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妖妃宇文氏（隋唐）》桃花缘记

30、成都蒙面劫祛之 罗成再败宇文手

　　罗成快速纵身跃上马，狠狠一扬鞭，满树林寻找祛之的身影。他疯了似地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疲惫而沙哑的高歌回荡在空旷的天际。他心急如焚，生怕祛之被山贼强盗掳走，但他更怕祛之是落在朝廷手里，那样他们的弥天大谎便会暴露……他不敢再往下想，但是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却早已滚滚而落。
　　祛之的确是被人带走，那人一袭黑衣 ，以布蒙面，趁罗成离开之时以极快的速度拦腰抱起祛之，让她坐在自己所骑的马上，而他则坐在祛之身后，驾着马飞驰前行。祛之失声尖叫，不断挣扎着，那人实在制服不了祛之，又怕挣扎之间无心弄痛了她，便一把扯下自己蒙面的黑巾，开口道：“妹妹别闹了，我是成都。”

　　祛之惊诧地回头，果真见成都俊颜，她不解问道：“你为何会在此？你要带我去哪？”
　　“我不能让罗成带你走了，他杀死汉王的事已经传遍长安，朝廷已对他全国通缉，虽不晓他的真名，但那通缉告示的画像与他本人也有六分神似。如果有一天他被人发现是凶手，定是要满门抄斩，那时你该如何自处？你诈死逃婚之事会败露，说不定再经人添油加醋一番，会诬告你和罗成阴谋杀死汉王。在我大隋，你知道与人联手杀害夫婿是何等重罪吧？”

　　祛之有些惊慌，她熟读《开皇律》，虽然圣上以仁爱宽厚治国，量刑从轻，废除前朝许多严苛律例和刑罚。但是唯有对女子杀夫一事却是处以重刑，她无法想象自己真到那步田地该如何承受。于是她支支吾吾道：“哥哥……事已至此，我究竟该……该如何是好？我不能无情弃他而去，毕竟…他是为了我才错手杀了汉王……”

　　成都正欲开口，却隐约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声呼唤“祛之，祛之……”
　　“是罗成。”祛之道：“你放我下来，我不能不管罗成。”
　　“你是不是疯了？他是朝廷通缉的杀人凶犯，与他继续纠缠下去你有什么好处？你自己都已难以保全还管他人作甚？”

　　祛之似乎不相信这样冷酷的话语是出自成都之口，她带着惊疑的神色看着他：“哥哥，这么些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仗义哪去了？你的善良哪去了？”

　　“我的仗义和善良都在，但是为了你我皆可抛却。我不能让罗成拖累你，诈死逃婚已是下计，我现在十分后悔当初答应罗成此事，任由你们两个胡闹。”

　　“虽然如此，但罗成的初衷是为我好，且此事也是得我同意才为之。我不曾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但既然已经追悔莫及，我又怎能过河拆桥？”

　　“你素来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总之我要带你回去，直至太子登基前，你不得离开宇文府。至于你诈死之事我会对太子细细禀报，须知只有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管，即便我对罗成并无爱意，但他处处为我着想为我倾其一切，我不能这般绝情。”祛之一咬牙，说道：“放我下来。”

　　“不行。”成都斩钉截铁说道。

　　祛之见无法劝服成都，便不顾一切挣扎起来。但她毕竟是柔弱女子，成都展臂将她狠狠箍住，根本由不得她动弹半分。“我以前什么都依你，但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跟我回家！”
　　“宇文成都你放开我！”他决绝又略带暧昧的举动令祛之双颊绯红，浑身不自在。

　　许是由于祛之声音较大，自然传至正在遍寻祛之的罗成耳中。他闻声策马驰来，见祛之正与一黑衣男子在马上纠缠不清，便笃定那人定是山贼土匪。罗成持枪一个纵身跃到他面前，定睛一看见此人竟是宇文成都，不禁有些诧异，问道：“宇文将军怎会在此？”

　　“罗成，我要带我妹妹回长安，希望你不要阻拦。”成都道。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祛之回首说道，然后便扭头望着茫茫黑夜中一袭白衣格外亮眼的罗成
　　：“罗成，我不会对你置之不顾的。”

