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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九章 ...

  •   清晨的天是阴的。透过红木窗向外望去,空气阴沉着透明的可怕,在这巨大的纱账下,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
      金渺琼正端着青花茶碗,在床边合衣而坐,细细品这龙戏茶来。
      着龙戏茶油十九味中药的粉末制成,是教内的一个道士呈献的,有壮阳之功。也许是心理作用,每次金渺琼房事一完总要喝上几口才觉得神清气爽。
      轻纱幔帐。
      茹宝情痛苦的动了动几近麻木的手臂,下意识的想要把身子裹得更紧些。然而下一秒那被褥却被金渺琼一把扯开,雪白的身体又裸呈在男人面前。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处子,这么多年没沾过男人,不会是想着留给我呢吧?”
      茹宝情没工夫理会金渺琼对自己冷嘲热讽,她满心想着都是怎么救自己的云瑞妹妹出来:“金渺琼,我要你帮我把刑部大牢的关节打开。”
      “哼,开口就跟我谈条件,我还没要够你呢——”说着金渺琼又要压上她的身体,茹宝情用力一推:“少废话,这忙你帮是不帮?”
      金渺琼眯了眯眼睛,让他恨极的是这女人居然理直气壮的跟他谈价钱,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话说当年茶门教才刚刚成立,教主“铁教佛”茹师怜这女人年幼将她从妓院赎出,让其加入茶门教并教她习武。跟随己姓,取名宝情。
      宝情是茹门中最小,又活泼伶俐,深得师父和同门喜爱。茹师独子茹穆潜对宝情心生爱慕,欲娶她为妻。大师兄金渺琼虽也爱恋宝情,但是碍于茹师弟的关系,只得把这份心压下。
      渐渐的茹宝情与他们混得熟了,便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说起自己身为仁宗之女当年如何被陈婉玉所害又如何出走惠家被卖入妓院,何等凄苦。茹穆潜于金渺琼对此深信不疑,并对小师妹更加怜爱。
      不想入宝情正是要博得他们同情为自己所用。终于茹宝情利用茹穆潜在江湖中的人脉关系帮助她进入禁军散卫,甚至买通吏部官员作了假的户籍名册,正式成为禁军一员。
      然而茶门教有归,教徒不得加入官籍。茹师不得以才将二人逐出师门。
      谁知茹宝情利用完了人竟翻脸不认账,欲同茹穆潜断绝关系。年少的茹穆潜在双重压力下选择逃避,自尽而死。年逾六十的茹师本就晚年得子,独子离去,茹师挨不住竟被活活气死。
      茶门教遭此动荡面临四分五裂的危机,亏得大师兄金渺琼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平息教中叛乱才终于使茶门教在江湖中站稳脚跟。
      十几年过去,当初知道教中这等丑事的人也都被金渺琼清算了个干净,正因如此,茹宝情才没被教中的杀手千刀万剐,算是便宜她了。
      只是金渺琼知道自己这样做也是存了一份私心。对这女人他是又爱又恨。他曾在茹师灵前立誓杀了这女人为师门报仇,但却迟迟下不了手。拖到现在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
      茹宝情后来也因神武公事涉足江湖,但遇到茶门教的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抬手放行。多少次已经互相的放过,如今的纠缠却显得异常滑稽而且沉重。
      良久,金渺琼“嘿嘿”一笑:“若是我派人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陈太后,那会不会很有趣?”
      茹宝情斜了他一眼,冷冷道:“师兄请便,反正我茹宝情也是豁出去的人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只不过如大师兄不肯帮宝情一把,宝情也只好去找离卦教的二师兄,想来二师兄宅心仁厚又怜惜宝情,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离卦教的二师兄是金渺琼的堂弟,当年也和他们一样是围在茹宝情身边的人,若是换了他这堂弟也难免不被这女人利用。
      金渺琼气急一摔茶碗,指了这女人骂道:“贱货!你他娘的真是个贱货!!”
      茹宝情嗤笑一声,转过身去,眼泪滚落下来:“我都是婊子了,难道还要立什么贞节牌坊么?”

