿过百里屠苏手中的梳子,将他脑袋后面缠成一团的辫子散开,用手微微梳了两下。
“师兄,我自己可以的,让我自己来吧。”百里屠苏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地红晕,想要拿回师兄手上的梳子。
“让师兄来吧,师兄也想给屠苏梳头呢。”其实是不忍心看小孩子脑袋上那几根柔软的毛继续收摧残了。
“那,我给阿翔梳头。”
此话刚出,停在窗口的阿翔立刻就扑扇翅膀想要飞起来,可惜晚了一点,被百里屠苏的手揪住了尾巴,一把抱在怀里,“阿翔乖,不要乱动,我给你梳头。”
阿翔挣扎无果,只得接受陵越同情的目光,在心里默默流泪。
这个清晨,坐在窗前,年幼的孩童穿着略微有些宽松的道袍,抱着一只胖胖的“芦花鸡”在给他梳理毛发,孩童的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少年手执木梳,动作轻柔。
陵越将手中柔软纤细的头发松松的编在一起,用红色的丝带打了一个结。然后顺手松开自己被弄乱的头发,飞快的梳了两下扎起一个发髻。
“好了,屠苏,放开阿翔吧,该去晨修了。”
“恩。”百里屠苏松开手,看着阿翔飞快的远离这里,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陵越牵着小小的手向外走去,他其实刚刚,想给那孩子一个吻,在小小的眉间,那点朱砂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身后的小孩子跟在后面,仰起脸看着身前的人,这个人是他的大师兄,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师兄。
“师兄,以后每天,都给我梳头好不好?我也每天师兄给梳头!”
然后,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原本活泼的小师弟,开始变得沉默不语,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独来独往,就连自己也不怎么亲近了。陵越总是会默默的想到,然后依旧板着一张严肃的大师兄的脸不懂声色。
他知道师弟每逢朔月变会煞气发作,痛苦难当,他知道师弟总是独来独往只是不愿意牵扯到其他人,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等待,等着他的师弟能够像以往一样亲近自己。
这一等便是数十年。
陵越有时候会想,如果他当初选择的不是等待而是别的什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是,结果已经无法改变。
他只能为他留着这个位子,等着他有一天回来。
只要我陵越一天是掌门,我的执剑长老之位便一日归你百里屠苏。
师尊在师弟离开后的不久,也离开了天墉,300多年,他也终归去寻找一直在等的人了。
偌大的天墉,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等着,等着他的师弟,百里屠苏,等着他的执剑长老。
孩提时住过的房子,如今已是空着的,当年给阿翔做的架子也空了。
陵越站在房子里,看着空荡荡的鸟架,他还记得,为了不让阿翔到处乱飞,他一个人跑到后山去砍竹子,回来坐鸟架,弄的满手都是伤痕不说,还被师尊罚面壁。
如今,这鸟架,也无用了。
不过,鸟架上面停着的那是什么东西,毛绒绒的一大团?
那个是,阿翔么?
怎么好像又肥了?
不对,阿翔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跟师弟……
“师兄,我……”
陵越猛然转过身,院子门口站着的少年,玄色衣衫,背负红剑,眉间一点朱砂,殷红夺目。
“师弟……屠苏……你……终是回来了……”
“……恩,师兄,我回来晚了……”百里屠苏的脸上依旧是冷淡的色彩,眉目间带着几分亲近和柔和。
“屠苏,如今你已贵为执剑长老,可还愿意让我为你梳头?”
“师兄如今已是掌门,当是我为师兄梳头才是。”
“如此亦是无碍……”
此情此义,日月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