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GL）》九九十十

12、第十一章

　　这几日龙卫同知茹宝情因病告假，龙卫的大小事务皆由尚云瑞一人处理，忙得她焦头烂额。
　　傍晚时分尚云瑞终于把最后一批文件送了出去。交待完值班的事情后，她出了卫所就径直向元汇斋走去了。
　　不知茹宝情现在可好些了没有？
　　这茹宝情虽不招人喜爱，可是那日见她疯颠不堪之状却又让自己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牵肠挂肚的说不清也道不明。尚云瑞苦笑着摇了摇头。

　　元汇斋。
　　苏四见是尚云瑞，忙上去迎接：“呦，尚大人来了，快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我来看看你家主子，她可好写了么？”
　　苏四一怔：“我家主子她——”
　　“她怎么了？”
　　苏四支吾道：“她今儿下午醒了过来。。。不过后来有个人过来找她，她便跟着那人出去了。。。”
　　尚云瑞怒道：“都病成那样了还到处乱跑——你们也是”，她抬手指着苏四，“也不知道劝劝么！”
　　“我们劝了啊，可您又不是不知道主子那脾气，哪里是我们这些人劝得了的。。。”
　　尚云瑞见苏四一脸委屈，又想起那人之倔确实无与伦比，心里直觉得窝火，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放着不管，烦闷之下拂袖而去。

　　城南柳木堂。
　　号称“京南五霸”之首的“鹰头三”仇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被面前一张巨大的笑脸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脚还被人用麻绳捆住了动弹不得，惊怒之下对着面前那人开口便骂：“操丫的王八蛋子的，快快把爷放开——”
　　面前那人狠狠敲了下他的额头，有些魅惑地笑了起来，仇季看着那笑容竟一时忘了喊疼，然而他旋即红了脸道：“臭婊子的，快把爷放开——”
　　那女人只是笑着转过身去，仇季这才看见她身后一个铁青着脸的白衣男子，仇季吓得连舌头都打了结：“柳。。。。柳。。。柳堂主。。。。。你怎么在——”
　　那柳堂主冷笑了声：“鹰头三，你看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内侍又点了几盏灯。鹰头三费力的扭动脖子，扫视着屋里的摆设。
　　大舂碓，三木，竹岁指。。。各式各样的刑具，正是柳木堂的刑室！
　　仇季哆嗦了起来：“柳。。。柳堂主，你这是为何！”
　　“为何？”柳之岳冷笑了起来，“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恩？”
　　“我。。。我。。。我都干了些什么。。。”仇季拼命的想从他那可怜的记忆里挖出点什么，难道是因为前天埋了周老二家的小娃儿么？不对不对，这种事也没少干过，不算犯了堂规阿。
　　柳之岳看着他那双迷惘的小眼睛：“哼，当着不记得去年腊月二十四你和老三老四都干了些什么了？”
　　仇季猛抬起头，冷汗犹如水盆浇头般沿着他那肥硕的下巴滴落下来。
　　柳之岳裰了口茶：“堂规第一条：不得犯官，你也忘了？”
　　仇季蹬了蹬腿，费力地直起身来：“小的。。。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听那徐泉的话。。。。”
　　柳之岳身旁的女子凌厉的目光对上“鹰头三”：“那徐泉给了你们多少赏银？”
　　仇季看看柳之岳又看看那女子道：“每人。。每人三千两。。。”
　　“为了三千两株杀朝廷命官，你们这活干的也忒值了不是？”
　　那女子一脸讽刺弄得“鹰头三”火冒三丈：“臭婊子的管你个屁事！”
　　话音刚落他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三个嘴巴，火辣辣的疼。
　　出手的是柳之岳：“活腻了是不是！你可知这位茹宝情茹大人曾经救过本堂主的性命，你竟如此出言不逊！”
　　“茹宝情。。。”“鹰头三”傻眼了，原来是杀人不眨眼的神武指挥使茹宝情。。。
　　“你可知你那天杀得是谁？！”柳之岳见“鹰头三”一脸不解更是火上浇油抬脚便揣，“那人真是这位茹大人的亲信，你杀了她，就等于是动了茹大人！”
　　“行了行了”茹宝情拉过柳之岳，“柳堂主先消消气，我有几句话要跟这仇季说。”
　　此时的仇季已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茹宝情提起他的衣领，“你可想再活命？”
　　“鹰头三”眼珠动了动，对上茹宝情，只见她缓缓开口道：“想活命的话就带着你那帮兄弟在公堂上如实招来，我茹宝情可以保得你们不死，但我要徐泉非死不可，你可明白——”
　　仇季的眼神迷离了，点了点头。