      晋王败了。被枢密使邹林押解回京受审。于是刑部大牢里又多了几个皇亲国戚。
      钟保既务实又不优柔寡断的态度让陈婉玉觉得很满意。拿下一个总是想造反的晋王无异于杀鸡儆猴 ,儆给镇南王看。
      “镇南王上书为晋王求情?他也不怕连坐,”陈婉玉抬手唤人给钟保赐座,“怎么镇南王的女儿还没审出头绪来?”
      钟保理解陈婉玉想要处理掉镇南王的急切心情。的确拿下晋王是杀鸡儆猴,但是拿下镇南王更是杀猴儆鸡。削藩令一下,各王唯镇南王马首是瞻。若能把这个大麻烦给除去,对于其他各王的蠢蠢欲动无疑有着极好的威慑作用。
      “太后娘娘,臣以为现在动镇南王还为时尚早。的确朝廷军备遍及各处,镇南王军的人数还不及朝廷的三分之一,但一场大战耗财耗人,朝廷刚平了晋王,又要出兵南疆,只怕人力、财力都支持不住,而据滇贵巡抚来报,削藩令一下,镇南王连连军事演习,声势浩大,可见镇南王为此战准备充分而朝廷并未做足。若此时开打则对朝廷不利。臣以为朝廷应尽量拖住镇南王,先用软法将其束缚,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歼灭。”
      “哦,钟爱卿有何‘软法’?”陈婉玉顿时来了兴趣。
      钟保微微一笑:“当然是去王府‘请’人了。”
      然而钟保满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实施的前一天晚上遭到突然的袭击而中断,他竟然失算了。

      滇州城城头上,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铁胄男子。他反剪双手,凝视着远方的群山,目光如炬。他是镇南王七大将之一的闻潜。
      闻潜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从小在镇南王身边长大,受衣食之禄,对镇南王的崇拜不亚于任何一个武将对战神关羽。
      知道朝廷准备削藩后,闻潜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朝廷天天说咱们要反,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不如反了吧!”
      某种程度上闻潜是个相当务实的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对己方造成威胁的东西。镇南王派他来守滇州,为的就是决不能让钟保占据先机。
      ——通过茹宝情的密信,镇南王确信朝廷现在实力空虚,否则钟保大可以堂堂正正的同他打上一仗,犯不着用设计来王府拿人这样在武将看来是“下三滥”的手段。所以所为“湘赣防线”只是下手,正是退一万步来说不得不作的防线而已,而真正能让朝廷占据先机的却是出其不意包围王府,滇州才是镇南王要做的防线。
      闻潜现在是个火药桶。
      他望着远处山头的几个小点,那是前来侦查的禁军军士。若不是距离远,他真想调弓弩队来把这些家伙全部射死。
      应该说如果没有茹宝情的一封信,镇南王也不会派这个火药桶来守滇州。
      多年以后,钟保在得知自己是如何使算时,不由感叹也许从一开始老天就注定他要败在这个女人手上的。

      神武执掌开道的任务刚分配下去,苏四就赶忙跟楚红告了别回到元汇斋。
      东屋空荡荡的,主子又没回来。苏四揉了揉额头,给自己泡了杯茶。
      对于祭天大典,茹宝情只是吩咐他和楚红带着神武照例行事,所以具体事物都由她们俩安排,这两天忙得坏了。苏四也知道主子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把神武的力量纳入劫狱计划,尽量跟神武脱开干系,主子想一个人担着,可她担得起吗?
      茹宝情这些天四处走动,暗中联系各方力量准备劫狱。但一想到主子在拿身体换取尚云瑞的自由,苏四头都要炸了。楚红脾气更坏,和她相好的阮妍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她便整日留在神武卫所值夜,家也不回,想活活把自己熬死。
      元汇斋一下少了两个主儿,苏四再累也得挺着一个人打理。
      祸不单行。段老太爷前两天刚在家中去世,寿终正寝。出殡那天送行的人在西街排成长队,苏四那天因为神武公事脱不开身,便未能赶及见段老太爷最后一面。
      对于段小娘子来说,唯一的亲人去世,而爱人又不在身边陪伴,她自然伤心非常,那日又同苏四大吵一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于是主子前路吉凶未卜,楚红不时对她发点牢骚,段小娘子再同她闹上一把,——苏四绝望得闭上眼睛:这日子没法过了。

