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汉瑶

2、重置

　　南宁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木板床上。打量一下四周，却发现是自己在学校住宿的宿舍。南宁一惊。自己明明已经毕业了，怎么又回到了过去？难道之前的一切仅仅是梦幻一场？

　　南宁怔怔地躺在床上，透过蚊帐看着天花板，脸上一片茫然。如果之前的一切是真的，那现在的她算什么？穿越？重生？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的话，那她之前的疯狂绝望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梦幻一场？

　　南宁辗转反侧，惊疑不定。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不敢确认，无论哪一种成为现实都势必将另外的否定。无论否定何者，都是否定了自己的人生--南宁固执己见。

　　“醒了？”南宁在床上发出的声响还是把其他人打扰到了。夏绵和吴诗薰坐在桌子边上，一起在看片子。夏绵一手拿着薯片，嘴巴还张得老大，要吴诗薰喂她巧克力。发现南宁醒了，顺便问一声。

　　南宁一愣。在她的记忆里，寝室里夏绵和吴诗薰两个走得近，孙涵悦和蒋蘅愉处得好，剩下她就和钱颖、何沅如玩到一起了。还记得前一刻，毕业之时，各奔东西，何等的意气风发！等再回到起点，南宁只觉得恍如隔世。

　　“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吴诗薰看着南宁说道。

　　“不用了，我好多了。”南宁回答得小心翼翼。她不清楚现在具体什么情况，只能回答得含含糊糊。

　　“你有晕血症？”吴诗薰看着南宁，眼里是满满的好奇。南宁一愣，下意识回答：“有一点……就是自己的血不能看……”晕血症……这不是一开学检验身体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难道现在才刚刚大一？

　　南宁忍不住舔舔干涩的下唇，轻声道：“何沅如的橱弄好了吗？”

　　体检是开学第一天的事。她记得清楚，何沅如在开学当天晚上不小心把钥匙和钱包都锁在了橱里，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开锁的大叔来才解决了问题。而她当初因为晕血在床上躺了一天。

　　“刚来过电话，说马上就来。”吴诗薰接得顺口。夏绵看了南宁一眼，没有说什么。

　　确定了时间，南宁稍微安心了点。等心情平复一些后，南宁慢慢从床上爬了下。

　　下午的校园很安静，让人有种远离世俗的感觉。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金色图案。

　　南宁有些不适应这份宁静。

　　四年的光阴在眼睁眼闭间流回，但时间带来的沧桑还是印刻在了脸上。没有人知道未来，而到未来的人却害怕未来。害怕即使自己明知未来的走向，也无法去改变命运的发展。南宁愣愣地看着窗外楼下的风光，眼神落寞。

　　砰--

　　门被人用力推开。乓地撞在墙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身穿灰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拿着工具冲进来就问：“哪个橱要开？”

　　“这个！”吴诗薰指着何沅如的橱，“我们想把锁撬开。”

　　干一行吃一行，何沅如的锁很快就被撬开，接下来何沅如只需要再买把新锁就行了。

　　南宁站在窗边，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没有说一句话。无论她参与与否，事情都和过去一样发展，没有改变。

　　嘀。

　　“你的。”夏绵将南宁放在桌上的手机递过去。
　　南宁接过一看，是卫夜。

　　【醒了吗？现在好点了吗？】

　　卫夜是南宁在进入大学之前谈的一任男友。当初只是好奇谈朋友是什么感觉又恰好卫夜来表白，两个人也就这么谈了下去。一直等进了大学，南宁才渐渐发现自己和他的不合拍。纠缠一年之久，在洪鹄古的帮助下摆脱，才会有了之后的噩梦。若是早知日后，她必定会在一开始就坚定不移。

　　【我没事。】

　　嘀。

　　【好好休息。】

　　冷眼旁观无法改变发展，那么直接参与其中又会如何？明知未来却不改变未来是懦弱！即使注定无法更改，努力过，付出过也够了。更何况……

　　【卫夜，我们分手吧。】

　　现在不就改变了？

　　砰--

　　虚掩的门再次被人用力推开。

　　“哟！我回来了！”何沅如推开门，笑着打招呼。

　　夏绵被下了一跳，抬头看到何沅如的时候忍不住皱紧眉头：“我说你近来的时候能不能轻点？门被推坏了怎么办？”

　　吴诗薰见何沅如脸色僵硬，忙悄悄拽拽夏绵的衣服。夏绵看了吴诗薰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继续看片子。

　　何沅如见坐在桌边的两人都不睬自己，心里老大不舒服。一转眼看到南宁站在窗边，忙挤出比以往更加灿烂的笑容：“宁宁，你醒啦？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我刚买了点水果，你要不要吃点？”说着就要来拉南宁，却被南宁不着痕迹地躲过。何沅如又是一僵。

　　夏绵看似全副精神都放在片子上，其实分了很大的心力在窗边。她在评估寝室里的所有人。

　　开学第一天，她借着追星，和吴诗薰、孙涵悦、蒋蘅愉走得近。又因为兴趣相投，和吴诗薰更亲近。对于南宁，她一直在观察。现在……夏绵微微勾起嘴角，她可以作出决定了。

　　南宁站在窗边，在何沅如伸手来拉自己的前一秒，双手交叉抱叠在胸前，也不理会何沅如有些扭曲难看的脸。

　　原来这就是最初的何沅如。一身白色蓬蓬裙，衬得矮短的她多了几分娇小，但一双被高度数眼睛折磨得外凸严重的眼睛被朴素的眼镜折得严严实实。整个人显得玲珑有余韵味不足。不足挂齿。这会是所有人在见到何沅如的第一评价。当年的南宁也不例外。

