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二十八章 ...

  •   我睁大眼手足冰凉地在一旁观站,那男人手脚出奇地矫健,三下五下杨名渐渐支持不住,眼看就要被匕首横架到颈子上,脑后突然响起一道警车声,我们三人同时一惊,寻声望去,果然远远有闪灯狂转过来。
      “有警察!”我拼尽力气,大叫。
      那男人一呆,杨名立刻用气推手反制,匕首寒光极短地一闪,有人失声痛叫,所有的动作停下来。杨名和那人一同跌倒在地上,两个人横在地上抖抖的抽动。
      灯光下我似乎看到浓艳的红色,鼻尖一缕腥气。
      “杨名?”我怕到哭,不敢过去,在旁边哀哀地唤他:“杨名?杨名?”
      终于,他翻了个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领口胸前一摊子血,无措惶惶地,看了看自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人。
      警车声不绝于耳,灯光越来越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发着抖,仅存的一点意识令我上去一把拉住杨名,两个人撒腿就跑。
      在奔到街的拐角时,我向后看了一眼,警车已经停在雅客吧的门口,一条的街的人都向那里聚过去,黑黝黝的一大团。
      我们抱头鼠窜,如两只丧家被追猎的犬,一口气奔到城里偏僻的角落,我再也跑不动,伏在一颗树上大声喘息。
      黑暗中杨名的脸孔苍白得像鬼,脸上还溅着点点的红,他奋力用袖口搓擦,眼里全是恐怖的蓝。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开口喃喃地说:“缨络,我杀人了。”
      “没有。”我喝他,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刚才把匕首推到他脖子上了,割了好大一个口子,他会不会死?我是不是要坐牢了?”他站在那里,高高大大,像颗狂风里的树,瑟瑟地发着抖:“我要去找爸爸,明明是那个人先动的刀。”
      他茫然地像要抬腿走,迈了两步又停下来,“怎么会这样?”他哭,蹲下来抱住头:“缨络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惶恐地看他,是我把他从酒吧拉出来,本来他应该坐在那里等米亚,也许米亚不会来,可总比杀人的结果好,我为什么要把他拖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对不起,杨名。”我也哭了,要是夏平在这里多好呀,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害了自己不要紧,可现在我害得是杨名。
      “我是不是该去自首?”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我会不会被判刑?杀了人会怎么样?会判几年,会不会枪毙?”
      “不许乱说!”一说到枪毙我不由被刺激得一跳多高。
      “可我杀了人!”他竭力叫道:“你看我这一身的血……。”
      这条街上很静很暗,月光冷冷地洒在街面上,我走到他身边:“对不起,杨名,我会帮你的,我害了你,我一定会帮你到底。”
      他沉默了很久,低头擦干了眼泪,慢慢站起来,胸口的红色刺得我眼痛,我情不自禁用手里的档案袋挡住视线。
      “你怎么帮我?我杀了人。”他说:“我要去找爸爸,只有他能帮我。”
      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可看了半天,没有拔号码。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一面,闯祸闯得多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不是钱或者爸爸能解决的事情,那一片血,他们说:血债必须血还。
      “我还是回去吧,缨络你也回去,这件事我不会把你拖进来。”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要走。
      “杨名,你的东西。”我说,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他。
      “这是米亚让我取的东西,如果我出了事,你就代我把它给米亚吧。”他垂着头:“我怕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
      米亚?我浑身一抖,都是她搞出来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那个电话,我不会这么冒失地做出这些蠢事,我咬牙:“杨名,是米亚今天下午打电话让我把你带走的,她……,她警告我说你不走的话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他怨怨:“现在才是出大事。”
      “我不知道,杨名你一定要相信我,米亚真的说过这话,她说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请我让你爽约。”
      “是吗?”他哪里听得进去:“说什么都晚了,缨络,大错已经铸成,我不在乎了。”
      可我在乎,这一场事故发生得没有无理可喻,我不能像杨名一样耷拉着脑袋,死心蹋地地接受一切惩罚,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杨名……。”我叫他。
      他摆了摆手,极慢极慢地转过身:“再见,缨络,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
      我呆呆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档案袋,看他无力地走回去,这个往日运动场上充满活力的阳光男孩,今天像是一缕失魂的影子,我突然看得寒了心。
      晚上十一点到了家,汤姐开门骂:“络络你混到哪里去了?别乘你爸爸不在家就无法无天。”
      多么温馨,有人管总是好的,我又流下眼泪,我可不是无法无天,终于惹出这种大祸。
      “你怎么了?”汤姐慌了手脚:“这孩子怎么说几句也不行了,谁欺负你了?乖,要不要喝我做的水果羹?”
