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恋》水伦

7、第七章

　　肖蒙没有再和加彦说过话了。

　　有那样的欲望……他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确定自己的性向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为什么是对加彦那样的人，只要一看到他，一听到他说话，甚至是在自己面前他做得任何一个小动作，他都会……停下手里的笔，肖蒙愣愣得望着演算纸的字迹，眉头渐渐紧皱起来。
　　从凌乱的笔画里逐渐演变成一个人的名字，干净好看的字在雪白的纸上一笔一画认真的排列着。可是那个名字，只让肖蒙感到一阵烦乱。
　　随手把整张纸撕下来泄愤般的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跟着踢了两脚，然后一脚踹飞到门口。
　　跟着抛物线弧形滑落，垃圾桶滚在地上，随着开门的人一声“啊”，肖蒙也懒得回过头去看。转过身就爬到上铺准备睡觉。

　　“……这么大脾气？”智川转身把门带上，随手捡起散落在一边的垃圾桶，眼睛无意滑过里面的东西，精光一闪，笑着把东西放在门边，“肖蒙啊，马上就快放假了呢，你是准备回乡下还是留校？”
　　肖蒙非常不屑对面的人摆出的熟络劲，有明显的亲近感。不过因为自己的个性虽然和人不喜欢热络，但也有和周围人保持一般和平关系的原因，何况又是智川主动搭讪，于是连头都没抬懒洋洋的回答：“回去吧。假期那么冷清，哪有人要待这里的。”
　　“哦，”智川点了一下头，又看着坐在上铺随手翻着手里篮球杂志的肖蒙，“加彦他说为了省钱，不准备回家。就在这过年呢。”
　　“……是吗？”肖蒙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头继续看杂志。过了一会，语气是事不关己的无谓，“你呢，也不回去？”
　　“不，我回去过年。”智川嘴角带起了一抹笑，看起来很和气，“对了，后天年级的烟火大会，你准备了没？”
　　“那种小孩子的玩意。”肖蒙语气非常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以翻过身半躺在床上的动作结束了和智川无意义的聊天。

　　烟火大会？
　　那种东西……只有加彦这种白痴才会早早就满怀期待吧。

　　加彦已经连着两个礼拜没有吃过早餐了。
　　虽然中午可以跟食堂认识的师傅多打一点饭，可也要经过一个另人无力的早晨之后。有时候觉得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就会把放在桌上用塑料瓶装着的热水含在嘴里再慢慢吞进去……水已经冷了，滑进喉咙身上只觉得一阵阵冰凉。
　　虽然智川说过根本不用这么省，也会在烟火大会那天分一半的烟花给他。不过，加彦还是觉得靠自己省下来的钱买烟花，即使只是一些最便宜的，在放的时候也会很有成就感吧。

　　他从小就对烟火有着莫名其妙的迷恋。只要看到它们，就觉得全身都很温暖，即使穿着最薄的棉衣过冬，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小时候很幸运的被邻居的孩子送过几根烟火，在过年的时候。他偷偷跑到河边去把它们放了，火花亮起来的时候，加彦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单了。
　　是啊，他不象平常的孩子。连一个象样的家也没有，更别提去奢求和一般人一样过年。
　　没有好看的衣服穿，没有美味的年夜饭吃，甚至没有爸爸妈妈一起陪伴在身边。有的只是和平时一样被盯着恶狠狠看的眼神，所以加彦今年不打算回去过年了。
　　反正，在哪都是一样孤单。

　　缩了缩鼻子，加彦握着手里刚买来的烟花，往操场方向走去。
　　不是很贵……其实还想买旁边的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可是加在一起就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以后工作赚了钱就可以买很漂亮的放了，现在，还是应该省着点花吧。毕竟这种东西只是图一时好看，既用不了也吃不了，买多了也是浪费……
　　一边劝着自己，还是沮丧的看着周围的人。那些又大又漂亮的烟花，果然还是只能成为自己的幻想。
　　“哈，你也有钱买烟花来放？”江五恶劣的声音窜出来，还有一帮男生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还没有转过神，手里的烟花就被全数抢了过去。加彦想夺回来已经来不及。
　　“这么廉价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来参加烟火大会？”毫不客气把烟花洒在地上，用脚乱踩了一番，在加彦心疼又无法贸然行动的眼神里，扬起头从他身边走过，嬉笑着和身边的人点起手里漂亮的礼花。