　　祛之所说令罗成颇为动容，虽然她知道她发自肺腑的真言只是出于对他的感恩和愧疚，但是，这对他而言已然足矣不是吗？至少她没有狠心拒绝他，没有以直白的话语伤害他，没有在他错手杀害杨谅后害怕为他所累而离开。
　　罗成扬枪指着成都，面容冷峻，道：“你放开祛之，她不愿跟你回去。”

　　“罗少保当真要如此不自量力，不怕我失手杀了你么？”成都的眼神也变得阴鸷而深邃。
　　“你今日并无凤翅镏金镗在手，我罗成有何好惧？如果你想带走祛之，除非过了我的银枪，看招！”罗成说罢便一枪朝成都劈来，成都凌空而起，一脚朝罗成踢来。罗成疾速躲过他的猛烈攻击，又以银枪还击，却被成都一脚抵挡。他的脚力不是一般的大，竟将罗成的银枪差点踢飞，罗成有一瞬惊慌，暗想宇文成都确实厉害无比，纵然没有凤翅镏金镗在手，也能徒手打斗且功力丝毫未减。

　　但罗成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他又是一枪打向成都。这一次成都没有半丝顾忌，鼓足全身气力集中于脚上，竟一脚将罗成手中银枪踢断。趁罗成片刻惊惶之时，成都又是一脚踹来，这脚力之大令罗成直接凌空腾起，并倒退数步至一颗粗壮的大树上。罗成的背部与身后大树发生猛烈撞击，万般剧痛钻入心间，停顿几秒后，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罗成！”祛之翻身下马快步跑到他面前，并蹲下引袖拭去他嘴边的血渍，关切问他：“你没事吧？”
　　罗成痛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以左手捂住心脏，欲言却又被剧痛逼的不得不止住。这时成都也走上前来，问罗成道：“这次你心服口服了吧。”说罢，他抓着祛之冰凉的小手：“跟我回去。”

　　“不行！罗成伤势严重，若不早些送他就医，恐怕性命不保！”祛之狠狠甩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说道：“哥哥，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见祛之这般顽固，成都无奈道：“你怎么这么痴傻？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在拿你的生命在看玩笑？”

　　祛之摇首道：“我本就欠罗成一条人命，这次还了，从此两不相欠！”祛之顿了顿，忽然直直跪在成都面前，重重一叩首，哽咽道：“哥哥莫在相逼，请回吧！”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百般恳求，又忽而泪如雨下，成都自是恻隐之心微动，但是为了祛之，他依旧冷言道：“不行，你不能再和罗成一起，跟我回去。”他伸手欲扶起跪着的祛之，却被祛之重重甩开：“哥哥，从小到大你从没拒绝过我的请求，这次难道就不能让我任性一次？罗成所做一切皆是为我，且他现在又身负重伤，你要我如何狠心弃他而去？我不走，我不会离开罗成！”

　　罗成虽气息奄奄，却还是清楚听见祛之所言，感动得无以复加。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至祛之身侧同她一起跪在成都面前，说道：“宇文将军，你若要带走祛之，那么请杀了罗成！”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成都面露寒光，为了祛之，他从未有过不敢之事！他举拳欲击罗成，罗成知他力大无穷，一拳下去自己定会惨死其手，便丝毫不躲闪，阖住双眼准备接受死亡。谁知祛之却以身挡在他面前，对宇文成都道：“哥哥若要杀罗成，请先杀祛之！”

　　“宇文祛之，你逼我！”这是成都第二次对祛之凶神恶煞，第一次是因为祛之好不懂事触及了父亲伤心往事，他一怒之下打了祛之。而这一次，他不愿打她，他只是有些心灰意冷，有些万念俱灰，有些生不如死……

　　他停顿半晌，终于背过身去，含泪对二人说道：“你们走吧，不问世事也好，浪迹天涯也好，最好永远也别回长安。罗成，希望这些年你能与祛之好好培养感情，让她忘了太子殿下吧。”
　　罗成与祛之俱没有回话，只是愣在远处，不知是惊奇于成都为何突然放他们离去，还是惊奇于成都陡然提及杨广，让二人都有一瞬的心慌意乱。

　　成都策马西行，没有道别，也再无叮嘱。他疯狂扬鞭加快马速，他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他以为这样的疾速驰骋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祛之。但是那匹马许是太过奔波劳累，竟突然马腿一歪，倒地而亡。