      城南柳木堂。
      一纱衣女子在堂主柳之岳的带领下,穿过中园的竹桥,来到后院,桥下水波涟涟。
      镇南王大江曾祥一干人正在后院正厅内等候,见柳堂主来忙起身行礼。柳之岳笑还一揖,拉过身畔纱衣女子道:“这位便是神武指挥使茹宝情了。”
      曾祥一怔,他虽在南疆,也久闻这茹宝情血性之名,本想来人应该是个铁血悍妇,却不料面前站着的竟是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书卷气的柔婉女子,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应对。
      直到柳之岳轻咳了声,他才回过神来忙递上封信来道:“在下曾祥,奉镇南王之命前来营救郡主。”
      茹宝情接过信来看,只见下方一个镇南王大印,果然是镇南王命这些人来京待命,听候自己调遣的。她收了信道:“镇南王如此信任在下,在下感激不尽。想来各位一路奔波,旅途劳顿,很是辛苦,在下先替郡主在这里谢过。”
      说罢便是一拜。曾祥等人愈发好奇,这女子与郡主究竟是何关系?
      茹宝情话锋一转:“先不谈这许多杂事,劫狱之事定于七月十五祭天大典。七月十五子时,仪仗由北宫门出,前往城东北先农坛。届时全城戒严,由神武开道。当日我会告病在家静养,所以祭奠开道一事由神武同知周敏和我手下一名校尉楚红负责,丑时北宫门关,城内放礼炮。而此时我便命人在刑部大牢周围放礼炮应声,礼炮齐鸣时柳堂主的人趁机在天牢上打洞,将郡主带出。其他的人我们也会尽量营救。刑部大牢在城西总司大街,与刑部衙门连成一处。大门有虎威把守,祭奠当日虎威军大部调往东北保卫太后,只留第三营、四营于刑部大牢守备。五日之前柳堂主已经买通三营的营直,将柳木堂吴功简、方仲安插其中,大牢打洞一事变由他们完成。”
      “一旦郡主出了天牢,他们二人便会放出信号告知,我料想当日钟保会命虎威指挥使宋平亲自把守,出天牢易,出刑部大门难。所以届时我会通过狱典左冲进入刑部大牢,伴成郡主模样在其中闹事将他们注意力引开,而郡主则换上虎威军服,在寅时三营交值五营换班时出刑部大门。”
      “祭奠时城内诸兵多集中于东北方以保卫太后,西南兵力较弱,所以我们应选择以西南门出。郡主出门后便直奔西南神武屯卫所,卫所内留有我一部分神武军士和我亲信苏四接应。我则带一队人马杀出刑部将追兵引至城西北。”
      “郡主到达屯卫所后,苏四便发出信号,便会有茶门教徒伴成商贩,在西南门同守军闹事,欲意连夜出城发送货物。此时苏四代神武前去捉拿闹事者,混乱中出西南门,一路向外城城南柳木堂与各位会合。带郡主出外城城门的任务就交给在座各位了。”
      一席话听得在座几位连连惊叹,没想到这小女子竟能动用这许多力量完成一件庞大的劫狱计划。曾祥毕竟是镇南王身边出生入死的老将了,这几日京城的地形他已考察的十分清楚,这计划虽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也极其绝妙,至少时间上的连接分毫不差。但也正因如此,万一出现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就很可能将这一夜的进程全部打乱。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开口问道:“此计若实施中出现纰漏,茹大人将如何应付?”
      “曾先生放心,若这其中出现闪失,一切责任在下一人承担,断与镇南王爷无干。”
      曾祥心中一沉,后悔刚才所言:“曾某救人心切,言语不慎,还忘茹大人见谅。”
      “曾先生多心了,本来劫狱就是多方配合之事,在下不能担保占尽所有天机,成败与否还要靠各位多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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