　　南宁静静打量着何沅如，心里已经没有之前的怒意与不屑，只剩下平静。就是这双眼睛让自己相信了她的善良和天真，将一条冬眠的毒蛇当作了同伴。清醒不久，南宁自然还记得日后何沅如摘了眼睛学会打扮之后是何等的风姿。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还有点反胃。”南宁为人一直很圆滑，也很老练。回到过去，自然也不会轻易得罪人——即使对方的真面目已经被自己看透。

　　何沅如再有心计也只是一个刚进大学的女孩，远还不是南宁记忆里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何沅如。见南宁这么说，何沅如也不反驳，在例行问过夏绵和吴诗薰被拒后乖觉地找个位子坐下吃自己的。

　　因为刚开学，又因为市里正举办世博会，今年的军训被挪到了大一学期末再开始。所以这一届的大一显得格外空闲。

　　等另外三人回来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就听到从楼下传来的辅导员的声音。今天晚上要拍照之后还有一场学生会招新。

　　拍照是在图书馆八楼，或许是拍得多了，时间也长了，拍照的两个大叔的脸色并不好，速度也比平时在照相馆里看到的要快很多。出来的人没几个不抱怨的。

　　“刚刚我那张苦瓜脸肯定被拍进去了。”何沅如一脸沮丧，“以后没法见人了。”

　　“绵绵，怎么办？刚刚我坐在那边不会被拍得很黑吧？“听何沅如这样抱怨，吴诗薰也急了，拉着夏绵的衣服就开始担心，“啊，怎么办啊！这是要放在校园卡上的！哦！完了！我的形象！”

　　夏绵和南宁对视一眼，眼中都划过一丝无奈，然后分头安慰：“放心好了，就算再不好我也会给你介绍男朋友的。保证你嫁得出去！”

　　南宁看一眼被何沅如拽得紧紧的衣角，无奈地叹口气：“放心好啦，你就算这样被拍得再难看，严轲也不会不要你的，别担心。”

　　严轲是何沅如现在的男友，高考结束才认识的，正处于热恋期。当初南宁以为他们两个会谈到最后，可一年之后，何沅如却和严轲分了手，据说是严轲提的，为什么分的，南宁却是一无所知。有时候南宁觉得严轲和何沅如分手的事情肯定有很大的隐情，要不然，何沅如也不会在和严轲分手后没多久一改往日的清新装扮，转而走上浓妆艳抹的道路。

　　好说歹说，终于没人再抱怨了。南宁和夏绵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学生会招新动员。秘书处处长姓林，性格开朗，为人大方，一直是南宁钦佩的对象。可惜上辈子为了陪何沅如，她进了文艺部，连秘书处的面试都没有参加。这次绝对不会了。

　　“阿宁，你想进什么部啊？”和过去一样，何沅如故作好奇地靠到南宁肩上要去看南宁填的表格。

　　“秘书处。”南宁头也不抬，写完了就把纸放在桌上等人来收。

　　何沅如一愣：“不是可以填两个吗？你不再填一个？”开学的时候南宁是新生代表之一，在班上算是鹤立鸡群的优秀分子。何沅如羡慕她拥有的一切却也嫉妒她拥有的一切。知道南宁唱歌很好后，她总想明里暗里和南宁比个高低。

　　“不填了，我就想进秘书处。”南宁直接拒绝，“我觉得能在那里学的更多。”见南宁这么说，何沅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地缩了回去。

　　招新动员会结束后，按照辅导员的意思，各班分散到各个教室把班委选出来。和过去一样，南宁做了团支书，而何沅如成了文艺委员。组织委员只有夏绵一个人上去竞选，理所当然的，夏绵成了组织委员。用夏绵的话说，做班委不是为了好看也不是为了好玩，就是为了上课能好过点，老师不会盯得紧。

　　至于洪鹄古……南宁淡淡看着在台上说得起劲的男孩，眼神平静无波。那种淡漠，和过去见到这个男孩的第一反应如出一辙。只是心境和当初截然不同。

　　“这个班男生就五个，难道你们要让班委全是女生来做吗？那我们男生不是什么事也没有？”洪鹄古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我倒不是说给我们男生拉票，我只是在说一种现象。当然啦，你们如果因为我这些话偷我们男生一票的话，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我今天在这里指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说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男生当选，那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工作，认认真真的给所有人服务。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何沅如在底下一个劲地鼓掌，一边鼓掌还一边对南宁说道：“想不到他这么能说，我刚刚都想直接投票给他了！”

　　南宁下意识地想要冷笑，可还没笑出声，却被夏绵打断了。夏绵放下手机，嗤笑：“哗众取宠。”

　　南宁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夏绵的表情，却正好对上了对方的眼。四目相对，南宁想起上辈子夏绵对自己提起的忠告，莫名的有些心虚。只怕那时候夏绵已经看清洪鹄古和何沅如的心思了吧。

　　和以前一样，洪鹄古如愿当上了学习文员，连带着李涛滔也坐上了班长的位子。

　　“五个班委里面两个是男生……这次男生赚了。”吴诗薰皱眉，脸上全是的不满。明明之前一片大好形势，就因为那个叫洪鹄古的跳出来大说一通，到最后居然就成男生赢了！不可思议！

　　“绵绵，我讨厌那个洪鹄古。”回寝室的路上，吴诗薰忍不住对夏绵抱怨，“明明自己想要做学习委员，想引起女生注意，到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搞得自己好像有多少了不起一样……真是……好恶心……绵绵，你到时候给我介绍男朋友别给我介绍这种啊。”

　　“不就是一个小角色嘛，不用放心上。你不喜欢，以后少接触就行了。”夏绵容色淡淡，“你放心好了，我介绍的不会差的。”

　　南宁在一边听着，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