      在家里做错了事大不了骂几句打几下最多一脚踢出去,不超过三天就能转为睛空万里,可在社会上闯了祸……,我不敢想像杨名的下场。
      像缩头乌龟一样蜷在厚厚的被褥里,我不断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米亚打电话来警告杨名要出事……调酒师砸了我的手机……杨名赶到酒吧……调酒师摸出匕首……杨名胸口一大摊的血……。
      到底出了什么事?米亚说:“季小姐,机会只有一次,我好心提醒你一声,全部是为了杨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说这话时身后有飞机轰鸣而过,她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自己去通知杨名。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头痛得厉害,额头渗着汗,汤姐以为我快感冒了,进来出去几次,把床头柜上灯打开,逼着我吃了感冒药。
      此时,突然楼下门铃响,我坐在床上,听到汤姐脚步踏踏地下去开门,在外面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又踏踏地上来,进我的房间。
      “络络,是你们班上同学的家长,说有要紧事问你。”她奇怪地看我,一脸‘你又干了什么坏事’的模样。
      我怀着鬼胎,坐起来穿好衣裳,把那包要命的东西藏到被单下面,慢慢地下了楼。
      客厅里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冷冷的面孔,眼睛凌厉得像是能伤人。
      “季缨络吗?”他问:“我是杨名的父亲。”
      “杨伯父你好。”我在发抖,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那一次杨名夏平打架,他就在校长室里。
      “我能不能和她单独谈一下?”他问汤姐。
      “能,能,您请到书房坐坐。”
      杨名其实长得很像他爸爸,外形高大英俊,不过杨伯父眼光敏利,一看便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你好,我没有很多的时间。”他说:“晚上八点半左右我接到雅客吧伤人的报告,杨名一回家也向我坦白一切,我已经叫人把他送到局里去了。”
      “啊!”我目瞪口呆问:“那个人……,伤得怎么样了?”。
      “没有死,颈上有一道伤口,差一点就要割到气管,倒地时脑后撞到硬物,伤势并不算太重。”
      我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名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来问问你。”他眼神电光般射到我身上,像是能把身体穿透。
      “杨伯父……。”我强自镇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是这么个吃公家饭的人,任何细节都是藏不住的,我也不准备藏什么。
      他仔细地听着,皱起眉头:“那包东西在哪里,你拿给我看看。”
      我依言上楼取来档案袋,他上来一把撕碎封口,里面是一袋白色的粉末,像是汤姐烧菜用的淀粉,在灯下细看,又取出钥匙在袋口钻洞,沾了一点在指上,碾一下,放在嘴里尝一尝。
      我在一边看着,忽然自己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这是什么?”查完后,他转头问我。
      “是……,是毒品吧?”我再天真,电视里这一套动作也早看得熟了。
      “嗯。”他点头:“季小姐,这是□□,有五十克了。”
      我一额头的冷汗,什么和什么呀,咽了口口水:“很厉害?”
      他不说话,忽然问:“洗手间在哪里?”
      我用手一指,他立刻走进去,手里拿着那包东西,马上,我听到厕所里有冲水声,很快,他又走出来,手里已是空空。
      “咦?”我吃惊:“杨伯父你干什么?”
      “季同学,谢谢你。”他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些,在桌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又拍了拍身边:“来,我告诉你一点事情。”
      “今天晚上七点三刻,我们局里收到情报,说有大学生会在某酒吧贩毒,于是马上派人行动,而赶到时,只看到被刺伤的人躺在门口,季小姐,你现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啊!”我惊愕。原来如此,果然是一早设计好的,米亚让杨名取了东西八点等在酒吧,而七点三刻已报了案。
      “季同学,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有预谋的,不过,他们针对的不是杨名,是我。”说到这他眉皱得更深,杨伯父的唇角有很深和笑纹,不管笑不笑,都会有印子。
      “干我们这一行向来会得罪人,尤其我专管贩毒这一科,他们明里扳倒不了我,借家人打击也算是手段。”他叹:“我早明白会有这一天,可是,我在明敌在暗,根本防不胜防!”
      “杨伯父。”我口干舌燥,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名告诉我事情后我已派人查过雅客吧的底细,原来的老板的确叫米亚。”
      “原来的?”我听不懂。
      “雅客吧已于半个月前换了老板,现在的老板姓申,同是经营两家餐饮店。”
      “啊?”
      “如果不是你把他带出来,今天晚上八点,我们会在雅客吧查到一名大学生身边携带五十克左右的□□,那个大学生,叫杨名,他有个爸爸,是警察局副局长。”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
      “季同学,既然已经把事情弄清,现在我要求你帮我一个忙。”
      “杨伯父,你说吧。”
      “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找你谈话,问的是关于昨天酒吧门口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一口咬定是遭遇了抢劫,杨名是反抗中失手伤的人。”
      “什么?”我瞠目结舌,他要我做假口供。
      “季同学,事情不会是黑白分明的,如果要按事实说,所有的事情都讲不明白,好在那包毒品并没有人知道,受伤的人本身有犯罪案底,我们只能公式化的解决问题。”
      “可是……。”
      “这上面写了些具体的情况,我已把同样的文件给杨名看,只要你们统一内容,我就能帮杨名解脱罪名。”他从口袋里找出一迭纸,翻出一张,见了我惊骇表情,自嘲地一笑:“你看,在没有了解实情前,我做了几手的准备,多么虚伪,你可别见笑。”
      我怎么会笑?我现在哭也哭不出来。
      低头看了看那张纸,半天,又抬头:“杨名要不要紧,他会不会被判刑?”
      “不会,我可以同那人要求私了,他本身心里有鬼,又没有证据说明杨名携带毒品,如果他不肯私了,杨名只是正当防卫导致过失伤人,量刑不会太重。”
      半夜二点时杨伯父匆匆走了,汤姐大惊小怪地冲进来:“络络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可别吓我。”
      “没什么。”我像是在做梦,先前喝下去的感冒药终于发挥作用,昏昏沉沉一路爬上了床。
      清晨醒来时手里犹捏着那张纸,上面只有几句对话,我反反复复地看,终于背到烂熟。
      警察局于八点钟派人上门调查,回想十二小时前我还是懵懂无知,现在却已转过十七八道弯去。
      来调查的人不过是做做形式,我也就背书一般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连连点头:“我了解我了解。”
      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了解,于是态度更懒,话更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