　　这日时一月一次的公休，茹宝情为了答谢尚云瑞前几日对自己的照顾准备带她到京城四处逛逛。
　　一大清早茹宝情便去了瑞得轩把人给叫了出来。
　　两人身着便服，皆打扮成男子的模样。
　　尚云瑞见她一改往日的冷峻容颜，变得惹人亲近起来，心道：若平日里也能如此便好了。

　　先去了北边的京城百工坊，这京城百工坊是手艺人的天下，各种名艺大师齐聚在此为游人表演各种传统手艺：剪纸，撕纸，软陶，泥人，琉璃风筝。。看的尚云瑞眼花缭乱。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毛猴。这毛猴用蝉壳和玉兰做成，透明小巧，在手艺人的手中变出各种各样的小猴子来，摆出各种姿势，十分惹人喜爱。
　　尚云瑞正看得出神，那茹宝情一捏起两个放进她手里道：“拿去玩吧。”
　　尚云瑞哭笑不得，这茹宝情真把自己当小孩子哄着了。

　　两人边走边聊。
　　“对了，你父王在厘州之战取胜，我还没向你道喜呢！”
　　尚云瑞红了脸刚欲说话，便听得茹宝情喃喃道：“真想征战沙场与那谷尔军一刀一枪地杀个痛快，怎么也比这在京城中与人明争暗斗要强上百倍——”
　　尚云瑞忙道：“其实战场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转眼间见茹宝情又多了几分神伤，尚云瑞一时慌张道：“不过如果你那天想去看看，唔，就把这官给辞了，跟我回南方去，让我父王带着你好好见识下！”
　　“真的？”茹宝情莞尔一笑，尚云瑞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欢喜。
　　“那有朝一日，我定要随你去南方，去看那千军万马！”

　　珑海湖边茹宝情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
　　尚云瑞捡起一块石头随手挥了出去。
　　那石头在湖面打了几个水漂，溅起一串水花儿来。
　　茹宝情看着那石头沉沉浮浮，眉头舒展了开，俯身捡起一块石头，放着尚云瑞的动作丢了出去，两人相视而笑，竟打起水漂赛来。笑声沿湖岸传向远方。
　　茹宝情喃喃道：“从没想过在这珑海湖边我还能再笑出声来。。。”
　　尚云瑞被这夏风吹得舒服，茹宝情的声音到了耳边却听不清楚了：“什么？”
　　“没什么——”茹宝情转过身，“我带你见你的妹妹去。”
　　尚云瑞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妹妹？”
　　“是啊，京城那么多的王府，你的姐妹可不少呢。蓟王府、楚王府就免了，我可不敢招上，庆王府你倒有个妹妹我还算是熟识的。”

　　庆王府。文苑斋。
　　气氛比往常还要热闹许多。
　　介绍了这新来的任人物后，尚云瑞与尚可圆一见如故，以姐妹相称，两人都是豪爽性子，竟边喝酒边讨论起尚家的政事来了。
　　陈磊之不与她们俩同流合污，和茹宝情摆起了棋局。
　　棋到中盘，茹宝情步步紧逼之下竟连自己的活路也给堵死了。
　　陈磊之悠然洒脱，大气浑然，自然棋高一着。
　　陈磊之叹了口气道：“宝情你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个性也该改改了，人生如棋，到底也没有这么些决绝之路能走的，最多是两败俱伤罢了。。。”
　　茹宝情低声似在自言自语：“只怕我早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