　　这么好的东西……
　　加彦蹲在地上，心疼得无以复加。身后是各色礼花响起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着，咬咬嘴唇，从口袋里掏出线香低头点那些烟火里散出的火药末。
　　点了很久，也只有零散的一点小火花冒出来。
　　虽然已经这样了……但想到连着好几个礼拜为了不打破平时开支而特意省下早餐来买礼花的钱，还是觉得浪费了。
　　如果不买这些烟花，把钱寄回去……妈妈过年的时候就能多买点肉了。
　　心里有点酸酸的，轰隆隆的礼花声在背后响起，可是好象是完全隔绝了自己的热闹。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一直，都是这样子。一直都是。
　　原来以为已经习惯的伤口，却又一点点被刀子划开。
　　只是没有放到烟花而已，用不着这么难过的。不过……就算自己再难过，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想到这，加彦终于蹲在原地有点抽泣的窝在一起，手臂紧紧的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好冷，好孤单，没有可以分享现在心情的人……好想告诉一个人他现在有多难过，哪怕不安慰只是听他说也好。
　　可是，没有这样的人。
　　一直都没有。

　　肖蒙定定的看着对面蹲在地上的人。
　　站了很久了吧，连自己也感觉腿有点酸了。可就是移不开……眼睛也是。
　　看到他被人欺负，手里的东西被抢走扔在地上，看到他只是站在原地根本不反抗，等那些人走了再慢慢蹲到地上点那些湿了的烟火，看到他有些难过的表情，和慢慢用双臂圈住自己把头埋进膝盖的动作。
　　他看起来，那么像一头孤立无援的小兽，正在静静舔舐自己被揭开的伤口。
　　但是……
　　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只是那个软弱家伙的一贯表现罢了。
　　如果被欺负知道抵抗，甚至只是表明自己的意愿，也不会被这么踩在脚底下，连自己的一点自尊也没有。总是这么唯唯诺诺，对每个人都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小心翼翼。白痴就算了，还笨得要死，什么都不懂，长得那么难看，又土里土气，谁会去注意他……
　　但，脚还是移动不了。
　　他……是在哭吗？
　　为什么那个动作看起来……那么想让自己跑上去把他圈住。
　　只是圈住而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总是受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明明很苦，还要装得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已经很穷了，还要省得连早餐也不要……那样能多几个屁钱啊？
　　难过了，也只知道自己一个人放在心里，不知道找个人说说。
　　如果……
　　如果，他说，自己……会愿意听。

　　感觉到对面的人站起来身，擦着满是泪痕的脸，肖蒙想移开眼神已经来不及。
　　对上加彦有些慌乱无助的眼光，他换上了一贯的鄙夷。
　　轻哼一声，朝反方向走去。

　　寒假要开始了。
　　好不容易大考小考都结束了，连成绩单报告单也都下来，大家都直呼着终于要解放了可以回家了。
　　住宿制对在家养尊处优惯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上和精神上的集体折磨。
　　不过……
　　“肖蒙……”加彦想了很久，还是对突然决定留在学校过年的肖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不回去过年啊？”
　　“我不用跟你报告吧。”肖蒙态度恶劣的回答，显然心情很不好，看也没看加彦。
　　明明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却又在快到车站的时候转头往来时的路走，脸上是久久散不去的阴霾，连帮他开门时的加彦也被吓得有满肚子疑问也没有马上问出口。
　　看着肖蒙依然黑着脸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加彦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过身走出门准备把晾着的衣服收回来。

　　不管怎么说……已经很好了，有肖蒙在这里。
　　过年的时候，不会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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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幸福的寒假要开始啦……
虽然不能Ｈ，不过……可以打打Ｈ的擦边球嘛～扭动！
关于蓝大文里写过的他们中学时候的片段，我都会适当的插进去的。
一定会让加彦宝宝幸福的，起码要比《难言》里更幸福点。可怜的小加彦已经吃太多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